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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七章 有故無殞,亦無隕也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中醫許陽

  之前大家只是覺得許陽這個人比較囂張,一天到晚要挑戰這個,挑釁那個。但他們也沒想到這人的醫術風格也這么囂張,甚至可以用無法無天來形容。

  就這樣的用藥風格,你這是直接打算不管孩子了啊。關鍵不是說不管孩子,孕婦就好治了!

  孫子易在震驚之余,也立刻皺眉道:“有故無隕亦無隕的道理,我們也都知道,但就算是開創了活血化瘀安胎法的張仲景,也只是以丸劑治療,你這個有點太生猛了。”

  西醫那邊還在問,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

  其實這句話出自《內經》,翻譯過來的意思就是孕婦在妊娠期是有很多用藥禁忌的,比如禁汗、禁吐、禁下、禁利等。

  但是在某些“大積大聚”的危重狀態,也可以適度合理地使用峻下、滑利等禁忌之藥,這樣并不會影響妊娠。

  因為中藥的治病邏輯就在于以藥性之偏糾身體之偏,矯枉過正當然會出問題。歷代醫家都知道半夏害胎,但半夏又是治療妊娠惡阻的必用藥。

  所以歷代醫家都盡量減少劑量,避免矯枉過正,避免對孕婦的不良影響。所以這也是之前他們只用了3g姜半夏的原因,同時他們也對孫子易開了10g,稍稍有些吃驚。

  至于許陽這樣30g生半夏,還得用安宮牛黃丸的混蛋,大家這會兒都已經不是吃驚了,而是無語了。

  許陽猶然不顧眾人怪異的目光,他又正色,認真說道:“亂世當用重典,患者病情嚴重,危重時分就在眼前。中藥的治病邏輯就在于糾偏,此方煎藥之后,少量緩服,嘔停就停藥,這樣就不會矯枉過正了。”

  “也不必擔心生半夏的毒性,加入等量的鮮生姜足以監制其毒性。張錫純從來都是用生半夏,朱良春亦是如此,張仲景更加從來都是只用生半夏,何必畏懼?”

  其他人雖沒說話,但臉上的不以為然之色,卻是相當明顯。

  許陽忍著氣,接著說:“現在患者肝胃痰火上攻,肝風已動,神志近乎昏迷,這是內中風,若這不是孕婦,你們難道會不敢用安宮牛黃丸?”

  沈玉言也皺眉道:“可她是個孕婦啊。”

  許陽喝道:“她更是個病人,更是個危重病人!治療這等危重癥,容錯率是極低的,醫者的一時猶豫膽怯,對患者來說,就是足以致命的威脅!”

  這話出來,西醫那邊紛紛點頭,尤其是ICU主任更是深以為然。

  只是中醫這邊卻還是非常猶豫,許陽說的也不是完全沒道理,但是單就孕婦這個身份,就足以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內科主任也皺了皺眉,道:“你說的是輕松和痛快,可誰敢保證絕對沒有問題,治療后果誰來承擔?”

  許陽竟一時語塞,這里是京城,并不是以他為尊的問縣中醫界。這家醫院也沒有完善中醫治療危急重癥的制度,他們平時也僅僅只在一定程度上配合西醫治療,完成西醫分配的一部分治療任務而已。

  內科主任微嘆一聲,認真地說:“醫學方面,我不做評價。但是這醫療后果呢,是我們不敢擔的,也不是你能擔的,這里不是你的醫院。”

  許陽竟無言以對。

  孫子易扭頭看了看許陽,然后又搖搖頭,什么都沒說,他就管自己寫起了方子,他在方子里面加入了幾味鎮肝息風和滌痰的藥物。

  寫完之后,孫子易把方子交給內科主任。

  內科主任拿過來觀看,目露驚艷,他忍不住稱贊道:“果然配伍合理得當許多,這個方子,的確比我之前開的要強,真不愧是高老手把手教出來的。”

  孫子易客氣道:“您謬贊了。”

  內科主任沒理許陽,拿著方子就去找西醫商量了。

  許陽坐在椅子上,微垂著腦袋,面容冷峻,一言不發,神色有些頹然。

  會議室內眾中醫也都齊齊笑了出來,果然不出意料,這個囂張的小子還是輸給了孫子易。

  孫子易真不愧是孫子易啊,從無敗績!

  尋吳生如蒙大赦,摸著自己的一頭秀發,心有余悸地大口喘著氣,嚇死他了都!

  沈玉言也暗自松氣,這兩天也把她給愁壞了,好在這會兒都已經塵埃落定了。她扭頭看向許陽,神色有些復雜。

  本來她覺得這一刻,自己應該會很暢快的,甚至會出言譏諷許陽幾句,或者幸災樂禍一下。但此刻,她卻莫名有些心疼這個神色落寞的男人。

  其他人也是如此,本想譏諷幾句,但等看見許陽這幅孤獨落寞的樣子,他們又怎么都說不出來了。

  最后,他們就都轉頭去高聲吹捧孫子易了。不明著諷刺許陽,這樣軟里藏刀也是可以的!

  小靈通也不勝唏噓,然后非常敬業地繼續傳遞消息。

  被吹捧聲包圍的孫子易扭頭看一眼許陽,他也微微一嘆。

  消息很快就傳出去了,各方的反應都不相同。

  帶隊老師的手機很快就震動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一眼,然后便放下手機拿著紙筆過來了,他坐到許陽身邊,對許陽道:“許陽醫生,也把你的方子寫下來吧。”

  許陽自嘲地笑了笑:“還有這個必要嗎?”

  帶隊老師道:“有的,我想把你的方子記錄到今天的學習討論會議記錄里面去,留待討論,你好歹也要發出你的聲音吧。”

  許陽默了默,最后嘴角輕輕扯了一下,他點點頭:“拿過紙筆,在紙上寫了起來,赭石、懷牛膝、生半夏各30g,膽星、天竺黃、柴胡、黃芩、酒龍膽草……少量多次緩服,待嘔止,頓服安宮牛黃丸一枚。”

  方子寫完,許陽扔掉了手上的筆,然后站起來往外走,背影落寞,身形孤獨,神色悵然。

  眾人還在吹捧孫子易呢,一扭頭,卻發現另外一個男主角許陽已經不見了,這個囂張的小子是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嗎?

  眾人啞然失笑,合著這個囂張的家伙,原來心理素質這么差呢。

  尋吳生捎帶不屑地搖搖頭。

  沈玉言則是皺眉看向門外。

  帶隊老師把這方子的照片拍下來,然后又去找了內科主任,把剛才孫子易的方子也拍了下來,一起傳了出去。

  高家。

  “高老,這是許陽和孫哥兩個人的方子。”小助理把方子打印出來,交給了高老。

  醫院那邊的情況,他們是時時關注的,所以那邊的所有變化,他們都是非常清楚的,高老也在第一時間得到了方子。

  高老接過方子,再度敲了敲眉心,努力地睜大自己疲累的眼睛。他先看了孫子易的方子,只是粗粗一看之后,高老就把這張紙放下了。

  孫子易是高老教出來的,高老對他的情況非常了解,在看了方子之后,高老并沒有做出任何評價。

  高老再看許陽的方子,這一次,他目光停留的時間就長了。過了半晌,高老才把手上的紙放下,只是高老緊皺的眉頭并沒有松開。

  小助理看向高老,也不敢說話打擾。

  又過了半晌,高老嘴里輕輕念道:“有故無殞,亦無隕也。”

  說完之后,高老又提高了自己的聲音,又說了一遍:“有故無隕,亦無隕也。”

  高老深深一嘆,目光沉沉:“好一個有故無隕,亦無隕也!”

  小助理目露好奇。

  高老又抬眼看向桌子上放著的許陽的兩堆醫案,他又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拿著的方子。

  高老的眉頭又緊了幾分,臉上的疑惑之色更甚:“這人怎么這么奇怪?”

  “怎么了?”小助理小心地問。

  高老自顧自地說:“看其醫案,一面性如霹靂烈火,勢如雷霆萬鈞。猶如古代以一當百,敢單人沖陣的無敵猛將。似是神話中,腳踏天地,震碎山河,恨不得一拳攔山斷海的無敵金剛。”

  “可這邊這些醫案,他卻又輕靈如風,如細雨,如涓流,輕飄飄,軟綿綿,似一個飄逸如風的劍客。幾分微力,便撥動千斤。以小力,就達效宏之能。”

  “溫病與傷寒亦是融會貫通,妙用非常。只是用藥完全相反的兩種風格,卻出現在一個人身上,就很奇怪了!”

  高老甚是不解。

  小助理卻不以為然地說道:“可能是他學的雜呢。”

  高老扭頭看一眼小助理,不置可否。

  小助理又道:“但不管怎么說,這個許陽也沒有咱孫哥厲害。高老,孫哥已經贏了呢。嘿,孫哥沒給您丟臉。”

  高老微微搖頭。

  小助理露出疑惑之色。

  高老微微一嘆,對小助理道:“給我把電話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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