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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九五章 過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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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策凌敦多布也在緊張地搓著手。

  透過戰場的煙霧,他能看到劉鈺正在把中軍的千余人往南線調動。

  “他慌了,他慌了!他開始把中軍往南邊調動了。”

  “應該再等一等,等到中軍支援南邊的那些兵參了戰之后,展開了退不回去了的時候再沖。”

  “但也不能等太久,以免山丘上的又去支援中軍。小策凌敦多布的四千精騎,應該可以沖開他們的中軍。只要沖開了中軍,他的南線就被圍住了。”

  心頭不斷閃過這樣那樣的想法,大策凌敦多布心頭一陣陣激動,等了多時的機會似乎已經出現。

  南線的戰斗有些亂,繞到側面的騎兵并沒有一舉沖開漢軍,反而被那兩個結成方陣的步兵黏住。

  卸掉了沖擊力后,狡猾漢軍的騎兵才從側面反沖。

  約莫一千多人的漢軍,從中軍方向朝著南側行軍支援。準部的大炮基本都被反掉了,大策凌敦多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遠處那些人毫無顧忌地行軍。

  但這個問題不大。

  他相信,這些漢軍最大的倚仗,就是火槍。對射還行,一旦肉搏,絕不會是自己這邊的對手。

  在南線,他集中了將近五千騎兵,四千多火槍手,外加四千左右的步戰。

  這已經是將近一半的兵力。

  只是南線的青州軍數量也不少。大策凌敦多布估算了一下,幾乎二十多門重炮,大量的小炮,將近三千的步兵,還有三千騎兵。

  這些人很善于防守,再加上火炮的轟擊,想要直接在南線沖開非是易事。

  北線和中軍還有抗線對射的火槍手和步兵,這又要耗費大策凌敦多布大量的兵力,手里做決勝的突擊力量,就是小策凌敦多布的那四千精騎。

  “再等等。”

  他這樣想著,叫來了小策凌敦多布,以及那個之前被俘的波蘭騎兵少校波爾舍夫斯基。

  可以看到南線側翼的步兵結成了空心方陣,對騎兵的阻滯很嚴重,他想確定一下能否沖開。

  波爾舍夫斯基很自信,他的父輩參加過50年前的維也納解圍戰,自己能夠在波蘭軍中升任少校,顯然也是貴族出身。原本歷史上的和通泊之戰中,波爾舍夫斯基帶著準部騎兵發動了楔形沖鋒,沖垮了滿清的陣型,逼的定壽自殺。

  他還是有能力的,貴族出身的他也對騎兵有很深的見解。

  雖然準噶爾人沒有一支翼騎兵,也不可能訓練出一支翼騎兵,但是波爾舍夫斯基認為這些步兵方陣并不能阻礙騎兵的沖鋒。

  南線被阻礙,在波爾舍夫斯基看來,真正的問題還是那將近三千輕騎。

  在波蘭人看來,能抵擋騎兵的,只有對沖的騎兵,而不存在完全靠步兵就能抵擋騎兵的可能。

  小策凌敦多布手里有一支將近千人的親衛,都是披甲能騎射、能沖陣的。

  波爾舍夫斯基也訓練了一小隊騎兵,可以變陣采用楔形沖鋒。

  這兩支精銳的騎兵打頭陣,后面跟隨著準部的輕騎,完全可以沖開正面的防御。

  波爾舍夫斯基并沒有沖擊空心陣的經驗。

  他和俄國人打的時候,俄國人的哥薩克和土爾扈特騎射手很多,步兵根本沒有結陣的機會。

  騎兵對騎兵。

  和準部打,準部也是以騎兵為主,步兵雖也不少,可也根本沒有結陣對抗騎兵的能力。

  還是騎兵對騎兵。

  倒是和大順的軍隊在南線打過幾場,然而獲勝的那次也不是沖步兵方陣。

  而是火槍手和長矛手脫節了,他當時率隊沖垮了火槍手之后,長矛手就被困死了。

  至于他父輩的經驗,解維也納之圍那一戰,波蘭騎兵也是趁著土耳其禁衛軍和德國人的步兵抗線的機會,從側翼沖的。

  土耳其人那時候也不會用空心陣。

  這些過時的經驗給了波爾舍夫斯基極大的信心。

  大策凌敦多布最后確認了之后,說道:“那就準備吧。告訴列納特,讓他把剩下的炮都帶過來。一旦南線的戰局焦灼,那就沖開他們的中軍,分割他們的步兵,像是圍獵一樣把他們殲滅。”

  擦了擦迎風流淚的老眼,大策凌敦多布想要透過南側籠罩的硝煙,看清楚南邊的戰局。

  南邊的戰局已經陷入了焦灼。

  兩個列成方陣的步兵營,完全沒有被準部的騎兵沖垮。

  最開始的騎兵沖鋒的確很震撼。

  然而伴隨著馬匹下意識地躲開刺刀、伴隨著大量的戰馬堆積在有限的空間內,準部騎兵的沖擊力已經完全被化解了。

  驕勞布圖帶著那群遠道而來的輕騎,從已經沖不動的準部騎兵的側面展開了突擊。

  和青州軍的輕騎不同,這些府兵輕騎的作戰方式不是列成密集整齊的墻陣,而是以各個折沖府為單位,互相熟悉的人在一起,形成小的沖鋒集團。

  驕勞布圖也知道,這群府兵的德行,他就當過折沖都尉。

  一旦沖起來,根本拉不住,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

  吳芳瑞讓他沖擊之后再把騎兵拉回去,再度沖擊,他可沒這個本事,那些府兵輕騎即便會,亂戰起來也無這樣的紀律。

  準部的騎兵發現自己的沖擊被阻礙,發現側面沖出的府兵輕騎后,明顯慌了。

  一部分人還在圍繞著那兩個步兵方陣繞圈子,剩下一部分趕緊撥轉馬頭迎戰。

  騎兵的混戰中,準部對南線青州軍線列的沖擊也開始了。

  吳芳瑞看著正在朝這邊快速機動的兩個營的援軍,他相信青州軍的戰場機動能力,尤其是對面沒有火炮阻礙的時候。

  時間還來得及,他向張瑾建議后,前線的兩個營迅速從四列展開成了三列。一直沒動的一個營,在吳芳瑞觀察了一下側翼騎兵的情況后,也大膽地在展開。

  “所有人!最后裝填,上刺刀!”

  命令化作軍鼓的聲響,傳遞給了在前面列陣的每個人。

  連隊的軍官們大聲傳遞著命令,士兵們按照在劉公島上訓練時候一樣,回應著軍官的命令。

  既是示意聽到了,也是為了在裝填時槍聲停歇的情況下,弄出一些聲勢浩大的動靜給自己壯膽。

  正面黑壓壓的準部步兵正朝這邊前進,還不到沖鋒的距離,著甲的人就算再強壯,也不可能在百步之外就一窩蜂地向前疾沖,除非他們都是力能拔山的神明。不穿甲跑上百步還要大喘氣呢。

  一千五百支點69英寸,1.7厘米口徑的火槍幾乎同時停下了射擊。

  所有人都從彈藥包里取出了油紙包的鉛彈,用牙撕開紙包,整齊劃一地將引藥裝入到引火池中,蓋上蓋子。

  然后把火槍立在身前,將火藥和鉛彈塞進去,拿出通條使勁兒地戳著。全程都沒有人抬頭去看看準部的士兵還有多遠,不時傳來的火炮聲都是己方的,這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安全感。

  前排的團營屬的四磅炮,也裝填了葡萄彈。

  不時有人被準部的重火繩槍擊中倒地,后面一排的人很自覺地站到前面。

  所有人裝填完畢后,取出了刺刀卡在了槍口上,軍官們也下達了命令。

  第一排的士兵半蹲在地上,平舉著火槍。第二排的士兵站好,第三排的稍微錯開了一個身位,在兩人的肩膀空隙中伸出。

  支援過來的兩個營也已經用跑步疾行的方式抵達了南線,沒有展開,而是做了一個轉向,保持著營縱隊的陣型,維持一個二十五人寬的四列一連正面,全營縱隊排開。

  支援的兩個營轉向整隊的同時,準部的沖鋒開始了。

  “放!”

  軍官們看著指揮處揮下的旗幟,同時發出了喊叫。

  一千五百支火槍,六門裝填了葡萄彈的四磅炮,同時開火。

  轟……

  升騰起來的硝煙像是在陣前升起了一團云霧,原本密密麻麻的準部士兵一瞬間倒在地上了大半數。

  軍官毫不猶豫地發出了沖鋒的號令,趁著準部士兵震撼的那一刻,一千五百人的寬正面端著刺刀,向前面發動了沖擊。

  新支援的兩個營也以縱隊的方式,快速在靠近中軍的方向向前突擊。他們的任務是在缺口處轉向展成橫隊,打開缺口。

  幾乎是與此同時。

  大策凌敦多布下達了準備沖擊中軍的命令。

  就兵法而言,他的選擇是正確的。

  現在的局勢,大順軍的絕大多數騎兵,以及大約一半的步兵都被困在了南線的戰局中。

  大順軍的中軍支援了南線千人,山丘上的一些步兵也在朝著中軍移動。

  南線大策凌敦多布已經部署了太多的人,剩余的人支援過去也是無用,根本施展不開,那就成了添油戰術。

  趁著山丘上支援中軍的步兵立足未穩之際,將精銳騎兵投入中線,一舉完成切割,席卷南線形成包抄。

  這在兵法上是絕對正確的。

  山坡下對射的準部火槍手,可以牽制山丘上的青州軍。

  而且青州軍的騎兵幾乎都在南側,北側就算有騎兵也不多,大策凌敦多布確信只靠這種無甲的步兵,防守還行,進攻肯定不成。

  進攻的命令下達,波爾舍夫斯基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沖著遠處的小策凌敦多布點了點頭。

  波爾舍夫斯基與本部的臺吉帶著可以變楔形陣的四百多人在左,小策凌敦多布帶著親衛的數百精騎在右。

  他們這千余人打頭陣,后面就是準部剩余的精銳騎兵。

  列納特將殘存的八磅炮拖了過來,就在陣前部署開,準備轟擊青州軍的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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