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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61章 初次上衙,慈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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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六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三伏天的太陽,曬得人皮膚有種灼痛感。

  溫泉莊子建在半山腰上,周遭茂林密樹,枝繁葉茂,日間山風徐徐,倒也有幾分涼爽。

  況且還有硝石可以制冰,祛除暑氣,還有溫泉可以泡澡,令人渾身通透,莊子里頭還種的有時令的瓜果蔬菜,洗干凈了,用冰鎮一鎮,甚是冰涼爽口,消暑解熱。

  還有兩個俏麗的小丫鬟在一旁跑來跑去,忙前忙后的伺候著,日子過的好不愜意。

  可惜,這樣的日子只持續了三天。

  初九晚上,衛允便帶著丫鬟書童從溫泉莊子回了汴京,因為初十便是他去翰林院報道的日子。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酉時末了,簡單的沐浴更衣,用過晚飯,又去書房看了會兒書,衛允便安歇了。

  一夜無話,初十早上,衛府寅時初便亮起了燈火,衛允還在床上,但府里的丫鬟小廝們,卻在兩個管家大丫鬟和白楊的催促下,早早的便起來了。

  生火、燒水、煮飯,裊裊的炊煙,自后宅的上空升騰而起,寅時末刻,衛允的生物鐘十分準時的將其從睡夢之中喚醒。

  先是大半個時辰的晨練,然后便是沐浴更衣,用過后廚早已準備好的早飯,衛允便帶著小白楊,騎著馬兒,出門奔著翰林院去了。

  衛允只翰林院一個小小的七品編修,是沒有資格參加早朝的,自然也就不用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跑到宮門外等著。

  卯時末刻,衛允的馬兒便到了翰林院的大門外,兩個熟悉的人影,站在一處,遙遙的看著衛允,臉上帶著笑容。

  衛允翻身下馬,將韁繩遞給小白楊,走上前去,沖著拱手一禮道:“王兄,劉兄,為何站在門外不進去?”

  這二人不是別人,正是此次殿試的狀元和榜眼,隴右王離和勉強算是衛允同鄉的金陵劉明。

  二人也一齊回禮,王離道:“我二人也剛到不久,這不是遠遠地看見衛兄驅馬而來,便和劉兄相邀,侯一候衛兄!”

  劉明也道:“衛兄,咱們三人先是有幸成為同年,而今更是同在翰林院就職,這豈不是咱們幾人之間的緣分!”

  衛允也笑著答道:“兩位兄臺說的極是,既如此,那咱們一道進去便是!”

  兩人也齊聲道:“同去!同去!”

  衛允可不會傻到認為這兩人專程在這等自己,就只是為了這個原因,不過這兩人既然同時都對自己釋放友好的信號,衛允自然不會拒絕。

  這是古代,同年,同科,同門之間,關系自然要比其他的人更加親近,日后說不得在官場之中,還能夠互為倚仗。

  別說是能夠考中一甲的,就是二甲三甲的進士們,也沒有幾個蠢的,衛允雖出身寒門,但卻拜入了秦家三子秦玉章的門下,朝中的那些個大人們,早已將其劃入了秦家一系。

  秦家大爺如今雖只是個正三品的禮部左侍郎,但手上握著的可是實打實的權柄,秦老太傅雖已然致仕,但其昔日的門生故吏,如今早已遍布朝野上下,而且作為曾經的帝師,如今雖然急流勇退,但便是元祐帝,對秦家也是多有拂照。

  隴右王家雖也是世家,但綜合實力,在那些個龐然大物世家大族面前,根本排不上號,劉明所在的金陵劉家,實力倒是略強一些,但也強不了多少。

  三人先去拜見了掌院學士孫大人,然后又去領了各自的差事,由于三人剛剛報道,對翰林院的一切事物都不熟悉,是以沒有立即安排什么重要的差事。

  主要就是跟在幾個老手身邊,一邊幫忙一邊學習,熟悉翰林院的日常。

  翰林院的事情本來就不多,三人目前的主要任務,就是幫忙修撰書籍,校對,整理等等這些打雜的工作。

  倒也算是清閑。

  這一屆的進士之中,除了衛允等一甲的三人之外,另外還有二十余位通過了庶吉士的考核,同樣進入了翰林院的同年。

  不過衛允與他們就不甚熟悉了。

  待在翰林院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夠得到元祐帝的召見,得到面圣的機會,若是有幸能夠入元祐帝眼的話,那日后就算平步青云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可是皇權至上的封建社會,皇帝的意志,就能夠決定一個官員的一生。

  任務不重,衛允也樂得清閑,便借著整理藏書的理由,躲在翰林院的書庫里頭,一本本的翻看起這些在外頭難尋的古籍,其中自然免不得有許多珍本。

  翰林院的藏書可以說是天下類別最廣,數量最多的地方之一,或許只有那種傳承數千年的世家大族,才能夠與之相比。

  秦玉章早年間游歷各地,收集了不少的珍本,藏書算得上是頗為豐厚了,但在翰林院的書庫面前,卻是猶如螢火之于皓月一般,不能相提并論。

  入了翰林院,衛允就像是一只久旱逢甘霖的魚兒一般,貪婪的從書本里頭吸收著各種各樣的知識。

  一日的時間,轉瞬便過,待到下午下衙之時,衛允才依依不舍得從里頭走了出來。

  揚州,盛府。

  盛紘的第三子盛長桓,滿月剛過,后宅之中,最大氣,占地最廣的正屋,盛老太太坐在上首的椅子上,身側只站了一個貼身的房媽媽,其余的婆子女使,皆已屏退。

  “兒子見過母親!”盛紘一身寬松的長袍,恭敬的沖著盛老太天躬身行禮。

  老太太淡淡的道:“坐吧!”說著沖旁邊的房媽媽使了個眼色,房媽媽點點頭,轉身去側間端來一碗綠豆湯,放在盛紘手邊的小桌上。

  “主君請用!”

  盛紘沖著房媽媽微微頷首,作為從勇毅侯府一直到現在,始終跟在老太太身邊的貼身嬤嬤,不離不棄,深受倚重,盛紘自然不會輕視懈怠。

  “通判今兒算是來得巧,近些時日天氣炎熱,這是房媽媽親手熬的綠豆湯,最是生津止渴,消暑解熱。”老太太用調羹輕輕的撥動著碗中的綠豆湯,輕聲說道。

  盛紘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房媽媽的手藝自然沒的說!”一邊說,一邊端起小碗,嘗了兩口。

  盛紘不說話,老太太也不著急,就當他不在,仍舊自顧自的吃著綠豆湯,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的。

  沒得片刻功夫,盛紘就坐不住了:“兒子上次和您提的那件事兒,不知母親考慮的如何了?”

  盛老太太連眉頭都沒抬一下:“不知通判說的是哪件事兒?”頗有幾分明知故問的意思在里頭。

  盛紘將綠豆湯放到小桌上,雙手按在大腿上,臉上露出笑容,道:“母親何必作弄兒子,不就是上次和母親說的,挑一個孩子到母親身邊養著,也好給母親作伴!”

  老太太終于抬眼瞥了盛紘一下,“我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婆子,能活幾年且說不準呢!哪里還有什么精力照顧孩子!”

  盛紘道:“母親如今正值春秋鼎盛,就算活到一百歲也不是難事兒!如今只是有些小毛病罷了,況且大夫也說了,母親的病是心病所致,只要舒緩心緒,好生將養,用不了多久便能痊愈。

  再者說了,母親這壽安堂,布置的未免太過清冷了些,也少了些許人氣,于母親的病情不利,養個孩子在身邊,承歡膝下,多些動靜,總好過母親獨自一人來的有趣些!”

  盛紘的目光不可避免將壽安堂掃視了一周,心里不禁微微一嘆,他這個嫡母是真的清高,盛府并不缺錢,而且老太太手里頭還有許多產業,可她的日子卻依舊過得清苦,吃齋念佛,平日里除了去寺院道觀里頭上香參拜,禱告還愿之外,基本上是足不出戶的。

  見老太太不答話,盛紘微微側身,靠向老太太的方向,輕聲問道:“母親可是還在生兒子的氣?”

  盛老太太撥弄著綠豆湯,道:“我生的哪門子氣,你又不是從我肚子里頭爬出來的,我只不過是你的嫡母而已,又不是生母,有什么好氣的!”

  盛紘忙露出慌張之色,起身躬身行禮,惶恐似的道:“母親此言,可折煞兒子了,若沒有母親拂照,兒子焉能有今日!母親雖非兒子生母,但兒子卻將母親當做生母一般!”

  “行了行了!”盛老太太放下綠豆湯:“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且說出來,免得我老婆子還得費力猜你的心思!”

  盛紘道:“墨兒聰明機警,且又是個極孝順的,母親不若將墨兒帶在身邊,做個伴兒也是極好的。”

  看著盛紘的眼睛,以及臉上那淺淺的笑意,盛老太太暗暗搖了搖頭,內心卻是又沉了一分。

  “大娘子是個好的,她本該執掌府中中饋,可你卻偏心偏疼林棲閣的那個,既給田產,又給鋪子的,生生把一個小娘捧得比大娘子還風光,先前更是將府里的中饋之權,交到她的手上。

  現在卻又想將她的女兒送到我這邊來,怎么,你莫不是想學你父親,你大伯那般,也來一個寵妾滅妻,禍及子孫?你莫不是忘了自己幼時的經歷?想讓你的幾個兒女也好好經受一番你往昔的經歷?”

  盛紘臉色驟變:“母親這話說得,霜兒最是柔弱,性子也溫順,如何能將她和那個賤人相比!”

  盛老太太面色微寒:“我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還是和我在這兒揣著明白裝糊涂,不過作為你的嫡母,我需得提點你一句,作為一家之主,最忌諱的便是不能夠一碗水端平,你只想著四丫頭是你的女兒,是個庶女,怕她受了委屈,難不成六丫頭便不是你的女兒,不是庶女了?

  如今林棲閣那邊已然夠風光的了,你對四丫頭的疼愛,便是華兒和如兒也越不過去,但你為何卻獨獨對六丫頭不聞不問?你捫心自問,是四丫頭如今的處境和當初的你更像,還是六丫頭!”

  “這!”盛紘弓著身子,低著頭,目光變得深邃,往昔那些不愿提及,塵封在記憶角落之中的記憶,再一次被翻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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