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陽公主那水汪汪,仿佛會說話的眼睛悄然嫵媚地盯著,唐三藏不禁低聲宣了聲佛號,微微側過身子,輕聲說道。
“高陽公主多禮了,貧僧不過一介山野僧人,當不得這般大禮。”
“御弟又來了,今晚是家宴,沒有那么多俗套的禮儀,高陽作為晚輩向你行禮,本就是應有之義。”隨著涇河龍王被超度,李世民的精神狀態明顯好上了許多,甚至心情可謂是極好,滿是笑容地說道。
有了李世民在場,高陽公主倒也不敢像剛剛那般放肆,就如同是一個乖乖女一般,連聲附和著李世民,并且當真像極了一個溫良恭順的晚輩似的,對待唐三藏顯得異常親近之余,又不失尊重。
而緊跟著李世民到來的,還有著眾多皇子、公主,以及部分有資格參與家宴的妃子。
在李世民的一一介紹之后,唐三藏可謂是將他們認了一個遍,“皇叔”二字更是繞耳不絕。
一連折騰了好一會之后,在李世民的示意之下,這一次的家宴才正式開始。
“御弟,朕明白你是個出家人,戒葷戒酒,所以這一次特意讓御膳房給你特意準備了上好的齋菜和好茶,你嘗嘗?”
落座之后,李世民不忘邀功似的向著唐三藏介紹道。
???
唐三藏低頭看著自己坐席之上那看上去與其他人一般無二的菜色,葷素皆有,色香味俱全。
齋菜?
唐三藏下意識地動筷夾了一塊白肉放入口中,入口香甜,細嫩無比。
豆腐?
這竟然是用豆腐偽裝的白肉。
“御弟?感覺如何?”李世民連聲追問道。
“不錯、不錯,味道好極了!”唐三藏強忍著心中的抑郁,臉色微微動容地說道。
“哈哈哈,御弟喜歡便好,也幸得朕的御膳房之中有這么一位能人,善用豆腐等齋菜做出各種花樣。”李世民看著自己這一位泰山崩于前而臉不改色的御弟都為這種巧技動容,忍不住開懷說道。
“若是御弟不棄,還可以試試其它菜式,不管是雞鴨魚肉,還是山珍海味,那一位能人都能夠用齋菜仿得栩栩如生,以假亂真。”
對此,唐三藏的臉上保持著微笑之余,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卻是有種“食不知味”的感覺。
貧僧,其實真的不介意沾沾葷的,幾斤美酒更不在話下,陛下為何不給個機會呢?
本來還想著今晚會有機會說出“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的唐三藏,霎時感覺自己的興致去了大半。
不過,習慣了維持高僧形象,李世民等人倒是絲毫看不出唐三藏的想法,只當是三藏大師已經修行到了相當的境界,對于食物的需求已近于無。
一直持續到月掛中天,心情大好的李世民這才余興未盡地結束這一次的家宴。
“來來來,御弟,今晚我們抵足而眠,暢談古今。”已然有了八分醉意的李世民踩著虛浮的步伐走到唐三藏的面前,便欲一手拉住唐三藏,整個人搖搖晃晃地說道。
正所謂“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瞧著李世民這般一身酒氣的模樣,生怕他隨意“醉駕”的唐三藏低眉拒絕道。
“陛下有心了,只是貧僧明日還需出發前往西天大雷音寺求取真經,故以不便暢談古今了。”
然而,此刻處于酒醉狀態的李世民卻仿佛聽不懂唐三藏的嫌棄之意,打了個酒嗝,繼續說道。
“三藏御弟,還請放心,朕……朕不……不會占據御弟多少時間,很快……很快便好。”
面對李世民這毫無帝皇之儀,幾乎宛如耍酒瘋一般的做法,唐三藏那張俊臉都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父皇~~~”
就在唐三藏考慮是否暗中敲暈李世民,借以脫身之時,整個宴會之中不時用著水汪汪的眼睛盯著他的高陽公主扶住李世民,用著軟糯軟糯的聲音說道。
“兒臣平生獨好佛法,但兒臣愚鈍,諸多精湛佛理都不甚明白,今日得遇皇叔這種大德圣僧,可謂是久旱逢甘露。”
“嗯?久旱逢甘露???”李世民睜著有點朦朧的眼睛,瞧著這個平日里最為乖巧貼心的高陽,含含糊糊地說道。
對此,高陽公主微微吐了下舌頭,露出了一個可憐兮兮的表情,繼續說道。“但據聞明天皇叔便離開大唐前往西天求取真經,機會難得,故以兒臣打算趁此良機,今晚向皇叔好生探討佛法。”
“所以,父皇,能否將皇叔借予兒臣一晚?”
“不行!”李世民晃了晃腦袋,含糊不清地說道。“御弟……御弟明日需出發,怎能任由你胡鬧?”
“父~皇~你便應予兒臣嘛……”
“不……不行!”
一連撒嬌了好一會,高陽公主看著平日里幾乎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李世民沒有絲毫松口的意思,干脆轉而眨巴著眼睛向著唐三藏問道。
“皇叔,您有什么打算呢?”
“對……御……御弟,你……你怎么想?”
???
看著這父女倆重新將火燒到自己的身上,唐三藏只想低聲宣一句佛號,然后早日出發前往西天取經。
只不過,若是真的需要在一名醉酒油膩中年男人和一名我見猶憐的少女之間做選擇的話,唐三藏自然是毫不猶豫地偏向高陽公主。
“阿彌陀佛,陛下,我佛慈悲,高陽公主一番向佛之心,實在值得贊許,若是能解得高陽公主之惑,貧僧耗費一番精力,不算什么。”
“這……好吧,那便依御弟吧。”有了正主發話,李世民也沒有僵持下去,轉而警告了一聲高陽公主“不許胡鬧得太過”后,便任由著太監總管攙扶著離開了。
“走吧~”隨著李世民離開,高陽公主那乖巧的模樣當即褪去,那嫵媚之極的眼睛毫無遮掩地來回掃視著唐三藏,下意識地輕舔朱唇說道。
“我的皇叔~三~藏~大師!”
“唉~”唐三藏長嘆一口氣后,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一邊跟著高陽公主離開皇宮,一邊溫聲問道。
“高陽公主是否還記得貧僧今晨與你所說的佛理?”
“什么佛理?”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隨著這輕飄飄的話落下,在燈火通明的皇宮之中,唐三藏那仿若渾然天成的光頭隱晦地亮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