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采歌在后花園里找到了顏穎臻。
采薇蹲在泥地里，用一根小樹枝賣力地挖掘，不知是在挖海盜的藏寶，還是單純地想掏螞蟻窩，身上已經有了很多泥點子。
顏穎臻雙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看著她，但顯然心神早已飄遠。
“小顏。”
杜采歌過去站在顏穎臻身邊。
“杜先生你來了啊，”顏穎臻被驚醒似的，眼睛眨了眨，含笑說，“你沒帶老婆過來啊。”
杜采歌為之一窒。
之前他在接電話時，段曉晨突然從浴室出來，嬌滴滴地說“老公，和誰打電話啊”。
杜采歌明知她是故意的，卻也不好發脾氣。
沒立場。
這時候被顏穎臻提起這事，不免有些尷尬。
“鬧著玩的而已。”
顏穎臻收斂笑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那是某人在向我示威呢。”
杜采歌只好打圓場：“你別想得太復雜了。”
“我現在沒空去理會她，一大堆的事等著我做。等我騰出手來再收拾她，到時候你可別心疼。”顏穎臻像是在發泄情緒似的放狠話，又像是在正兒八經地警告。
杜采歌也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他看著她。
冬日里，很多人的皮膚都會變得干燥。
但顏穎臻本就天生麗質，相貌不說傾國傾城，那也是極美的。
而且她還有超能力。
額，錯了，鈔能力。
所以她的皮膚溫潤Q彈如同喜之郎果凍一樣，也就毫不稀奇了。
這女人啊，皮膚一好，看上去就漂亮。
有些女人，其實五官和臉頰輪廓都不錯，但因為膚色不好，所以看上去就毫不起眼。
必須得狠狠拾掇一番，才能煥發光彩。
而顏穎臻不需要。
她始終都是光芒萬丈的。
她不需要優雅，不需要小鳥依人，不需要溫柔，不需要把自己打扮得可愛或性感。
她站在那里，那種自信、智珠在握、不管面對多少困難都百折不回的精氣神，就是一道美不勝收的風景。
在杜采歌心目中，如果光看顏值和身材的評級，是：媃琦＞段曉晨＞顏穎臻。
但如果把氣質、氣場也算上，她們幾個站在一起，顏穎臻絕不會比任何人遜色半分。
想到這，杜采歌在心中輕嘆。
他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去爭取，顏穎臻是一定愿意和他在一起的。
這樣一個女人，足夠漂亮，聰明，敏銳，而且還有鈔能力。
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求之不得的女神！
可是自己卻沒有好好珍惜她。
說起來，還真是有點“天予不取”的味道。
杜采歌審視自己的內心，其實已經很清楚。
他并非不喜歡顏穎臻。
有時候和顏穎臻相處也挺有意思。
但大多數時候，他在顏穎臻面前會束手束腳，靈感全無。
這樣一個會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的女人，如果自己能安心吃軟飯，倒也愜意——可惜自己不是。
他是有刺的人。
顏穎臻也是。
靠得太近，他們就會刺傷彼此。
“你不問問我和你爸說了些什么？”
顏穎臻撇嘴道：“沒什么興趣。那老東西大概會罵你一頓，威脅你一頓吧。沒什么新意，他就是這樣的風格。”
“你爸挺有意思的。”
“是么？如果你和他一起生活，就不會用‘挺有意思’來形容他了。他每天都會讓你痛苦。”顏穎臻微微蹙眉，顯然想到了一些令她難以釋懷的往事。
杜采歌問：“醫生說他還有多久？”
“他最近惡化得太快了。希望能過完這個年吧！否則臨到過年了，不說找殯儀館了，想找人開死亡證明都很困難。”顏穎臻說著，好像在談論陌生人一樣。
但杜采歌知道，她內心何嘗會沒有悲痛？
她只是習慣性地掩飾。
就算她和父親之間有過很多齷齪，有過很多不滿，但平心而論，顏思敏對她真不算太差。
至少沒打她，沒罵她，該給她錢也給了，只是平時溝通少了點，給她的愛少了點，冷漠了一點。
80分肯定打不到，至少也是及格了。
顏穎臻和她父親的關系那么僵，更多的是因為顏思敏娶了太多老婆，而且拋棄了對顏穎臻來說相當于第二個母親的陳馥芳。
但現在，她父親面臨死亡，那些過往的傷痛，也都變得不重要了。
可能她心中回想得最多的，還是那些快樂的點滴吧。
不管顏思敏對她是好是壞，至少他在這，就是一堵厚實的高墻，也是一根高大堅實的支柱。
當他倒下，顏穎臻的天空是否會塌陷呢？
想到這，他心中憐意大起，輕輕摟住顏穎臻的香肩。
顏穎臻象征性地掙扎了一下，嘴里輕聲說：“你剛剛才抱過別的女人，身上還有別的女人的香味，還有那種惡心的腥味，別以為我聞不出來。現在來抱我，合適么？”
杜采歌尷尬地說：“你別想這些就是了。”
她抬起頭，看著杜采歌的眼睛，眸子里幽深，“你想要我裝聾作啞？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杜采歌有些無語：“……我只是希望你，專注此刻。”
“少來。你做的事那么過分，以為隨口說兩句話就能抵消么？”話雖這么說著，顏穎臻卻歪著頭，靠在杜采歌的肩上。
采薇這時正好回頭看，給了她父母甜甜的笑容，然后繼續撅著小屁股挖泥。
冬日風中，寒氣逼人，唯有相依偎的人，能給彼此一點溫暖。
杜采歌沒留下來和顏聿麒照面，很快就離開了。
畢竟他也不是閑得無聊，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他去完成呢。
不過，《全職高手》已經上了正軌，而從元旦到現在，微信的勢頭也非常喜人。
所以杜采歌考慮吧《全職高手》交給槍手去代寫了，那他接下來就能稍稍有點喘息空間。
等把《老男孩》的后期全部完成，就可以過個輕松的年了。
接下來幾天，杜采歌一鼓作氣，終于在過年之前就《老男孩》的終剪完成，提前完成了計劃，并且送到相關部門去審核了。
在拿到白楊文學獎后，他在王陌的介紹下認識了很多圈內人，也通過七拐八拐的關系，和相關部門的一些負責人結識了。
所以只要他送去的電影別太離譜，一般都能通過審核。
就算電影里出現了一些小問題，對于別人來說或許會打回去，甚至幾乎不可能再有上映機會。
但那些相關部門的人士看在他的面子上，也會睜只眼閉只眼，或者和他通個氣，讓他稍事修改再遞交。
關鍵時刻，這或許就關系著上億的投資會不會打水漂！
所以杜采歌很慶幸自己投入了一些時間和精力去結識這些人。
有些位置上的人呢，他或許幫不到你什么。
但他如果想壞你的事，那倒是很容易。
幸虧，通過白楊文學獎，杜采歌算是進入了“次上層”一些大人物的視線。
加上他在音樂方面的名聲，現在他也算得上是文藝圈里的重磅人士了，結交這些關鍵位置上的人，會相對比較輕松，別人也愿意和他結交。
《老男孩》的宣傳工作，在二十多天前就啟動了。
很快杜采歌得到了相關部門里一個熟識的工作人員的通知，雖然流程還沒走完，但《老男孩》沒有問題，可以正常上映。
于是經過和公司的人探討，最終《老男孩》定檔大年初五。
其實《老男孩》和那些春節檔的電影不會有太多沖突，因為《老男孩》只在網上播放，在家里就可以看，也可以下載到手機上、MP4上，在走親訪友的路途中看。
那些期待《那些年》續集的粉絲自然是奔走相告，彈冠相慶。
還有一些雖然對《那些年》無感，但喜歡海明威的書、音樂的人，也期待著這部電影。
《老男孩》的宣傳視頻也早就發布了，視頻中驚鴻一現的彭斯璋、行者樂隊，也讓這兩者的粉絲躍躍欲試，說不定就會有一些他們的死忠粉來購買《老男孩》一睹究竟。
預告片沒有賣太多關子，沒有像一些預告片一樣，把最酷炫的鏡頭剪輯出來，但是看完了你根本不知道它說的是啥……
當然，也不可能把主線劇情給放出來，一方面時間不夠，另一方面那樣會讓觀眾少了些期待感。
最終35秒的預告視頻里，開頭幾秒是杜采歌扮演的中年林河、以及鬼臉樂隊另外幾個成員的生活鏡頭，比如鄒國勇在廚房炒菜。
接下來用幾秒鐘的鏡頭，來展現4個人準備去參加一檔選秀節目，只是沒給出理由、過程等。
視頻片段里，林河問：“搞不搞？”
胖子、鄒國勇都說“搞唄”。
而段曉晨扮演的角色陳小椴懷念地一笑：“很久沒有嗓音全開了。”
接下來的鏡頭，是幾個人練習，還有演唱的片段。
還有行者樂隊的出場，這是回憶當年青蔥歲月。
當然也少不了那兩個活寶的一小段表演。
預告視頻的最后，則是林河的獨白：我們都已經老了。我們的狀態都不如從前。可我們想贏。
贏得比賽，贏得選秀，贏得夢想基金。
可我們真的很疲憊了。我們是一群老男孩。
我不確定，我們能否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