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姚綺云的遭遇，杜采歌不由得有些同情。
魯迅有句話，叫做“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反過來也成立吧。
可恨之人，或許也有可憐之處。
但其情可憫，其罪難恕。
同情歸同情，這樣一個利用專業技術試圖自己的人，杜采歌肯定不會放過她。
寧悅蓉繼續介紹。
“可能是為了治療心靈的創傷吧，姚綺云在魔都市接受過一段時間的心理咨詢，但具體是哪位咨詢師接待她，我還沒調查清楚。她在1998年回到秣陵，并開始接觸靈修派，在當地好幾個工作室待過，參加過很多靈修派工作室的沙龍。”
“2001年，她注冊了‘靈泉工作室’。我檢查過，證照齊全。”
“根據納稅記錄來看，她的工作室運行良好，這些年賺了不少錢。”
“不過她沒有在國內買房，據我了解到，她是把錢全部投資到櫻島，付首付在東京買了兩層公寓，委托當地的中介幫她出租。”
“在十幾天前，她突然關閉了工作室，從銀行轉走了全部的資金。我和我的同學們多方調查，終于查到了她的出境記錄。”
“她前幾天搭乘南航的航班出境了，目的地是大馬。然后我們按圖索驥，繼續追查下去，發現她辦理的是工作簽證，由大馬當地的一家小唱片公司招聘她過去工作。簽證有效期是2年。”
“我又做了一些深入調查，發現了一條很有意思的線索，那家唱片公司，有一位大股東的名字，和天億娛樂的大馬分公司總經理的名字一模一樣。”
“呵呵，”笑過之后，杜采歌一字一頓，“申勁松。”
“沒錯，我也這么猜測，姚綺云的出境，很有可能是申勁松在背后安排的。不過我找不到申勁松和她之間的直接聯系，至少目前是找不到。而且，如果她不回國的話，接下來的調查會相當困難，很多線索都會中斷。”
杜采歌沉默了許久，才說：“謝謝你，寧姐，我不知道為了這事你費了多少神，又用掉了多少人情。但肯定很不容易。”
寧悅蓉笑了笑：“我們既然姐弟相稱，就不說這個。”
和寧悅蓉吃完飯，交換了信息后，杜采歌匆匆趕去公司。
聽了段曉晨這幾天重新錄的《盡管我們的手中空無一物》，以及最新錄的《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
“挺好，但還不夠好。”杜采歌給段曉晨撥了個電話，她正在外省錄一個節目。
關于工作的事，段曉晨一般都很正經，而且能虛心受教，“到底哪里不夠好？”
“我不知道該怎么描述。總之，去看看我推薦的那幾部電影，找找感覺。”
“我要你陪我一起看嘛。”
“我真的挺忙……”
“看完電影，我可以給你……”段曉晨壓低了聲音。
“我想了想啊，陪你看電影的時間我還是有的。”
“哈哈！男人啊。”
“哼，女人啊。”
段曉晨笑道：“你呀，有時候就像小孩子一樣。等以后我給你生個娃，我就有兩個娃了，一大一小。你是杜大毛，還有個杜小。”
其實這個時候，杜采歌可以打蛇隨棍上，口嗨一句：“媽，我要吃奶。”
這是杜采歌曾經和顏穎臻玩過的梗。
當時這番話說出口，自然是一番胡天胡地，一段激情展開。
額，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覺醒上一世的記憶。
現在的他，能完全記起上一世地球上的事，但隨之而來的是廉恥心又回來了，導致段位反而降低了，這一聲“媽”實在喊不出口。
掛完電話后，杜采歌仔細一琢磨，段曉晨的這句玩笑是不是在給他暗示，希望他盡快求婚，她想給他生孩子了？
額，不行，我并沒有想到這一點，我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
什么暗示，我根本聽不懂，我什么都不知道。
杜采歌馬上打了個響指，對自己施展大遺忘術。
接下來杜采歌馬不停蹄，趕去面試現場。
現在公司因為不斷地招人，兩層寫字樓都不太夠用了，正在積極籌劃再租兩層來。
所以呢，本來這種面試放在公司就好，可公司實在是找不到多余的房間，只能找了家中檔酒店，租下一間大會議室。
之所以沒找小酒店……總不能太寒酸是不是。
要不人家來面試，一看，哦豁，這么爛的面試場地？劇組怕是沒錢吧。
那以后真的開拍了，是不是要住60塊一晚的招待所；吃6塊錢一個，一葷一素沒雞蛋的盒飯？
惹不起，告辭。
杜采歌趕緊趕慢，總算沒有遲到。
今天下午，要面試7位男演員，都是競爭逐夢互娛新立項電影《唐人街探案1》“唐仁”這個角色的。
至于別的角色，比如黃蘭登，坤泰，北哥等戲份較重的配角，杜采歌就不打算參與了選角了。
總要放手給孟兆龍一點權力，還要給制片團隊別的成員喝點湯吧。
想讓馬兒跑得快，總要給馬兒吃點草。
也不是說要給他們權力去潛規則女演員。
而是，有的時候，他們也有人情要還。
有的時候，他們也有親戚朋友要安排。
有的時候，他們也想吹吹牛，表現出“哎呀這點小事，我一句話就能搞定”的豪邁，讓女朋友、讓以前的老兄弟、讓鄉下的親戚等露出崇拜的眼神。
這種時候，何妨賣個面子給他們。
演藝圈這地方，自有其規則。
杜采歌雖然有些東西看不慣，但他還不具備與規則對抗、或者去制定自己規則的力量。
只能先躲起來猥瑣發育。
等開團的時候再跳出來一鳴驚人。
所以杜采歌對這次“唐仁”的選角特別重視。
因為，《唐探》這部劇，至少地球上陳導演版本的《唐探》，最出彩的人物就是“唐仁”。
這個人物的那些既夸張、天然帶有喜感的表演，會讓人很容易沉浸進去，不去關注劇本的薄弱點，不去深思劇情銜接的不完善之處。
《唐探》里，大部分角色的表演都是非常夸張的，人物的設定，細思也會有很多不現實（合理，但不現實）的地方。
但觀眾一旦被“唐仁”的表演帶進了節奏，這些就都變成了優點。
可如果，蔚藍星孟兆龍版的《唐探》沒有一個符合要求的“唐仁”，拍出來的效果就會很難預料。
或許，會顯得情節割裂；或許，會讓人難以沉浸進去；也或許，會讓人覺得表演浮夸、生硬，看不下去。
杜采歌是個有天賦的導演，但不是經驗豐富、功成名就的名導。
他還處于會犯錯，會犯很多錯的成長階段。
所以他對自己的判斷，并不是十分有把握。
因此，如果想復制《唐探》的成功——不是復制《唐探》，他覺得最起碼，要保證唐仁和唐風這兩個角色能90地符合要求。
唐風由姜佑曦飾演的話，應該沒問題。
杜采歌畢竟和姜佑曦合作過，這點把握還是有。
那么現在關鍵就是唐仁了。
“你的表演很精彩，很感謝你百忙之中抽空來參與我們的試鏡。我們會很快討論確定人選，不管最終是否與你合作，都會盡快告知你的經紀人。”
杜采歌起身，和剛剛試鏡完的一位演員握了握手，禮送對方出門。
而對方也表現得畢恭畢敬，感激涕零。
畢竟，雖然杜采歌只是剛剛涉及影視圈，但他是文化名人，是音樂圈的大咖。
作為詞曲作者、作家，并被提名為白楊文學獎的候選人，杜采歌的地位上天然地高于普通的影帝影后、歌王歌后。
他已經可以說是娛樂圈的食物鏈比較上層的掠食者了。
而現在他能這么客氣和禮貌，甚至可以用“禮賢下士”來形容了，那么這些來面試的演員只要不是腦癱，也得表現出感激涕零的樣子。
否則在別人看來就是不懂禮貌，不給大咖面子。
能吃這碗飯的，不排除有拎不清的笨蛋，也有專心致志只為了藝術追求的癡人。
可大部分，都是八面玲瓏的人精。
不精的，早就被淘汰了。
“我們休息5分鐘，等會再讓下一位面試的演員進來。”杜采歌叮囑工作人員，然后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剛剛這個怎么樣？”孟兆龍躬身過來問。
杜采歌搖搖頭。
“你要求太高了，”孟兆龍笑了笑，看不出他的情緒，“以我們的預算，一線明星請不起。二線、三線明星里，符合條件的，檔期也合適的，全都在這了，我估計你也都看不上。”
杜采歌擰開一瓶礦泉水，灌了幾口。“其實不是看不看得上的問題。其實剛剛面試的這些演員的演技基本都是過關的，但問題是，他們不符合我心目中唐仁的人物形象。”
孟兆龍撇撇嘴：“那怎么辦？再這樣下去，只能去話劇演員、戲劇演員里邊找人了。”
“那也未嘗不可，唐仁這個角色，表演要大一點，夸張一點，話劇演員、戲劇演員我覺得完全可以來試一試。總之，這個角色不能將就。實在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唐仁，就暫時封存這個劇本，換個劇本拍。”杜采歌堅決地說。
“隨你，你是boss。”孟兆龍無奈地聳聳肩。
杜采歌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你放心，我腦袋里面有絕對不遜色于這個劇本的構思。”
孟兆龍將信將疑，懶洋洋地說：“可以啊，那我就放心了。總之先把這些演員面試完吧。你休息好了沒有？叫下一個了。”
聽他這么說，杜采歌總覺得自己像是接客的小姐，稍微休息了片刻，老鴇就急著叫下一個客人進來。
他搖搖頭把這種荒唐的感覺趕出去，大聲說：“請下一位演員進來試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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