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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文丑:我與淳于瓊將軍同年同月同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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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于瓊這次來,其實如關羽判斷,確實是又給張遼文丑帶了一萬援軍,留了七千在光狼城,三千人來運糧。

  增援的原因,也是張遼通過文丑向后方匯報、近日跟關羽鏖戰斷后,死傷數千,加上軍中疫病未絕,另外數千暫時喪失戰斗力,所以袁紹讓許攸派了淳于瓊補足這一萬人。

  在上黨戰場投入多少人,上限是由光狼谷糧道的承載決定的。光狼谷這條路,糧車隊絡繹不絕往返,也就承載六七萬人吃的口糧,還不會有多攢下來。

  所以部隊投入只能那么多,得前方死掉多少人、節約下來多少吃糧速度,后面才能加人。

  否則堆疊人數太多,就會像P社戰略游戲《歐陸風云》一樣,“因為一個格子里堆疊站的部隊人數,超過了這個格子基礎設施的后勤承載上限,不停餓死人”。

  淳于瓊心里對于這種部署是不太服氣的,他一直覺得自己“曾經是跟袁紹平級的同僚”,現在做袁紹的下屬,已經是很伏低做小了,居然還要他支援文丑?他來了,讓他當這一路的主將還差不多!

  當年大將軍是何進的時候,他跟袁紹都是西園八校尉啊!袁紹曹操劉備李素沮授,那都是在何進府上一起談笑風生的酒友!沮授劉備李素三人當時的地位還更低得多!

  淳于瓊正在感慨人心不古、仕途艱難,忽然光狼谷左右兩側太行山陡坡上,就嘩啦啦推下來一些滾木石塊、點燃了的柴草球。雖不至于堵死前進的道路,卻也讓部隊步伐脫節、行動遲滯。

  隨后,兩邊山上就各有四五百呼嘯著的悍勇士卒沖了下來,還有一波弓弩壓制。

  來敵雖然人少,但猝不及防發難,還是利用突然性沉重打擊了淳于瓊的士氣,護糧隊幾乎炸鍋。

  “關羽居然敢派小股精兵妄圖翻山燒糧?”淳于瓊一驚,心中大怒拍馬舞刀就催督自己麾下士兵殺上前去、突破那些不知死的蟊賊。

  “賊徒找死!我乃征西將軍淳于瓊!”

  但淳于瓊剛吼完,還沒沖到前排,他旁邊一個擔任護軍的督將下屬,名叫呂威璜的就自告奮勇:“將軍不必動怒,您身份尊貴,豈能與小賊動手,待末將前去斬賊!”

  淳于瓊一想也是,自己是征西將軍,跟一個雜碎親自動手多沒面子?就默許呂威璜帶著騎兵沖突。

  對面的劫糧者翻山而來,所以馬匹很少,為了防止被沿著山谷沖動,斷路之后自發地在滾木亂石堆砌的位置設防,利用地面的障礙物確保騎兵沖不起來。

  王平騎著滇馬迎戰,他憋屈得連名號都不能報,得等后軍把淳于瓊包圍了之后才能表露身份,所以心里也是無明業火亂竄。看呂威璜火雜雜沖殺而來,王平抖擻精神奮力交戰。

  數招過后,他已經摸清對方的武藝,知道對方擅使長槍,利在沖刺,站定了打就很吃虧。王平早已觀察了地形,便故意假裝不敵往側后方一處亂木枕藉的地方退。

  他的滇馬擅長越野,躲避障礙物很靈活,呂威璜卻不疑有詐,加上初戰都來不及觀察對方騎的什么馬,也沒意識到滇馬和北方草原馬的特性差異,直接就沖了上去。

  雖然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名將,但作為淳于瓊身邊以武藝見長的護軍將領,正常情況跟王平大戰三五十合還是有可能的。如今被有心算無心,追擊中又略戰數合,一不小心被勾引到了,奮力駕馬沖刺時,沒估計好障礙物,一個馬蹄前失被一顆樹絆到了。

  呂威璜摔了個狗啃泥,奮力暈暈乎乎掀開馬要站起來,就被王平看準破綻殺了。旁邊的袁軍騎兵也是氣勢大挫,被殺散逼退了一波,尸體枕藉過百。

  淳于瓊大怒,在他看來,王平根本就不是真的武藝有多高強,這完全是沖殺的時候利用障礙物耍詐嘛!

  他身邊也沒什么別的以武藝著稱的副將可用了,加上被憤怒挑釁了頭腦,也顧不得“征西將軍親自沖殺會不會有失身份”的問題,親自帶領剩下全部騎兵一波壓上去。

  淳于瓊武藝也是有一點的,雖然最近比較郁悶、也沒什么戰斗壓力,每天喝酒也還是得喝,不過即使喝完酒,水平也依然比呂威璜高一點。

  畢竟要騎馬行軍運糧,不比在糧倉里睡大覺,淳于瓊不會喝到酩酊大醉,比歷史上官渡時的酗酒程度,起碼要少喝六七成。

  三分醉不叫醉!不影響發揮!這最多只能算微醺,五六分醉才能算酣暢、八分醉才算酩酊!十分醉才是睡死!

  可惜的是,微醺雖然不會明顯影響武藝,卻會導致人對局勢的判斷過于自信。淳于瓊在前軍被突襲、先鋒被斬殺、騎兵被攪散的三重打擊下,沒有正確評估己方的士氣重挫和混亂程度。

  他帶著身邊親兵沖殺上前,有膽跟著他死戰到底的人,卻未必夠多。

  尤其光狼谷地形狹窄,幾百輛牛車驢車長蛇陣排開,頭部根本擺不開太多人馬,后軍堵在那兒很容易打成添油戰術。

  對面的王平卻絲毫沒有心理負擔,一點也不覺得群毆淳于瓊有什么丟臉的地方。

  他在正面雖然才集結了七八百士兵,可因為無當飛軍都是山地兵,地形適應性超強,在光狼谷中可以展開的正面寬度也就更寬大。

  淳于瓊帶著親兵身先士卒瘋狂猛殺,很快就陷入了王平三面夾擊的狀態,左右兩側山坡上的無當飛軍士兵都蜂擁過來砍殺淳于瓊的旗陣,局部戰場上反而成了王平以多打少。

  淳于瓊和王平亂戰群毆,并非斗將單挑,兩人都是各自砍殺了十幾個敵兵后,自然而然交手了。淳于瓊的蠻勇之力還是有的,一開始大開大闔打得年輕的王平還有些抵擋不住。

  但撐過了最初的艱難時刻后,淳于瓊大汗淋漓漸漸徹底清醒酒勁散盡,才意識到自己陷入了三面夾擊,身邊親兵越打越少。

  太卑鄙了!剛才跟呂威璜打的時候明明是斗將單挑,現在怎么成了混亂群毆?

  但淳于瓊已經沒有機會懊悔自己的怒而興兵了,隨著身邊的親兵陸續倒下,淳于瓊被王平和另外兩三個漢軍軍官和一群拿釘錘手斧的蠻兵雜兵群毆,雙拳難敵四手。

  淳于瓊連續殺傷十余人,身上也被足以讓人破傷風好幾次的生銹錘釘扎了各種小孔,氣力不支最終被王平結果了。

  王平從淳于瓊尸首上剁下首級,剩余的護糧隊殘兵各種潰散,跑得漫山遍野。

  光狼城內的文丑,在半個時辰之后,就接到了敗兵的飛馬回報,說淳于瓊將軍被千余翻山而來騷擾燒糧的關羽麾下精兵襲擊,淳于瓊本人死沒死,這信使其實都沒時間確認。

  文丑聞訊大驚,立刻點起人馬前去增援。因為時間倉促,他只好先帶領快速反應的騎兵,然后讓自己的部下、副將最快速度整頓部隊,整編好一隊可以出發就立刻開拔。

  也顧不上在光狼谷中行軍會不會打成長蛇陣添油戰術、葫蘆娃救爺爺那樣一個個送一個個白給。

  文丑的判斷從兵法正道上來說并不算錯,因為這個位置不可能有敵人的大軍,只是擅長翻山的小股騷擾部隊。

  那些騷擾部隊本身是沒有后勤保障沒有糧道的,就靠劫一把回復一點持久作戰的耐力,燒糧隊的時候如果搶不到,一段時間后就只有自行退兵或者餓死。

  這樣的局面,從兵法上來說確實不用在乎長蛇陣不長蛇陣。

  文丑火急火燎趕到戰場時,前方還是殺聲震天,戰場上有些火焰,黑煙滾滾,但看起來牛車驢車倒是沒有燒盡,顯然關羽的劫糧部隊并沒能做到徹底掌控局面。

  但是,戰場上的敵軍規模,看起來也遠不是一開始回報的信使所說的“千余人”,怎么看都有至少好幾千人!

  事實上,此刻王平已經連自己的旗號都光明正大地打起來了,到了這一刻,一切誘敵階段都已結束,沒必要再藏了,亮出旗號,才能嚇到敵人,讓他們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中計了,更好地打擊敵人士氣。

  事到臨頭,文丑也沒法改變決策了。雖然敵人比情報里多,已是馬入夾道不得回頭,不打也得打。

  “還好沒來晚,立刻全軍突擊!”

  文丑鑌鐵長槍一招,立刻全軍壓上。

  文丑武藝自然又遠在淳于瓊之上,不愧是河北名將,沖入無當飛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鑌鐵長槍翻飛,那些只用短兵器的山地兵竟無一合之敵,往復沖殺之間被他連連挑落數十人。

  文丑連防守都不用防守,只是精準地把鑌鐵長槍很有自信地調整著刺殺角度,自然而然就能在敵人砍中砸中他之前把對方收了。

  兵器比敵人至少長五六尺以上,還防守什么?殺人就是最好的防守。

  王平本人處在原本淳于瓊糧隊的正前方、也是山谷的西側,所以倒也不會被文丑正面撞見。文丑先遇到的,只是王平分兵斷淳于瓊糧隊歸路的東側那支偏師。

  因為軍中沒有名將,不到半盞茶的工夫,竟然被文丑把截糧隊歸路的那部分漢軍徹底鑿穿。

  一時之間,被圍困許久幾乎完全崩潰的護糧軍殘部,士氣瞬間恢復了一大截,畢竟退路已經被文將軍重新打通,己方不可能被王平圍殲了。

  可惜,這一切依然只是開始,放任文丑“救出”淳于瓊的殘部,只是為了包一個更大的餃子。

  文丑得意了沒多久,山谷兩旁爆發出更大的吶喊,成千上萬的無當飛軍山地兵瘋狂從北邊山坡上涌下。

  當先一將橫刀立馬,只帶了百余騎、當道斷了文丑后路。那將領身高九尺、紅面長髯,任誰看一眼都知道正是已經威震華夏的關羽。

  只不過,關羽今天騎的馬看起來有些羸弱到不協調,那么短腿的矮馬,扛一個九尺高的壯漢,想必根本談不上沖殺時的速度。

  文丑看到關羽的那一刻,就瞳孔劇烈縮放了好幾次:“關羽?你竟親自來此?這些,應該是你騙了許子遠說調到李素那兒去的王平無當飛軍吧?好,你夠隱忍。

  將士們隨我沖殺突圍!關羽不過百余騎,其他都是步卒還沒攔截到位,趁這時候殺出去我們才有活路!如能踩死關羽大將軍更會給我們全軍升官數級!”

  文丑雖然知道關羽厲害,但他也只能搏命賭一把、做出眼下狀態最好的選擇。

  北側山坡沖下來的無當飛軍,畢竟還需要時間機動到位,第一時間堵在光狼谷路口的人數并不多。如果再拖下去,擁堵越來越厲害,才是更走不掉了。

  哪怕你關羽帶了一萬人來翻山繞后,此刻第一波沖到的不過幾百人!跟你群毆硬沖過去便有希望!

  文丑親自發動了決死沖鋒,河北騎兵浩浩蕩蕩如一道長龍,掉頭往來路方向迅猛沖鋒。因為是前軍變后軍、后軍變前軍,文丑原本處在軍陣的中前部,現在反而拖后到了中后部,并不會直接撞到關羽。

  隨著廝殺愈演愈烈,文丑面前影影綽綽不知有多少騎兵在互相絞肉沖殺,左側山坡上的無當飛軍也是不要命似地撲下來側擊文丑騎兵的腰部,想把文丑的部隊一段段截斷。

  “我跟關羽之間,起碼隔了千余騎,關羽說不定已經被亂馬踩死了吧?”文丑因為殺著殺著視野不好,心中難免升起一股意淫的期望。

  可惜,事實并不讓他如愿,不久之后,他只覺得眼前的采光似乎都忽然明亮了一些,面前原本影影綽綽層層遮擋的己方騎兵,忽然波開浪裂一般往兩側辟易躲出一條路來。

  面前一將青龍刀上下翻飛,渾身浴血,也不知砍死了多少人,胯下的滇馬居然還換了一匹河北馬,也不知是文丑麾下哪個部將已遭不測、被關羽剁了之后戰場奪馬再戰,反而讓關羽越沖越快了。

  那股沖天的血腥和殺氣,竟讓文丑的部下全部本能地無法克制恐懼,自然而然條件反射往兩側撥馬躲避。

  此時已經是下午未時末刻,按說文丑是在逆光的方向,太陽在他背后,不會被耀眼。

  但他因為一直習慣了面前正面被鐺得嚴嚴實實,看不見藍天白云,所以忽然空曠起來、視覺隧穿效應盯著看的那個方向上,也有了一絲藍天的反光,他瞳孔忍不住本能收縮了一下。

  然后,他視線的暗視覺,就永遠消逝定格了,一絲藍天的反光,變成了更多藍天的反光,甚至可以看到白云,太陽,最后落地,雙目圓睜永遠看向天空。

  當他重新看到第一絲天光的時候,就永遠也躲不開更多的天光了。

  看個夠吧。

  大腦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來不及去關心自己控制的那具身體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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