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慧如張氏,又豈會聽不出衛允話里頭的意思。
衛允說要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他和孩子身上,不就是變相的說明了衛允準備蟄伏一段時間,有什么事情讓別人去做,有什么功勞都讓別人去領,風頭也都讓別人去出。
待得再過上那么幾個月的時間,人們的目光自然就會從衛允的身上挪開,落到那些個在永安帝面前正當紅得令,榮寵正隆的新貴們身上。
而衛允,正應了那一句,我悄悄的來,又悄悄地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悄悄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低調的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
如今張氏的身子已然有了七個多月,二姐姐小衛氏的身子就更重了,已然是八個多月的身孕,肚子也比張氏的更挺、更大,大夫早就說了,小衛氏肚子里的這一胎又是雙胎。
衛允倒是對自己的這位二姐姐愈發的佩服起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說的就是她,起初的時候成婚三四年也沒懷上,等到一懷就是雙胎。
后來,旭哥兒和子衿一天天的見著大了,可小衛氏的肚子卻始終沒個動靜,起初小衛氏還以為是生旭哥兒和子衿的時候傷了身子,可請了無數個大夫看,都說小衛氏的身體健康得很,懷胎不是問題,甚至來宮里的太醫衛允都找了過來,可結果還是一樣的。
至于丁健,那就更不可能了,旭哥兒和子衿便是最好的證明,而且之后丁健既沒有生病,也沒有受傷,自然不可能影響子嗣。
如此一直過了八九年,如今旭哥兒和子衿都九歲了,小衛氏才終于又懷上了,更令人驚奇的是,小衛氏的這一胎竟然又是雙胎。
才八個多月的肚皮,就差不多是張氏的兩倍大了,而且雙胎的產期要比正常的單胎要早上許多,如今府上的產房早已備好,大衛氏和丫鬟婆子們更是每日寸步不離小衛氏,小心翼翼的守在身邊,生怕哪天小衛氏忽然就發作了。
好在小衛氏這并不是第一胎了,而且前一胎也是雙胎,經驗可謂是豐富,身子雖重,可也每日都堅持走動,倒也沒有什么不便,頗為爽利。
大衛氏更是緊張的不得了,就是因為是生過了三個孩子的母親,大衛氏才更清楚女子懷胎的兇險,平日里不論是對張氏還是小衛氏都是關懷有加,呵護備至,生怕兩人有個不小心,不注意的。
丁健雖然一直忙著錦衣衛運轉司的事情,可只要一下衙,一有了空閑,便會回家陪著小衛氏,幫著管教旭哥兒和子衿。
如今旭哥兒和子衿在海氏族學之中進修,學問增長的倒是頗快,尤其是旭哥兒,明明只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孩子,卻整日學著衛允的模樣,背著雙手,表情嚴肅,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就連性情都變得沉悶了許多,和小時候的活潑活動完全是兩個模樣。
子衿如今一邊跟著旭哥兒在書塾里頭念書,一邊在家跟著大衛氏學習針織女紅,還有繡藝,跟著府上的立春還有小衛氏身邊的大丫鬟學習廚藝。
盛家那邊,新帝登基之后,有衛允的拂照,盛紘也從工部被調到了都察院,成了從四品的左僉都御史。
知道是衛允從中出力,自己才有機會升遷至都察院之后,盛紘對衛允的態度便愈發的熱絡。
原先對衛允將大衛氏和櫟哥兒留在衛家,盛紘心中還頗有微詞,可經過這一遭升遷之后,盛紘不僅心里的芥蒂全部消除了,而且還時不時的去衛家看望大衛氏母子倆,還對大衛氏說什么如今家里一切都好想,讓她且放心先留在衛家,幫著照顧小衛氏和張氏,莫要擔心家里。
自從出了墨蘭的事情之后,盛紘對家里的幾個女眷也管的愈發嚴厲了,若非必要,嚴令禁止她們出門。
明蘭也只有每隔一段時間去衛家看望生母和弟妹的時候,才能跟著盛紘出門。
對此衛允雖然心中頗為不爽,但也沒有選擇過多的干預,明蘭畢竟是盛紘的女兒,父親管教女兒,衛允一個做舅舅的,縱使再疼愛明蘭這個外甥女,可在這些事情上,還真不好說些什么。
左右只要明蘭能夠過的好就行了,不能出府那就不出府了,畢竟這里是古代,而不是后世,講究什么男女平等,這個時代的世家女子本就是養在深閨之中的。
而且如衛允和盛紘的關系頗為微妙,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緩和,衛允可不想把一手建立起來的好感悉數毀了,怎么說如今大衛氏還是盛紘的妾室。
盛淑蘭依舊住在衛家,原本盛紘是想把淑蘭從衛家接回去的,可看到了淑蘭臉上的笑容,和眉宇之間的那抹輕松閑適的神情之后,卻猶豫了。
盛淑蘭在盛家待了數月,幸而有明蘭跑前跑后的,心情這才好了一些,可眉宇之間卻依舊有郁結纏繞,現而今在衛家待了不過數月,看上去竟然差不多全好了,左右現在大衛氏和櫟哥兒還留在衛家,盛紘便熄了將淑蘭接回去的心思。
心里想著,先讓淑蘭再跟著大衛氏在衛家再住一段時日,待得小衛氏和張氏生產了之后,再把她們一塊兒接回盛家,左右也不過是幾個月的時間罷了,正好他也可以趁著這段時間,再幫淑蘭物色一門親事,不求對方的家世如何,只求人品端方,明理上進便可。
畢竟淑蘭是和離過一次的,和那些閨閣女子不同,在讀書人里邊,怕是很難找到合適的人選,看來只能在那些武人里邊尋摸一個了,盛紘如實想到。
不得不說,盛紘在挑女婿這一塊上面,眼光還是不錯的,不論是給大女兒挑的袁文紹,還是最近給墨蘭挑的那個叫做文炎敬的寒門舉子,都是品性和才學都頗為不錯的年輕人。
不過盛紘絕不會想到,他這邊正打算給侄女兒相看人家,尋摸親事,另外一邊,卻已經有人開始打起了淑蘭的主意。
衛府外書房!
“噗!”衛允直接把剛剛入口的茶水悉數噴了出去,頗為震驚的看著面前的郭淅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直的的盯著郭淅庭的眼睛,沉聲問道:“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郭淅庭老臉微紅,不過卻沒有半點退縮,而是迎著衛允的目光,堅定的說道:“指使,屬下方才說,屬下想娶指使府上的淑蘭姑娘,想請指使代屬下向淑蘭姑娘的父母提親!”
衛允揉了揉耳朵,看著郭淅庭,微微蹙眉,問道:“還淑蘭姑娘?你是怎么知道我府上有個淑蘭姑娘的?”
“嘿嘿嘿!”郭淅庭老臉一紅,微微低頭,七尺大漢竟做出了小女兒的羞澀姿態,說道:“這不是上次在指使府上吃酒嗎!屬下中途尿急,便離席去了趟茅廁,有幸在回來的時候遙遙見了淑蘭姑娘一面,驚為天人,心里頭念念不忘,跟成千上萬只螞蟻不停爬來爬去一樣,后來屬下就大著膽子去找了白楊小哥,打聽淑蘭姑娘的事情,這才厚著臉皮來找指使幫屬下做個媒人,在中間牽線搭橋呢嘛!嘿嘿嘿”
說完,又嘿嘿嘿的傻笑起來。
“行了!”衛允卻早就摸透了這家伙的套路:“趕緊把你的傻笑收起來,就你小子精的跟猴兒似的,還在我面前裝相,討打是不是!”
說著衛允揚手就欲打去。
郭淅庭身體下意識的往后一縮,條件反射的抬手欲擋,可見衛允只是揚揚手,卻并未有其他多余的動作。
便訕訕的道:“屬下這不是沒轍了嗎,這才想著來求指使!嘿嘿嘿!”
“站好了!”衛允目光瞬間變得凌厲,厲聲喊道。
郭淅庭當即便立正站著,昂首挺胸,端正的看著衛允。
衛允問道:“你既然已經找白楊打聽過了,那你可知道淑蘭姑娘的詳細情況。”
郭淅庭朗聲答道:“白楊小哥已經和屬下說過了,淑蘭姑娘嫁過人,可惜遇人不淑,被對方以無所出為借口,意欲休妻另娶,還是咱們表姑娘出手,才幫著淑蘭姑娘與那混蛋和離歸家!”
“哦?”衛允頗為詫異:“了解的倒是頗為清楚嗎!你既然知道淑蘭姑娘是被那個孫秀才以無出為由,意欲休妻的,那你心里不介意?”
郭淅庭卻道:“淑蘭姑娘是個好姑娘,端莊賢惠,溫柔得體,又是世家出身,知書達禮,若是能夠娶到她,是屬下幾輩子才能修來的福氣,至于生孩子嗎?究竟誰不能生且還說不定呢!
而且就算淑蘭姑娘不能生育那也無妨,大不了到時候屬下再取一房妾室,生了孩子之后放到淑蘭姑娘名下將養,這不就行了!”
衛允點了點頭,這家伙話說的雖然糙,但卻透徹,至于妾室小娘,衛允自己倒是可以不要,可他沒法要求別的同僚下屬們不要,別人拼死拼活的賣命,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點的權勢,一點點地位,為的不就是榮華富貴,權力女人嘛!
難不成讓衛允天天和他們說理想,給他們灌雞湯嗎?衛允可做不到,有句話說得好,未經他人苦,莫勸人善良!
實實在在的東西,比那些個什么雞湯理想之類的更加有說服力。
衛允看著一臉正色的郭淅庭,點了點頭,說道:“行,既然你心里都清楚,那我就幫你問問看,不過先說好了,若是此事成了,日后若是讓我知道你對人家不好,你可別怪我到時候親自收拾你!”
郭淅庭拍著胸脯道:“指使您就放心吧,咱老郭是什么人指使還不清楚嗎!若是能夠娶到淑蘭姑娘當娘子,那屬下便是把她當菩薩仙女一樣供起來也成!”
衛允起身走至郭淅庭身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很是嚴肅認真的說道:“記住你今日說過的話!”
郭淅庭的神情亦是嚴肅而認真,重重的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