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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八十九章 上君令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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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魏王用七十里的土地將孔斌送去了趙國。

  這給了韓王很大的啟發,他在想,連一個孔斌都值七十里的土地,那一個荀子又能值多少呢?起碼可以讓趙國拿出百里的土地來交換吧?

  可惜,韓王的這個想法,遭受到了國相張平瘋狂的反對,張平指著韓王的鼻子,非常無禮的咆哮道:“今天您要是綁了荀子,明天韓國就要滅亡了!”

  荀子并不知道,韓王居然打起了自己的主意,當然,因為張平的勸阻,到荀子離開新鄭的時候,韓王都沒有派人去抓捕他。這讓韓王覺得非常的遺憾,可惜了一個可以獲得百里土地的機會啊,好在韓王還記得馬服君從前的教誨,要多聽從國相的建議。在荀子離開新鄭之后,韓王又有了別的想法。

  張平虛弱的坐在王宮內,其實,張平的年紀并不大,可是從外表來看,卻顯的比韓王還要年邁很多,這是因為他要處置的政務很多,而且面對的困難也很大,韓國夾在各國之間,無論是自保,還是謀求發展,都是非常困難的事情。張平在擔任國相之后,通過一系列的農業改革,使得韓國有了起色。

  可惜,這種起色卻被韓國多變的外交關系所摧毀,韓國總是不斷的改變自己的立場,時而幫助魏國,時而投靠楚國,時而服從秦國,各國都不待見它,百姓苦于戰亂,張平的任何努力,都被戰爭輕易的摧毀...張平是個能苦中作樂的人,他并不悲觀,他或許對君王失望,可是從不曾對韓國絕望。

  多年的戰爭,或者說多年的戰敗,使得韓國的貴族勢力幾乎覆滅,整個韓國嚴重的缺少官吏,行政效率極低,有不少肥沃的耕地,卻沒有足夠的勞動力,沒有杰出的將領,更沒有能戰的士卒...商業也遭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商隊得不到保護,在國外遭受欺辱,手工業更是不用說...韓國幾個重要的原料出產地,如今都被奪走。

  韓國幾乎是全盤崩潰了,不堪一擊。

  可是張平并沒有放棄。

  他趁著如今韓國難得的和平期,想要改變如今的情況,最先,他降低了稅賦,將整個韓國的稅賦都降到了最低點,因為韓國不需要征戰,不需要去養官吏,甚至都不必積攢糧食來搞建設...這個行為,讓韓人有了喘氣的機會,并且成功的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很多已經逃亡的韓人,也返回了自己的國家。

  張平通讀《馬服書》的內容,按著韓國的人丁開始了分田,只要是成年的男丁,都能分到土地...他在新鄭設立學室,無條件的招收年輕人來進學,當然...這學室是他親自來負責的,由他來教導。并且,他按著趙國董成子的律法,照抄出了一份韓律,要求各地的官吏們以新的律法來行事。

  在張平的努力下,韓國是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張平將主要的精力放在了農業和商業上,他花費了很大的心思來鼓勵農桑,推廣先進的農具,并且,他設立了一個長達二十年的詳細計劃,從官吏,農桑,商業,手工業,乃至軍隊方面,都有著詳細的規劃,其中的很多制度都是來自于《馬服書》。

  而張平的這二十年的長遠計劃的目的,只是讓韓國擁有自保之力,能夠與盟友應對戰爭而不造成國內的崩潰。

  韓王笑嘻嘻的坐在上位,近來,韓國涌進了不少的百姓,新鄭內的商賈也明顯的變多,呈現出一種“繁榮”的景象,韓王非常的開心,他認為,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策略,若不是當初自己及時向秦國低頭,韓國是不會有這樣的發展的。張平坐在一旁,他還在思索著在增加戶籍的同時如何保證他們都能擁有土地的問題,而韓王卻已經開始在想以后該如何向秦國復仇。

  “張相...荀子說的很對啊。”

  “寡人昔日忍受著欺辱,以大臣拜見君王的禮節來拜見秦王....如今也過了很多年,在這些時日里,寡人是恨不得睡在木材之上,整日都在思索著自己所遭受的恥辱,不曾想過要放棄對秦國的復仇...如今韓國逐漸繁榮,寡人想要效仿勾踐....”

  “上君...”,張平搖著頭,有些疲憊的說道:“您也曾去過秦國,看過秦國的都城....韓國并不是秦國的對手,當初您背棄楚趙魏,服從秦王的命令,這讓各國都非常的痛恨韓國,因為秦國的庇護,他們才不敢來攻打韓國,若是您要破壞與秦國的約定,這些國家就會像豺狼那樣的撲上來,韓國卻沒有實力來阻擋他們...”

  韓王點著頭,微笑著。

  “唔...”

  “您說的很有道理。”

  張平在一些時候,真的想要去挖申不害的墳,去鞭打他的尸體,可是張平還是忍不住了,不只是因為申不害對韓國的功勞,也不只是因為這樣的行為不道德,更多的是,學問是沒有過錯的,只是學這個學問的人有些問題...張平繼續說道:“我聽聞,韓國的公子非,在秦國擔任廷尉,這是對韓國有利的事情。”

  “請您賞賜他的家人...若是可以,希望您可以寫信,請求他前來韓國,我聽聞:他是一個非常有學問的人,若是他趕來韓國,我可以將國相的位置讓給他...”

  “非??”,韓王一愣,忽然,他大笑了起來,搖著頭說道:“非?非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啊,秦國居然用他來擔任大臣??哈哈哈,看來這秦國在昭襄王逝世之后,也是要沒落了!”

  “上君...我聽聞,昭襄王對韓非也非常的看重,韓非盡得馬服君真傳,多次面見秦王,秦國群臣,都對他非常...”

  “好了,您不知道...他是寡人看著長大的,他是怎么樣的,難道寡人還不清楚嘛?那孩子從小就口吃結巴,為人膽怯,不敢與他人交談...不過,他的確是個好孩子...”,韓王笑著,似乎回憶著過往,他認真的說道:“他年幼的時候,總是被其他孩子譏笑,學他說話...寡人那個時候在宗室子弟里算是年紀最大的,就常常幫他,把那些嘲笑他的孩子按著揍!”

  “不過,長大之后,他就不再像從前那樣跟寡人親近了...他總是自言自語...”

  韓王忽然變得嚴肅了一些,他看著張平,說道:“即使要向秦國復仇,也不能利用他!那孩子,是寡人看著長大的,他是寡人的族子,您若是想要挾持他的家人來逼迫他,寡人是不同意的!”

  張平一愣,“我何時說要挾持他的家人啊??”

  “上君,我只是覺得,讓他返回韓國...”

  “好了,不必多說了,他就是個半大的孩子,就是回到韓國,又能怎么樣呢?既然他在秦國能得到尊重,這也是很好的事情,讓他繼續在秦國吧,或許他以后還能在秦國得到封號...哈哈哈”,韓王又笑了起來,他看著張平,感慨道:“寡人真的是老了,當初那個躲在寡人身后的孩子,如今都在秦國擔任要位....”

  “這樣吧...寡人給秦王寫一封信,讓他照顧一下韓非...”

  “上君...您若是真的為他著想,又不想讓他返回韓國,那還是不要寫信了,不然,只怕會引起秦王的忌憚...”

  “哦...也好,那就不寫了。”

  “張相啊...等到寡人完成了復仇,您就是寡人的范蠡,寡人一定會讓您比范蠡還要富有!”

  “唉...臣從不想過要為自己謀求財富...”,張平說著,又在心里默念道:只要讓我看不到韓國滅亡的那一天,我就知足了。

  魏王坐在王宮內,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惱怒。

  他看著一旁的龍陽君,有些惱怒的說道:“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您就...就做出了這《戶律》?”,龍陽君站在一旁,魏王的訓斥,讓他有些手足無措,魏王從不曾如此嚴厲的批評他,龍陽君繼續說道:“上君...制定律法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征集了國內的學者,他們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白天和夜晚都不敢休息,方才完成了這律法..”

  原來是在當初,董成子在趙國修訂律法,馬服君提出各國都需要一個完整律法的時候,魏王就想著要制定魏國的律法,最初也是通過抄襲秦律的方式,不過秦律跟魏國的實際情況不太相似,需要做出改變,于是乎,魏王就讓龍陽君來負責這件事,在秦律的基礎上,設立出一套完整的魏國律法。

  魏王看著手里的竹簡,這是龍陽君遞給他的《戶律》和《奔命律》,其中內容都是對“假門逆旅、贅婿后夫”的懲罰規定。魏王有些暴躁,看著這些竹簡,又將它重重的放在了案牘上,他有些惱怒的問道:“懲罰一些商賈贅婿,這有什么用呢?這些年來,寡人的學者就想著要如何懲罰商賈和贅婿??”

  而魏王的身邊,并不只是有龍陽君一個人,在魏王的面前,還坐著一個年輕的文士,這位文士身材高大,看去來氣宇軒昂,頗為不凡,他看到魏王與龍陽君的爭執,便抬起頭來,開口說道:“上君您所說的不對,在我看來...”

  “寡人是在跟龍陽君說話!”,魏王非常不客氣的打斷了他,年輕人的臉上閃過一絲的慍怒,他沒有再說話,直視著前方,龍陽君只好說道:“上君,魏國的疆域遼闊,百姓也不少,可是有些百姓卻放棄了城池,逃到野外來自己開墾土地,有的為了享福去做了人家的贅婿,后父,很多人畏懼農稅,就去做了商賈,店主....”

  “我們所制定的律法,就是懲治這些人,不許他們獨立為戶,不授予田戶房宅,而編為戶籍,是魏國目前最應該施行的工作,編訂戶籍之后,對戶籍上的戶,按著人數給與田地和宅基,將魏國的大量土地分給這些百姓,增加魏國的實力,同時,修訂戶籍,也能起到更多的作用...”

  魏王搖了搖頭,有些不屑的說道:“這不就是秦國的辦法嘛?”

  “不,這跟秦國的戶籍是不一樣的,是秦國根本無法實現的,我們并不設立農戶,匠戶之類的,我們會給所有登錄戶籍的百姓分發土地,秦國是按著爵位來分發土地...”,龍陽君又說起了不同之處...魏王越聽越是無趣。

  “根據法令,這些身份低下的人,要三代以后才能改變身份,而且,三代之后,要做官的,還是要在官籍上寫明是贅婿之后。”,龍陽君認真的說道:“通過這些辦法來增加從事耕作的人,來穩定住國內的情況,增加魏國的實力...”

  “好了!寡人知道了!”,魏王叫道。

  龍陽君委屈的低著頭,雙眼泛紅。

  魏王看到龍陽君如此模樣,怒火蕩然無存,他清了清嗓子,有些無奈的說道:“寡人并不是對您生氣,只是國內的群臣,做修訂的律法并不能達到寡人的期待...請您不要在意。”,龍陽君委屈的說道:“臣是負責這件事的人,若是有過錯,也是臣的過錯,請您責罰。”

  “唉...算了,就這樣吧,讓各地都施行新律。”

  魏王無奈的搖了搖手,這才笑著對龍陽君說道:“請您坐近一些...”,龍陽君抬起頭來,看向了坐在魏王面前的年輕人,魏王這才想起,自己面前的人,這人是段干子給自己舉薦的,說是什么大賢之后,公室子弟,可是魏王并不認識他。魏王將他教來之后,還來不及跟他多說什么,龍陽君就找了上來,拿著這耗費了多年所編訂的律法來氣自己。

  魏王打量著面前的年輕人,有些隨意的說道:“寡人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與龍陽君商談,請您改日再來拜訪吧。”

  年輕人笑著站起身來,朝著兩人輕輕一拜,便離開了王宮。

  他剛剛離開王宮,就看到了遠處駕車而來的段干子,段干子顯然也看到了他,他笑著跳下車來。

  “尉繚...怎么樣了?上君授予您什么官職啊?”

  “沒有授予官職,上君命令我離開魏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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