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子易往回走了,他回到了醫院的會議室里,而許陽卻沒有回去,他還是覺得心里有點悶,他走到了外面,去外面逛了。
許陽又翹了這次會議,他走了。
孫子易回到了會議室里,卻還是心事重重,緊皺的眉一點都沒有松開。
這事兒一出,大家感覺這次的會議變得更加無趣了起來,連在上面講案例的老師,都變得無精打采,應付任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么,大家心里都是沉甸甸的。
到了中午,大家去醫院食堂吃飯。
帶隊老師也沒跟著他們過去,連醫院里中醫科的這些大佬們也都不在。
雖然是打了飯了,可眾人都沒什么心思吃飯。
孫子易看著面前的餐盤,數次提筷,可又數次放下。
就連有些很討厭許陽的人,現在也都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尋吳生摸著自己的頭發,神色悵然。
沈玉言則是看向了食堂窗外,她突然在想許陽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問縣也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
飯后,內科主任來說消息。
事情的結果并沒有出乎大家的意料,高華信老中醫還是出面了,用他老人家的名義給這張方子做了擔保,直接攬在了他的名下。
上級領導也出面了,醫院領導這邊也不能不給面子,只能是硬著頭皮操作了。他們又讓患者給這個方子簽了一份知情同意書,患者家屬這兩天盡簽字了。
雖然上面的條款和可能發生的不良后果,依舊非常嚇人,不過有前兩次打底了,他也不是那么慌了。
事實上,也沒費多大工夫,人家還是挺配合的。因為畢竟療效擺在眼前呢,他今天也進ICU見過他老婆了,情況比之前好太多了。
你現在讓他用什么藥,他就會用什么藥,人家信你呀!
所有的程序都弄好了,新的藥也很快就拿進去給病人服用了。
下午的開會學習還在繼續,只是許陽仍舊沒有回來。
病人也沒有停藥,而是按照許陽的醫囑,少量多次,緩緩呷服。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就把一整劑藥服用完畢了。
傍晚,下班時。
內科主任過來匯報,病人的頭痛已經完全停止了,嘔吐也完全停止,抽搐并未再發,西醫那邊檢測之后,病人的顱內壓已經正常了。
病人丈夫已經歡天喜地去辦手續了,他愛人要從ICU里面轉出來了。這段時間他可被嚇壞了,不僅是愛人和未出生孩子的身體情況,也是擔心這高價的耗費。
好在,現在一切都好轉了。
內科主任說完之后,全場所有人都靜謐了。
ICU主任忙完他那邊的事情,也跑過來會議室,問:“前面那個……那個……許陽醫生在嗎?我想請他吃個飯,一起交流一下。”
回答他的只是眾人的沉默。
ICU主任也得知許陽離開了,所以他無奈之下只能是托內科主任幫他聯系一下,看看能不能跟許陽交流一下,他也很好奇,他也搞不懂呢。
不是說好的會升高血壓嗎,怎么還把血壓給降下來了?要不是上面好幾級領導層層施壓,他都不會同意呢。
只是沒想到,效果居然這么好。
內科主任也只能苦笑著點點頭。
ICU主任走后,房間內更加安靜了,眾人臉上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困惑、迷茫還有苦惱之色。
就連一直很水的小零頭,都罕見地沒有發消息去通報情況,他也陷入了思索。
孫子易慢慢抬起頭,神色悵然,他又想起了之前許陽說的話,他困惑地喃聲道:“到底什么才是中醫……到底什么樣才是真正的中醫……中醫的路到底要怎么走……學了幾十年的中醫,越來越困惑了。”
說完之后,孫子易搖著腦袋,魂不守舍地往外走了。
會議室內眾人都是全國中醫隊伍里面的佼佼者,誰都不是傻子,誰都能知道這里面藏著的信息。
他們昨日過來的時候,患者的情況多么嚴重啊,已經治了十八天,病情卻越轉越重,甚至還進了ICU,母子兩人都講垂危,病人自己更是連意識都不清醒了。
而許陽過來,不過才用了兩劑藥,不過耗時才兩天時間,病人就已經險象退盡,甚至諸癥皆退了,她竟然直接從ICU里面轉出了。
最大的問題,不是說許陽的醫術好。醫術好的中醫,北京城里還蹲著大國手呢。
最為關鍵的問題,是許陽的用藥都是他們所不敢用,醫院更不會讓他們用的。若不是高華信老中醫親自出面背書,這兩個方子根本不會用在病人身上。
那病人現在會怎么樣?
病人現在八成還躺在ICU里,甚至病情更重了,而他們的家庭也要承受高額的醫療費用。
可原本他們是可以做到的,中醫也是可以做到的。但卻根本不能用!
就像現在他們都看到了許陽的療效,也篤信了傷寒中條文的科學性。可關鍵是下次再讓他們遇見這樣的病人這樣的病情,他們還能用上吳茱萸湯嗎?
就算他們敢用,醫院會讓他們用嗎?
這樣一來,醫院是不用承擔風險了,他們也沒有任何風格。
可病人呢?
可中醫呢?
這才是問題的關鍵,這也是眾人心中沉重的原因。
最后還是各自回去了,這邊醫院的情況也沒有保密,很快就隨著各個渠道散播出去了。
沈玉言回到了家里。
沈家飯桌上,又一次安靜了下來,大家都沒心思吃飯。
沈母也不好勸。
沈玉言道:“這就是今天的全部情況了。”
沈父也沉默了,許久之后,沈父嘆道:“這是一個真正的中醫啊。”
沈玉言眉頭蹙著,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她的右手一只在捏自己的左手手指,但很快,她的糾結的兩只手,就相互松了開來。
“爸,我想跟許陽醫生去他們的問縣……看一看。”
沈父扭頭看女兒。
沈母也驚愕看來。
沈玉言則是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
酒店樓下不遠有家理發店,尋吳生兩只手插著褲兜,晃過來晃過去,晃了好幾圈了也沒走進去。
最后尋吳生一咬牙一跺腳,嗨,扭頭回去了。
而孫子易則是去了高華信老中醫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