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觀音禪院”從遠處看來,處處散發著幽靜禪意的味道,仿佛是那深山幽林之中的超然隱世寺廟,但當唐三藏踏足其中,特別是此處正殿之內,撲面而來的卻是一種“土豪金”的味道。
金碧輝煌,映照生輝,卻是將那股幽靜禪意的味道徹底破壞殆盡,重新將這隱世寺廟拉回到俗世當中。
特別是這些所謂的金碧輝煌,還像是鍍金的,與唐皇李世民的那大殿相比,處處有著低劣庸俗的味道。
而置于正殿之中的那尊觀世音菩薩像,更是將這種“土豪金”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看得唐三藏那是雙眼發愣。
雖說唐三藏心底里對于觀世音菩薩保持著極深的警惕,但也不得不承認她那圣潔莊嚴的氣質,下意識便讓人本能產生信服仰慕之感。
她,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頭戴寶冠,身披天衣。縷縷霞光纏繞,陣陣佛音伴身……
將美貌演繹到極致的同時,卻又不失莊重圣潔,絕對稱得上是佛教合格的門面人物。
而眼前這尊觀世音菩薩像呢,且不說五官、神韻像或不像,便是那種珠光寶氣,鍍金涂層,卻是盡落了個下流。
恰時,一名戴著嵌著貓睛石的毗盧方帽,身著一領金邊晃亮的錦絨褊衫,杵著滿是云星寶石的拐杖老和尚緩緩地在兩個小童的攙扶下出現。
這名老和尚微微睜開他那渾濁的眼睛,看著大殿之中那位端坐于椅子之上,微微昂起頭顱注視著觀世音菩薩像的僧人,當即眼前一亮,恍若見到了佛子降臨一般。
“這一位,想必便是從大唐而來的高僧吧?”
“貧僧唐三藏,見過主持。”唐三藏當即起身,行了個佛禮道。“途徑寶地,卻是叨擾了。”
“無礙無礙,老衲金池,能與大唐高僧切磋佛法,卻是一件幸事。”金池長老同樣回了個禮,老態龍鐘地在兩個小童的攙扶下坐好后,中氣十足地說道。
“適才看到三藏大師目視這持蓮濟世觀音像良久,可是被其所震撼到?”
唐三藏一聞此言,頗有些不解其意,但還是下意識地隨口夸贊道。“的確不錯。”
“嘿……”一談及此事,那金池長老的語氣都忍不住高昂了些許,嘴巴微微裂開,那滿是皺紋的老臉擠到一團,笑著說道。
“三藏大師,這持蓮濟世觀音像可是老衲這‘觀音禪院’的名頭所在,渾身由佛金打造,曾由方圓百里內九座寺廟輪流供奉開光,高達……”
聽著這金池長老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唐三藏卻是明白了這金池長老無非是想要顯擺一番,故以開始賣弄了起來。
這……不會是和貧僧內涵類似的和尚吧?
明面說是交流佛法,實則另有算盤。
只不過,貧僧慣用拳頭交流佛法,而這個金池長老卻是打算通過顯擺寶貝交流佛法。
觀世音菩薩托夢對象,就是這種貨色?
唐三藏當即微微后仰身子,朝著猴子打了個眼色,示意他用火眼金睛查看一下這個傳聞已二百七十余歲的老和尚是什么來路。
而猴子瞧著唐三藏的反應,當即會意地點了點頭,往前踏了兩步,仰著頭顱撇了一眼那盡顯庸俗的觀世音菩薩像,開口說道。
“呔,你這老和尚當真不要臉,俺老孫的師父乃大唐第一高僧,什么佛像不曾見過,何須你這般賣弄顯擺?更別說便是觀音菩薩那婆娘在俺老孫的師父面前,也需給三分薄面,言語之間予以尊重。”
???
面露謙遜笑容的唐三藏當即就愣了。
不是……猴子,貧僧是讓你用火眼金睛瞪一瞪對方,瞧瞧路數,怎么一下子你便強行出頭幫為師裝逼了?
不對,圣僧之事,怎能用“裝逼”這種低俗之語。
這猴子,怎生這般暴露自家跟腳?
當即,唐三藏豁然起身,怒斥猴子道。“你這潑猴,好生無禮,須知出家人不打誑語,南海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何等尊崇,怎容這般稱呼?”
“退下!”
隨著唐三藏最后一聲怒喝,猴子先是一懵,隨之一臉不忿地退到了白龍馬的旁邊。
而此刻大殿之上“觀音禪院”的眾多僧人卻是陷入了震驚萬分的狀態之中,愣愣地注視著那個俊俏異常,一舉一動之間充滿了感染力的年輕和尚。
此處,可是“觀音禪院”!
而眼前這個和尚據那個猴子所言,便是觀世音菩薩親臨,也不敢在他面前無禮?
“嘶……”
先是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隨即陣陣僧人的嗞笑聲回蕩于大殿之中。
“噗呲……”
位于上座的金池長老那老態龍鐘的臉更是皺成了一團菊花,笑道。“三藏大師,你這徒弟怕是剛入門不久吧?不會是將某些山野村姑錯當成觀音大士吧?”
說到這里,金池長老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唉……我佛雖說眾生平等,但畜禽一類卻是難以領悟佛法精妙。普度眾生……難哉!以致于還會出現錯認大慈大悲觀音大士的笑話……”
“三藏大師,還需好生教導你那弟子才是呀。”
顯然是作為“觀音禪院”的主持,金池長老聽聞區區一只猴子這般小視侮辱觀音大士而心生惱怒,言語之間暗藏譏諷,嘲笑之意不言而喻。
而猴子被這番話一激,已然暴怒非常,換做平常,當真是將這個老和尚一棒敲個稀巴爛了事。
只不過唐三藏尚且站在他的跟前,師父未曾出聲,猴子衡量了一番,卻也沒有為了這么一個老眼昏花的凡人而逾越的想法,免得惡了自家師父。
別說是猴子,便是脾氣甚好,儒雅隨和的唐三藏有些啞然失笑之余,也不禁有些惱怒了起來,慍聲道。
“金池主持,切勿自誤,以自身見識衡量世間諸事,卻未免過于武斷。”
隨著唐三藏的表情一肅,卻是散發著凜然之勢,活了二百七十載有余的金池長老都下意識顫顫不敢出聲,更毋論大殿之上的其余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