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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零二章 這大英,藥丸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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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由貿易號停泊瑞典、饅頭等人忙著送禮的同時。

  英國,倫敦。

  從漢諾威返回英國的國王車駕的后面,一群英國的糙漢追著車駕在那罵。

  “要杜松子酒!不要國王!”

  “不減酒稅,就滾回漢諾威!”

  因為前些日子對杜松子酒征收高額消費稅,倫敦的街頭已經發生了多次的暴動和抗議。

  或許,這只是一個引子,擠壓在英國人心中的怒火已經淤積了太久。

  英國國王……連英語都說不利索。

  國王的母語是德語,王后的母語也是德語。

  國王是“漢諾威蠻夷、竊據英國國主之位”,過度溫和的外交政策,都圍繞著一件事:干涉歐洲大陸太深,漢諾威可能會遭殃。

  法國或者普魯士,確實游不到倫敦,然而漢諾威周圍可沒海。

  所以英國這幾年的外交政策,畏畏縮縮,以保王室“龍興之地”。

  這種溫和的外交政策,使得英國的海商們大為不滿,海商無不懷念大建海軍的護國公。

  英國是島,漢諾威是神羅選帝侯,天然矛盾。只是蜷縮在島上,可以游刃有余挑動歐洲大戰;漢諾威,卻又必須保持歐洲大陸的均衡,不能選邊站,只能對法對普妥協。

  保大英?還是保漢諾威?

  這是擺在英國國王面前不可不考慮的抉擇。

  馬車上,國王喬治二世看著倫敦的暴民,忍不住用德語罵了一句。

  “這群討厭的蠢貨!我誠心誠意地希望魔鬼把你們都帶走!還有你們這幫大臣,你們的議會,你們這個小島。整個英國被魔鬼帶走,我就回老家漢諾威去。”

  車窗外,響徹著此起彼伏的罵聲,沒有絲毫的停歇。車輪壓過路面的咯咯聲,也掩蓋不住這些酒鬼的憤怒。

  英國人不讓他順心,自己的兒子也不讓他順心。

  他不喜歡英國,他更喜歡漢諾威,也更愿意統治漢諾威。這一次前往漢諾威,再度讓自己的妻子做英國攝政王,而不是自己的長子,長子已經相當不滿。

  王后坐鎮倫敦攝政,世子心急如焚,驚呼世子尚在且成年,豈有母后監國之故事?

  世子周圍,團聚著清流輝格黨,威廉皮特等人已經嶄露頭角,號稱“真正愛國者”,希望世子即位,對外開戰,保大英不保漢諾威。

  喬治二世的煩心事,不止如此。

  他本來應該在去年就返回英國的,常年在外,英國人很不滿。

  結果歸來途中遇到了風暴,推遲了返程,整個英國立刻都傳出了謠言:國王已死、世子當立。

  等到得到消息他沒死,只是遇到風暴推遲回國后,英國頓時又出現了諸多的諷刺戲劇。

  好在戶部尚書、內閣大學士羅伯特·沃波爾揣摩上意,在國會強制通過了《LicensingActof1737》,在英國大搞文字獄。

  所有戲院必須申領牌照才能上演含有對白的戲劇。

  所有對白,必須經過內務府總管(LordofChamberlain)的審查,如審查不合格,則處以重罪。

  查封了一批莎士比亞的戲劇,因為這些戲劇中的某些對白,明顯是“另有所指”、“其心可誅”、“借古諷今”,有暗諷“漢諾威蠻夷竊據英吉利國主之意”。

  而內務府總館又是精通德語卻疏于英語,按照《LicensingActof1737》之法令,他不止要負責審查對白,還要負責發給劇院執照。

  既疏于英語,又不想擔責任,索性一共只給兩家劇院發了牌照,其余的通通查封,莫談國事。

  但畢竟英國的法律有漏洞,大家一看戲劇有法令規定,戲劇家紛紛改行寫,反倒促成了英國文學的發展,與滿清禁戲而紅樓出有異曲同工之妙、照相輝映。

  這一次喬治二世匆忙從漢諾威返回,因為戶部尚書、內閣大學士羅伯特·沃波爾傳去了消息,希望他盡快回國,有兩件大事必須得到國王的許可。

  當初之所以選擇戶部尚書羅伯特·沃波爾做內閣大學士,主要是因為羅伯特能弄錢,南海泡沫的爛攤子,是他擺平的;而且他可以確保每年給內帑弄三十萬兩銀子(10萬英鎊王室年金),又頗通上意……雖然此人不會德語,君臣交流要用蹩腳的拉丁文,但禁不住枕頭風,王后力保。

  為此,喬治二世特賜唐寧街十號,為戶部尚書宅邸,兼領內閣諸事。

  總體上,此人做的還頗得喬治二世滿意,深知喬治二世保漢諾威不保英國、英倫只暫居之地、漢諾威方為國本的想法,在外交政策上平和斡旋,力求避免戰爭波及到漢諾威。

  這一次非要喬治從漢諾威回來,非要處理的兩件事,都很麻煩。

  其一,便是英國的死敵向中國派出了使節團,訪問非常成功,簽訂了沒有公開的密約;而中國這邊也派出了非正式使團前往瑞典,歸還瑞典俘虜。

  幾位內閣大學士認為,歐洲大陸將有大變,俄國恐遭圍攻。

  而法國在訪華過程中,必多詆毀英國,不可不察;又逢奧地利王至今無男嗣,恐歐洲將有大變。

  東印度公司在亞洲的利益,沒有中國的許可無法開展。如果法國詆毀英國——而這,幾乎是不需要考慮的必然,正如英國人會抓住任何機會詆毀法國一樣——之前中國都是不接受歐洲使節團的,這一次法國人既然去了,英國也必應派遣使團前往中國,以免雙方誤解,更應澄清法國對英國的不實之言。

  雖然不知道法國說了什么,但肯定說了。

  而且,畢竟,英國人很清楚,他們在中國有前科。

  前明天啟年間,英國伙同荷蘭,劫海船、搶舟山、攻澳門不克,這些事也不需要法國造謠,只要把這些陳年舊歷拿出來,必要觸動天朝的神經。

  之前倒是無所謂,天朝就像是在亞洲睡著了一般,連東南亞都不管。現在可不同,為了打俄國,都跑到瑞典來送俘虜,這是睡醒了啊。

  除了要挽回英國的形象,防止大順這邊聽了法國謠言切斷了和英國的貿易,還應該去中國考察一下,為啥中國只進不出?

  每年巨量的白銀流向中國,英國卻找不出能往中國賣的貨物,偶爾能賣一點呢絨,可這幾年東印度公司抱怨,呢絨的份額都被法國人占了,哪怕法國呢絨的質量不怎么樣。

  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東印度公司牽扯的利益不少,對華貿易雖然是大大的逆差,可公司是盈利的。

  加之看起來似乎大順在拉起來一個對俄國的包圍網,法國人肯定樂于如此。如果被瑞典和大順在東西兩端……可能再加上一個土耳其,三面牽扯了俄國的精力,法國在中歐的擴張將無可阻擋:如果真的如此,法國是有聯合普魯士,趁著王位繼承問題肢解奧利地哈布斯堡的能力的。

  這對英國,可是大為不利。

  此番前往中國,既是為了貿易、也是為了探查一下大順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至于第二件事……

  醉漢們叫嚷著廢除杜松子酒稅的街頭,有一個只有一只耳朵的人,手里拿著一玻璃瓶子,瓶子里裝著朗姆酒,朗姆酒里泡著一只活靈活現的耳朵。

  此人正在那里大聲疾呼。

  “先生們!先生們!沒錯,按照《塞維利亞條約》,我不能往西班牙的殖民地走私貨物,西班牙人也的確有權登船檢查。”

  “可是,先生們,我只是經過那里,而且在我真正走私到港口之前,怎么能算走私呢?”

  “然而,西班牙人卻割下了我的耳朵!”

  他把玻璃瓶子里的耳朵揚的高高的,六七年前割下的耳朵,此時居然如此新鮮。

  “先生們!這是對英國的侮辱,我們需要西班牙人給英國一個道歉。”

  “或許,有人會說,走私,聽上去是違法的。”

  “可在我看來,這是一種榮耀。英國的崛起,就建立在走私、劫掠和海盜上,德雷克爵士難道不是走私販子嗎?難道不是海盜嗎?”

  “就算我走私,有什么錯呢?”

  “去他媽的《塞維利亞條約》,去他媽的走私違法!讓炮艦去和西班牙人講道理,這是他們唯一聽得懂語言!”

  “我們的國王是德國人,只想著保衛他的漢諾威;我們的首相是馬屁精,只會向西班牙和法國屈膝投降。真正的愛國者,應該站出來,將走私視為榮耀、將劫掠視為戰功。”

  數年前因為走私,被西班牙緝私隊割下耳朵的詹金斯,大聲疾呼,呼喚民眾的愛國熱情。有專門人為他寫的口號,背后的金主準備的很充分。

  幾年前他被割掉耳朵的時候,鬧騰了一陣,可并沒有掀起什么浪花。

  這一次,金主們再度找到了他,炒作起來這件已經過去數年的舊聞,煽動起來民眾的情緒。

  雖然南海泡沫的影響剛剛平息,雖然英國為了征稅連杜松子酒都開始加高稅,雖然水手們三番五次的暴動要求提高生活水平……但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商人、走私船主、工商業者們需要更大的市場,主導整個大西洋的貿易,獲得往西班牙殖民地走私貨物的權力。

  更遠的地方,孩童正在那唱著剛剛學會的童謠,這可以換來一些糖。

  主佑英,走私成,只因西人太霸凌。

  西印度,菲律賓,緝私查辦數不清。

  割耳朵,吊絞繩,燒殺擄掠太無情。

  帆炮藝,都學會,要平西賊不費難。

  攻航道,劫商帆,歡天喜地搶寶船。

  西班牙,心膽寒,南美北美盡蕭然。

  波旁家,盡除完,大英一統靖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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