過得約莫一頓飯的功夫,小白楊和旭哥兒便陸續來了演武場。
旭哥兒自從八歲上,便開始跟著衛允習武了,風雨無阻,每日不曾間斷,衛允也不要他做什么百人敵千人敵的,只希望他能夠有些保護自己的本事。
刀法,拳腳,還有箭術。
旭哥兒跟著衛允學的便是這四項。
其中刀法自然是辛酉刀法,拳腳則是軍體拳和衛允前世在軍中學習的擒拿法,關鍵時刻,能有奇效。
至于箭術,則是跟小白楊學的,反正衛允是覺得箭術這東西并沒有什么取巧的方法,除了苦練還是苦練,沒有半點捷徑可走,當然了,一定的天賦也是必不可少的。
就像有些人,天生就是做弓箭手的料子,這個是爹娘給的,是上天注定了的,羨慕不來的。
就像明蘭,寫的那個字那叫一個難看,任憑盛紘怎么教導,夫子怎么糾正,長柏找來多少本名家的字帖,可明蘭最多也就是把字寫的板正了些,至于什么神韻意境,完全摸不到風。
還有彈琴也是,簡直就是魔音貫耳,就明蘭和如蘭兩姐妹,當初不知彈斷了多少根清琴弦,震傷了多少花花草草,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可明蘭的四姐姐墨蘭不論是寫字還是彈琴,都是一學就會,一練就精。
明蘭雖然在寫字上面沒有絲毫天賦,但在其他方面的天賦,卻是他幾個姐妹都望塵莫及的。
廚藝,繡藝,還有武藝,尤其是箭術,那丫頭的天賦簡直有些可怕,當初在宥陽江上遭遇水賊劫掠,明蘭立于船頭之上,張弓搭箭,還是在昏暗的夜色之中,竟接連射死射傷水賊十余個。
那時的明蘭才多大,十四歲左右,自八歲起跟著衛允學了箭術,每日不過是在壽安堂里頭悄悄的練習一小會兒,可縱使如此,不過區區數年光陰,她也能把箭術練到那種地步,可見其天賦。
“旭兒拜見舅舅!”旭哥兒沖著衛允見禮。
衛允收刀而立,收起腦中紛亂的思緒,看著旭哥兒說道:“正好,數月未見,讓舅舅考校考校你,看看你的武藝可有落下!”
“旭兒遵命!”
旭哥兒自兵器架上抽出一柄同樣未開封的狹長苗刀,沖著衛允抱拳一禮,道:“舅舅,小心了!”
衛允目光一凝,沉聲道:“來!”右手手腕一動,原本倒握于手中,倒豎于身后的長刀,正握于掌心之中,斜指地面。
辛酉刀法出自戚家軍,乃是由戚繼光將軍所創,傳至后世,自然不會是原模原樣一成不變。
辛酉刀法乃是由棍法演變而成,吸取了棍刀的精髓,首重便是步法,正所謂力從地起,發勁出刀往往只在一瞬之間。
可惜,旭哥兒火候差的太多。
任憑他手中長刀揮舞的如何狠辣刁鉆,衛允只用一只右手握刀,不斷格擋,旭哥兒手中的長刀連衛允身前一尺之地都靠近不了。
絕對的力量,加上絕對的速度。
數息之后,刀光驟停。
衛允又考校起了旭哥兒的拳法和擒拿。
約莫卯時末的時候,天邊魚肚白朝著近處蔓延,天色開始逐漸變亮,沐浴更衣之后的衛允,重新回到了瓊花院。
立春和立夏也早已醒了,二女在小女使的伺候下梳妝打扮,挽起了婦人發髻。
自今日起,她們姐妹二人的身份就變了。
“妾身參見三爺!”二女見衛允進來,忙起身沖著衛允見禮,只是臉頰卻不約而同的有些微燙。
立春還好些,這是她醒來之后第二次見衛允了,比起第一次的立夏,自然要好上一些。
“不用多禮,怎么樣了,身體可有不適?”衛允關心道。
二女齊齊搖頭,立春說道:“多謝三爺關心,妾身并未有任何不適!”
立夏也道:“妾身也并未有何不適!”
衛允點點頭,道:“我已經讓廚房送了早膳過來,你們姐妹先用一點,大娘子要辰時三刻才起,你們不必急著去拜見!”
衛家沒有長輩,是以張氏也不用晨昏定省,每日請安拜見什么的,是以平日里張氏都是睡到辰時才起,然后還得洗漱,梳妝打扮,怎么也得一兩刻鐘。
衛允也算是想通了,若是沒有張氏的首肯,這樣的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的。
現在再細細回想,從昨日那頓晚飯開始,就是張氏給衛允下的套,衛允還奇怪什么時候丁健的酒量那么好了,現在再回想起來,只怕昨日只有衛允跟前的酒壺里頭裝的是稻花釀。
雖然不知道張氏為什么會這么做,但衛允大概也能猜出幾分。
二人成親四年多,僅僅只育有一子,衛允雖然并不介意,可張氏自己卻一直為此介懷,也曾多次向衛允提及讓衛允收幾個通房,替衛家延綿子嗣,可惜卻被衛允拒絕。
可衛允越是如此,張氏心中便越過意不去,尤其是這一次衛允這一次被派往蜀地前線,抵御吐蕃大軍,讓張氏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問題。
這種事情既然有了第一次,就肯定會有第二次,若是圣旨下來了,到時候衛允便是想推辭,只怕也推不掉,只能硬著頭皮硬上了。
常言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大將難免陣前亡。
出身英國公府這等將門世家的張氏自然深知這一點,就連他爹英國公,還有他的兩個哥哥,除了正妻大娘子之外,都有三四個妾室小娘。
衛家數代單傳,子嗣本就單薄,張氏身為主母大娘子,有這般考量也在情理之中。
沒辦法,這是古代,光生了兒子還不夠,還得讓兒子順利長大,傳承子嗣,繼承衛家的香火才行。
先帝難道沒有子嗣嗎?想當初元祐帝也是有三個皇子的人,可最后呢?沒有一個能夠安然長大的,全都夭折了。
連皇室都尚且如此,衛家如今連個世家都算不上,如何能夠保證昭哥兒沒病沒災的順利長大。
張氏自然希望昭哥兒順順利利的長大,自然希望自己可以獨得衛允的寵愛,和衛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作為衛允的正房大娘子,張氏身上的擔子卻無時無刻不提醒她不能這樣。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
衛允如此待張氏,張氏又怎能讓衛允最后淪落到無子而終,被人說不孝的下場!
況且立春和立夏兩個丫頭雖然頗為俏麗,有幾分姿色,但卻并不是那種傾國傾城的絕色佳人,又知根知底,而且她們的賣身契還握在張氏手中,張氏也不怕她們能夠翻出她的手掌心。
最最關鍵的是,張氏對自己有足夠的自信,能夠拴住衛允的心。
這才有了昨日針對衛允的那一番謀劃。
衛允搖了搖頭,有些無奈,背著手往正屋臥房而去。
辰時一刻差一點點,天色已然大亮,光線透過窗紙,照如屋中,驅散了黑暗。
張氏幽幽睜開惺忪的雙目,眉宇之間還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慵懶,眼前的輪廓逐漸清晰,張氏下意識的喊道:“夫君!”
“夫人早呀!”衛允定定的看著張氏的眼睛,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張氏猛然驚醒,雙手撐在床榻上,上身猛然挺了起來,“夫君怎么在這兒?”言語之間,透著難掩的驚訝。
衛允哼哼兩聲,可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猶豫,早已拿在手中的衣服當即套在了張氏的背上。
“這才二月,早晚還都冷得很,夫人趕緊把衣服穿上!”衛允一臉的責怪,抓著一邊袖子,抬了起來。
張氏眨了眨眼,不由自主的便聽了衛允的話,將手鉆入長袖之中,看著衛允的眼睛,好奇的道:“夫君不是來找妾身興師問罪的吧?”
“興師問罪?”衛允白了張氏一眼:“為夫為何要找夫人興師問罪?”
“夫君不怪妾身自作主張?”張氏側著腦袋,看著認真替自己整理袖子的衛允,追問道。
衛允探過身子拿起另一只袖子,撩起衣襟,張氏順勢將手伸了進去。
“夫人是咱們家的當家大娘子,在咱們家里頭,自然是大娘子說了算,為夫豈敢有怪罪!”衛允有些陰陽怪氣的道。
張氏卻切了一聲:“夫君嘴上雖然這么說,可這心里只怕是早就樂開了花吧?”說著還頗為不屑的瞥了衛允一眼。
衛允訕訕笑了兩聲,替張氏將左手的衣袖也整理好,說道:“夫人可真是為夫肚子里的蛔蟲,為夫的這點兒小心思,哪里瞞得鉛筆小說 過夫人的火眼金睛!”
“呸呸呸!”張氏道:“什么蛔蟲,夫君才是蛔蟲!”
衛允扶著張氏起身,嘿嘿笑道:“嘿嘿嘿!夫人說什么就是什么!”
張氏款款走至梳妝臺邊上,凝霜和凝雪早已識趣的退到了外間,將空間留給了夫妻二人。
“夫君今日這般殷勤,可是又看上了府上那個小女使了?還想再收一個通房?”張氏俯下身子,在銅盆里頭洗了洗臉,衛允擰好帕子遞給張氏。
“夫人說的哪里話,為夫對夫人素來都是這般殷勤,又不是今日才如此!”衛允忙一臉正色的解釋道。
張氏擦了臉,又用雪花鹽和牙刷凈了凈口,才有些酸酸的道:“這么看來,夫君對妾身的安排還算滿意!妾身怎么記得夫君以前說什么端方君子,須得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不能被女色所耽誤!夫君現在是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呢?”
衛允揉了揉腦袋,笑著說道:“此一時,彼一時也!”
張氏回過身看著衛允,翻了個白眼,轉身繼續開始梳妝打扮。
“夫人,讓為夫來替你梳妝!”衛允趕忙獻殷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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