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蟬子,你當真是不僅僅騙過了諸佛,騙過了三界,便是連自己的轉世都騙得明明白白……”
“你徒留了深沉的禪意,徒留了濃郁的佛意,亦徒留了無限的慈悲給自己的轉世,卻是不將自己的目的告知……”
這一刻,唐三藏心中當真有種莫名其妙的滋味。
若是說被旁人算計也就罷了,因果還清即可,但被前世的自己算計,那可當真是心中無限復雜。
而唐三藏自己在離開黃花觀,逐漸尋到了那留存在肉體極限彼岸的記憶后,也曾嘗試說服自己。
或許,繼續就這么西行,直至靈山得了會受自己西行影響的大乘佛法之后,一切或許都會完美解決。
可惜,自欺欺人,終究是不是真我!
當唐三藏想起前世之中關于大鵬金翅雕的記憶,念及他極可能吃了整整一國之人,唐三藏就難耐心中的憤怒。
怎能視而不見?!
怎能恍若未聞?!
怎能自欺欺人?!
還有那自此往西,無數肆虐的妖族,更是瞬間被成為了唐三藏心中郁結。
最終,唐三藏壓抑了數天,還是下定了決心。
或許,貧僧的西行之路便是注定如此,開始之時,乃是孤身一人,結束之時,亦是應該孤身一人。
隨即,唐三藏雙掌合十,眸子掃了地上躺著的猴子等人,然后注視著那無垠的蒼穹,開口說道。
“天道在上,貧僧唐三藏今日欲順己心意,或添殺戮,或傷天和,本意卻是為救無數水火之中的人族。若是所行之事增添罪孽,造就業力,貧僧愿一人承擔,永墮沉淪不悔。但貧僧之徒兒們皆是無辜,請天道明鑒。”
話音落下,唐三藏與意難平齊齊再三拜之,這才起身。
而唐三藏不愿帶著猴子他們繼續西行,除了不愿自己這些壽命還很長很長的弟子們平添無數魔障之外。
更為重要的原因,卻是唐三藏或是明白自己此去將難以復返,所需面對的敵人或者并非是那無數在地上肆虐的妖族,還有著蒼穹之上的諸佛。
正如金蟬子前世記憶所留,佛教的修行之法,大抵依賴于香火、愿力等等,故以這些被諸佛視之為愿力根本所在的地方,未必不會現身。
如此,讓猴子等人同去,或許也不過是多添了幾條性命而已。
唐三藏最后回頭看了眼身后躺在地上的猴子,豬八戒,沙僧和敖玉,以及那繞著他們來回地蹦跶著的金箍棒,眸子低沉了些許。
隨即唐三藏宣了句佛號后,腳步一動,瞬間如離弦之箭一般離去,眨眼間便消失在群山之中,獨留下一個個恐怖的腳印痕跡。
東方晨曦初現,唐三藏已不知道跨越了多少座山頭,停留在一處石碑面前。
“獅駝山!”
唐三藏眸子一抬,看向眼前成片連綿的山脈,明白此處便是自己的目的所在了。
隨即,唐三藏微微沉默后,控制著“意難平”身軀消失在原地,尋了處隱秘的角落藏了起來。
而經歷了一晚的狂奔,唐三藏卻是冷靜了些許。
在金蟬子的記憶之中,獅駝嶺曾經乃是“移山大圣獅駝王”的領地,后來其作為妖族大圣不愿屈服于佛教馴服,最終迫于壓力之下,不得不自西牛賀洲遠走至東勝神洲,最后因緣際會之下才結識了猴子。
也自此,沒了妖族大圣坐鎮,獅駝嶺便是妖族亂起,于獅駝嶺往西的獅駝國也落入了佛教的掌控。
而在唐三藏曾經另一個世界的記憶之中,這一處,已然是淪為妖族的天堂,人族盡皆被大鵬金翅雕吃了個干干凈凈。
至于在金蟬子轉世到如今,是否當真有了這般的變化……
唐三藏眸子微微一抬,石碑面前忽然一陣大風吹過,刮得唐三藏身上的素白僧袍獵獵作響。
“貧僧,且親眼看看!!”
隨即,唐三藏腳步一踏,似慢實快地踏足了獅駝嶺的領地之中。
與此同時,天地氣運,西行大劫亦隨之一變,西天靈山諸佛同時微微睜了睜眸子,面有訝色流露。
就在剛剛,西天佛教的氣運,竟然劇烈地波動了一下。
而端坐于靈山中心之處的如來佛祖,手指一動,推算之間,不禁皺眉。
快了……
這一次的劫難,為何比原本預料的要快了好幾個月?
莫非,出了什么變化?
忽然,如來佛祖的意識莫名一跳,竟有些緊張了起來。
與作為“洪荒至兇五蟲”的多目金蜈蚣相比,身處于獅駝國之中的大鵬金翅雕更是被如來佛祖視之為此次佛教大興,與道教分庭抗禮的關鍵所在,實乃是重中之重。
為此,如來佛祖驅逐妖族大圣獅駝王之后,特意以一國之人族為誘,這才引得大鵬金翅雕入劫,隨后更是接連派出青獅、白象與之結義,使之以獅駝國作為根基,謀劃不可謂不深,付出不可謂不重。
若是說天庭在此次大劫之中,所欲達到的目的便是借機滅了火焰山,一次性打斷妖族的脊梁,使之萬年一蹶不振,那么與之相對的,如來佛祖便是想借助大劫,將大鵬金翅雕收為佛教所有。
一念至此,如來佛祖不敢怠慢,一雙慧目跨越四海萬山,落于獅駝嶺之中。
然而,映入如來佛祖眼眸的畫面,卻是讓如來佛祖的表情一僵。
只見此刻一身素白僧袍的唐三藏正被大量小妖手持兵刃,繩索團團包圍著,赫然是刀兵之災即將臨頭。
“阿彌陀佛,諸位施主,如何稱呼?”唐三藏的眸子一掃,開口問道。
這一團小妖之中,為首一個黑臉黃毛領頭小妖,手中鋼刀拍了拍手掌,皺著眉往唐三藏身上嗅了嗅,眼睛一亮,說道。
“喲,這個和尚不但樣貌周正,皮膚白嫩,便是連身上的味道也是極其清香的,料想肉質定是極佳,不像那些老頭那般帶著些酸苦。”
“施主,你想要吃貧僧?”唐三藏輕聲地問道。
小鉆風手掌在面前搓了搓,做個攪拌的動作,說道。
“那倒不是,我小鉆風是守規矩的,巡山歸巡山,捕獵歸捕獵,伙夫歸伙夫,等下送你到伙房之中,一鍋亂燉,到時候也未必能分到我小鉆風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