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許陽去了明心分院,一大早傳承基地里就傳出了誦讀醫書的聲音,跟高中學校差不多。
許陽站在教研樓下,抬頭看著,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安靜聽著。
“許醫生,不上去看看嗎?”
許陽回頭看去,是杜月明。
許陽笑著問:“杜院長,起的很早啊。”
杜月明捶了捶自己的老腰,說:“已經到了要早睡早起養生的年紀咯。”
杜月明笑了笑,往上推了推自己的大眼鏡,說:“這一屆的傳承班,還挺刻苦啊。大早上,還沒上班就先背書了。”
許陽說:“真等上班了,就要去跟師忙碌了。學醫,就是要擠各種別人不愿意擠的時間。要學有所成,就要吃別人吃不了的苦。要不然,怎么有勸人學醫,天打雷劈的說法呢?”
杜月明頓時啞然失笑,他也沒想到許陽聊得這么正經,他搖搖頭說:“那看來我是成為不了一代名醫了。”
許陽說:“可你是一個好領導。對于明心分院來說,少一個好專家,影響不會很大。可要是少了你這個好領導,我們這么大的攤子,可就很難支起來了。”
聞言,杜月明看向許陽。
在朗朗的誦讀聲中,杜月明都被許陽說的感動了,他道:“謝謝你,許醫生。”
許陽也看著杜月明,他也道:“謝謝你,杜院長。”
兩人相視,都笑了。
他們兩個是明心分院的兩個靈魂人物。
杜月明想起了當年,在那個黑夜里,他匆匆下樓跟何教授爭許陽的場面。要是沒有那日的匆匆,恐怕也不會有如今的明心分院,而他杜月明也只會是一個普通基層中醫院的副院長,碌碌終生,僅此而已。
他一直都很慶幸當初的選擇。
默默感懷了一會兒,杜月明道:“等下你要去蘇洲參加名醫研討會吧?”
“嗯。”許陽點了點頭,這兩年來,很多名醫交流會,他是免不了參加的。
“劉何君跟你一起。”杜月明又壓低了聲音:“等見了劉明達教授,劉何君希望你能跟著他站一起,免得劉明達教授又說他,有你在,多少會好一點。”
許陽搖搖頭,有些哭笑不得。劉何君都四十了,居然還這么怕他老爸劉明達。
“好,我知道了。”許陽答應了,然后上樓看了看。
傳承班的學員見許陽來了,背書的聲音更大了幾分。有好學的,就拿著本子上來詢問許陽醫學問題。
許陽一一跟他們解釋。
這就是許陽一大早來這里的原因,因為今天他要去出差,沒時間給他們解惑。所以早點過來,把他們的問題都給解釋了。
一通忙碌,許陽看了一眼時間,說:“上班時間到了,都去忙吧,要是有什么問題,可以先記錄下來。找帶教老師問也行,等我回來也行。”
眾人散去。
但還有個小女生留了下來。
“怎么了,還有事?”許陽問她。
小女生看著許陽,表情興奮,她說:“師哥好,我是何教授的研究生。剛畢業,我申請來問縣了。”
“哦,你好啊,歡迎啊。”許陽對她笑笑。
小女生難掩興奮,她說:“師哥,你在我們學校都成為傳說了,我們后面這些學弟學妹們都是聽著你的傳說畢業的,何教授也常常提起你。我們一直都說,何教授不先提一提你,上課都該不自在了。”
許陽搖頭笑笑。
見許陽又看了一眼時間,小女生問:“師哥,你還有事?”
許陽點點頭:“要出差一趟。”
小女生立馬說:“哦,那我不打擾了。對了,在你走之前,我能問最后一個問題嗎?我一直想問來著。”
許陽道:“可以啊。”
小女生緊緊盯著許陽的眼睛問:“師哥,你說之前中醫的處境那么艱難,網上都是中醫黑,線下也沒人相信中醫能治病。雖說大家都說要復興中醫,但也都是嘴上喊得響,手下沒什么動作。”
“而你,卻能頂著那么大的壓力。在那么多不解的目光中,寧愿與全醫學界為敵,也勢要扭轉人們心目中中醫的形象,要恢復中醫能治大病重病的能力。到底……到底是什么樣的力量,支撐你做到這一切的?”
聞言,許陽沉默了。
一瞬間,他想起了曾經很多事情。過了稍頃,他才說:“我……我的一個老師,在臨終前,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
小女生緊張地看著許陽。
許陽道:“大醫不出,蒼生何為。”
小女生呆住了。
許陽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出門了。
小女生喃喃自語:“大醫不出,蒼生何為……”
她從這簡單的八個字里面感受到了沉重的力量。
而后,許陽跟劉何君一起去參加名中醫會議。
路上,已經四十多的劉何君緊張地手心出汗,不停用手擦著褲子。到高鐵上,還在不停上廁所。
許陽都要懷疑他是不是腎虛,固攝無力了。
等劉何君回來,許陽問他:“你怎么了?”
“啊?沒有啊?”劉何君趕緊搖頭。
許陽問:“怎么,你是一會兒害怕見到你爸?”
“不會啊。”劉何君聲音都提高了幾度。
許陽有些無語,還嘴硬呢,他道:“那等會兒我就不管你了。”
“啊?”劉何君都差點站起來了。
旁邊座位上的人也詫異看了過來。
許陽趕緊把他拉了下來:“行了行了,像什么樣子。你都這么大了,怎么還這么怕你爸?”
劉何君咽了咽口水,又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許陽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劉明達干了什么,把這孩子嚇成這樣。他印象中的劉明達,還是有點二的青年,怎么現在變成這樣可怕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很快,到站了。
主辦方早就派車來接了。
到了會場,稍作休息,各地的專家也紛紛來了。
許陽與他們打招呼,這幾年,許陽跟他們混的挺熟了。
劉何君明明是坐著,可卻跟猴撓似的,左顧右盼,根本坐不穩。
“哎,劉明達教授到了。”
不知道是誰喊了這么一聲,劉何君蹭一下就站起來了,根本不敢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