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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但使云中飛將在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撿到一只始皇帝

  云中并沒有趙括所想的那么荒蕪。

  邯鄲人口中的云中,是荒蕪的,是恐怖的。在邯鄲傳播最廣的故事里,就有會吃人的沙塵,從沙土里鉆進腳踝的蟲之類關于云中的傳聞。出于對此地的不熟悉,趙括最先趕到這里的時候,心里也是有些慌,已經做好了面對最惡劣氣候的準備,可是,他沒有想到,這里并不像傳聞里的那么恐怖。

  這里也有肥沃的土地,也有耕作的百姓,還有很多的畜牧區,所謂的畜牧區,就是趙國的貴族們在這里買下土地,然后派遣自己的家臣來這里放牧,如平原君,據說在這里就養著幾萬只的羊,趙括覺得應該是沒有這么多的,除了羊,還有最珍貴的駿馬,也是在這里放牧。

  這里有很多的林胡人,狄看起來有些激動,與他們親切的交談起來,時不時就會帶回來幾支羊腿,或是奶類。坐在這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喝著牛奶,吃著羊腿,趙括只覺得生活是如此的愜意。在趙國的云中,生活著很多的胡人,趙國對待他們的方式很特別,并沒有委派縣令之類去管轄,他們可以自由的放牧,按著部落的形式繳納稅賦就好。

  稅賦自然就是以牲畜來代替,趙國對他們的稅賦要求還是比較低的,一方面是因為他們沒有固定的據點,若是趙國征收太多,他們可以遷徙到其他地方去,二來就是怕會將他們逼反,讓他們四處作亂。在管轄境內胡人方面,還是秦人做的最為出色,他們在境內設立夷道,說起來就是胡人聚集的縣城,委派縣令進行管轄,一視同仁。

  云中的百姓并不多,比起邯鄲,代等地區,更是少的可憐。

  此刻已是秋收之季,趙括也趕了數個月的路,云中已是趙國最偏僻的地方,接下來,趙括就要趕往代郡,從代郡沿著昔日燕國的進攻路線,返回邯鄲。馬車搖搖晃晃的行駛在道路上,數個月都在旅途上的趙括,此刻看起來有些邋遢,這卻讓他有了一絲不同的氣質,略有些深沉,再加上徒步跟隨在他的身邊的韓非。

  還真的有些孔子出游諸國的風范,若是再換個牛車,應該就更像了。

  在這幾個月的旅途里,趙括收獲巨大,他真正的看到了這個時代真正的樣子,一種對這個時代隱約的優越感蕩然無存,代替它的是一種深深的憐憫。趙人過的非常苦,沉重的徭役與賦稅壓垮了他們,韓非說:不只是趙國,就是韓國,魏國,楚國,都是這樣的苦,或許,全天下都是這樣。

  所以,這個時代的星辰們一直在思索著拯救天下的辦法。在后世,韓非法家的身份,以及他的大一統思想,對百姓的嚴格控制,很容易讓人忽視掉他提出的減輕賦稅,減少徭役,韓非認為,只有一個統治力極強的大一統國家,才能讓百姓們活下去。

  如今,趙括也加入了這些憂國憂民的賢人行列,他也在回憶著,這幾千年的經驗里,是否有可以拯救天下的辦法呢?

  若說趙括只是多了些對時代的沉浸,多了些憐憫的心,那韓非的收獲,可就是非常巨大了,在這旅途中,他針對每一個地方所遇到的問題,向趙括請教,而趙括并沒有給與他一個肯定的回答,而是將很多的答案放在了他的面前,讓他自己進行取舍。例如,韓非問趙括:一王天下,應該給與百姓修養的時日,可百姓疏忽與操練,遇到外敵該如何應對?

  趙括瞬間告訴他什么常備軍制,郡兵制,府兵制,兵戶制之類的數個辦法,然后反過來詢問韓非,你覺得哪個制度最為合適呢?

  韓非頓時就懵了,隨后的一路都是思索著老師說的這些辦法里哪個最好,無論韓非請教哪方面的知識,趙括都是如此,給與他諸多的答案,讓他自己去思索,這當然是因為趙括對韓非的看重,趙括從不覺得自己的能力可以比得上韓非,相反,作為這個時代最杰出的思想家之一,被后世所景仰的大賢。

  韓非肯定是遠超自己的,故而,趙括所要做的,就是將自己這幾千年的記憶告訴韓非,然后讓韓非來選擇最適合當今時代的辦法。趙括很開心,他覺得,自己與韓非的配合,簡直就是這個時代的大殺器,幾千年的記憶加上一位睿智的賢才,會產生什么樣的反應呢?趙括對此非常的期待。

  只是,此刻的韓非,幾乎是對趙括五體投地了,無論是什么事情,趙括總能給出自己的看法,就好像他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而且,他也不會限制自己的思索,他會給出自己很多的答案,讓自己來思索。像這樣的賢師,要到哪里去找呢?韓非很慶幸自己當初的選擇,荀子果然沒有騙我。

  而這一切的對答,都被韓非記錄了下來,就連跟著趙括一同趕路的這些門客,有些時候,也會靜靜的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在這個時候,誰都不敢出聲打擾,眼里滿是敬畏,有些時候,門客們也會小心翼翼的跟趙括請教,趙括也不會因此而生氣,每當他們有什么疑惑,趙括就會為他們解答。

  如果是趙括也不知道的,如耕作方面的事情,他就會很真誠的道歉,并且將他的問題記下來,說是要找到能解答的人,得到答案后再告訴他。

  而在趙國,此刻也迎來了最為忙碌的時刻,農忙時節,不只是百姓們最為忙碌,就是邯鄲王宮里的大臣,也是如此。此刻,魏無忌的門客侯贏,正在慢悠悠的分配著各地的用品,因為三年的戰爭,國內的匠人也一同上了戰場,使得趙國內的農具非常的破舊,為了應對這個情況,魏無忌在很早之前,就召集了大批的匠人,打造了很多的農具,制作了很多的車輛。

  按著各地的戶籍,以及物資的稀缺情況,侯贏需要將這些物資分配到各地去,作為他的副手,樓緩坐在一旁,看著面前這位醉醺醺的老者,魏無忌的門客們都有一個通病,嗜酒。無論什么時候,魏無忌門客們的臉都是紅色的,此刻也不例外,侯贏醉醺醺的看著各地的情況,隨意的就進行分配,他的分配極其不合理。

  “您這...中牟并不缺鐵器,中牟令說需要運輸糧食的車,您不給他分配車,卻給與了大批的農具,這是...”,樓緩有些忍不住的說道,侯贏揉了揉雙眼,拿起竹簡看了看,這才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您說的很對,是我弄錯了。”,說著,他又劃掉了先前所寫的內容。

  樓緩看著他胡亂分配,坐了片刻,實在是忍不住了,讓侯贏坐在一旁休息,自己開始了分配,侯贏有些抱怨的看著他,拿出酒袋又喝了一口,樓緩很快就完成了對各地的分配,這才不悅的說道:“您下次來辦理政事的時候,能否不要...”,他忽然就停了下來,原來侯贏早就躺在地面上,呼呼大睡。

  樓緩大怒,有意訓斥,剛剛走到了他的身邊,忽然愣住了。

  不對啊,我是秦國的大臣啊,趙人耽誤農桑,我應該高興啊!他又走到了案前,看著案上的竹簡,拿出了小刀,對著竹簡,皺著眉頭,握刀的手劇烈的顫抖著,最后,他長嘆了一聲,放下了刀,低著頭離開了這里。正毫無形象的躺在地面上的侯贏,緊閉著雙眼,嘴角卻緩緩出現了一抹笑容。

  “他并沒有毀掉?”

  “何止是沒有毀掉,他的分配非常的在理,而且,他的速度很快,您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一個賢人,他有可以擔任國相的才能,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輕松,太容易。”,侯贏坐在魏無忌的府邸里,認真的對魏無忌說道。魏無忌飲了一口酒,這才笑瞇瞇的說道:“他能在秦國擔任國相,秦王又不是個庸碌的人,他當然是有才能的。”

  “在處理政務的方面,就是虞卿也比不上他,秦王當初也是因為看重他,才沒有殺害他,將他留在王宮里,就連范雎對他,也是非常的尊重,這樣的能人,只是養著他,不讓他來為趙國出力,那就太可惜了。”

  侯贏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魏無忌這才笑著說道:“請您將他派人將他叫到我這里來吧。”,侯贏這才離去,魏無忌又喝了些酒,過了許久,樓緩走進了魏無忌的院落里,剛剛走進了院落,他就看到了院落里那些倒在地面上的醉漢,這讓樓緩有些生氣,或許是在秦國呆久了,他對這些所謂豪爽的游俠義士,實在是沒有什么好感。

  走進了室內,看到敞開了衣襟,喝的醺醺然的魏無忌,樓緩更是惱怒。

  “來,請入座。”,魏無忌踉踉蹌蹌的準備起身行禮,樓緩就直接坐在了他的面前,魏無忌笑了笑,方才對他說道:“我本來想要讓侯贏來負責秋收的事情,可是他近來身體不適,假相虞卿,又在忙著吏治的事情,我想要讓您來負責秋收的事情,您覺得怎么樣呢?”

  樓緩并沒有半點的驚訝,非常平靜的說道:“看來侯贏將今天的事情都告訴您了。”

  “是啊,哈哈哈。”,魏無忌笑了起來,他搖著頭說道:“我就知道這些事情是瞞不過您的。”

  樓緩搖著頭,說道:“我的才能不足以操辦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請您再找別人吧。”,魏無忌卻說道:“這并不是要詢問您的意見,這是我對您下達的命令,我是趙國相,您是趙國的大臣,難道您不該遵守我的命令嗎?”

  “好啊,如果您非要我去做,若是耽誤了農忙,釀成了大禍,請您不要責罰。”,樓緩隨意的說道。

  魏無忌點了點頭,說道:“請您放心罷,我不會責罰您的,我是魏人,趙人缺糧餓死,與我有什么關系呢?您盡管去做,餓死了一萬個趙人,我就說死了一千個,若是死了十萬個趙人,我就說死了五千。您完全不用擔心,我整頓吏治,進行變法,這已經得得起趙王對我的禮遇,至于那些地位卑微的趙人,他們的生死,我并不在意。”

  樓緩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魏無忌,離開了這里。

  魏無忌這才叫來了自己的一位門客,吩咐道:“他對各地農事的命令,不要急著送出去,送到虞卿那里讓他看看,若是合理,那就不必理會,若是不合理,那就隱蔽的將他殺死,再把他藏起來,對外就說他逃回秦國去了。”,門客點了點頭,這才領著人離開了,魏無忌繼續喝起了酒。

  他忽然看著一旁的門客詢問道:“馬服君在哪里?”

  “應該是在云中,也該朝著邯鄲出發了。”

  “嗯,在他返回之前,所有的事情都要辦妥。”

  “唯!”

  而此刻,趙括卻是遇到了一位熟人。一支精銳的云中騎士們,出現了他們的面前,門客們正準備要戒備,狄就看到了最前頭的李牧,李牧笑著從馬背上跳了起來,急匆匆的就朝著趙括走了過來,而在他的身邊,其余騎士們也是紛紛下馬,李牧迅速走到了趙括的面前,朝著趙括俯身長拜,說道:“云中郡尉拜見馬服君!”

  “拜見馬服君!”,騎士們急忙朝著趙括行禮。

  趙括笑著扶起了李牧,又讓騎士們起身,只是,在看清了李牧的臉龐的時候,趙括一愣,李牧的臉上出現了一條細長的刀疤,而他正在隱藏的左手,仿佛也受了傷,趙括凝視著他,并不開口,李牧這才笑了笑,對他說道:“大兄,秋收的時候,胡人常常侵擾,我斬獲頗多,大小戰役四十多次,難免受了些傷。”

  趙括握住李牧的手,李牧的左手被砍斷了兩根手指,李牧觸電般的縮回了手,這才拉著自己的下屬來拜見趙括,這些騎士,都是軍中的將領,也是李牧的心腹,他們早就聽聞趙括的名聲,此刻再看到他,自然是格外的激動,穿著最好的甲胄,就連自己的駿馬都被刷的發亮。

  趙括想要說些什么,只是,他的視線總是忍不住的看向李牧的斷指,所有的想說的話仿佛都堵在喉嚨,他什么也沒能說出來。

  “大兄,今年啊,我可是沒有讓一匹胡馬越過云中郡!”,李牧自豪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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