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上和顧晟閑聊的時候,顧晟曾經說過,父母怕他在外面吃苦,想給他在老家安排工作,他自己還是想在外面闖一闖,吃苦肯定是要吃的,還說起有個同學租個車庫還得一個月三百塊錢呢,鈴子當時就記住了,所以提出了這個價錢。
“那行吧,我看你也沒帶被褥……”陳欣一聽臉上有些放松了,畢竟一個車庫每月三百塊,在這個地段還是挺高的,正兒八經的樓房每月才五百塊呢。
“行什么行?!這么個破車庫收三百塊錢長沒長心?”郝嬸不干了,“這是我的家我做主,每個月一百,你放心住著。”
“不不不,一百太少了,”鈴子看著陳欣的臉又黑了下來,趕緊說道:“這樣吧,一個月兩百,不能再少了,這樣我已經不好意思了。”
“我媽是個大善人,你看看她玩的這一套多好,直接把親生閨女弄成了壞蛋。”陳欣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對了,你叫什么名字?看你年紀不大,不是未成年吧?”
“我叫李鈴子,這是我的身份證,虛歲十九了。”鈴子趕緊把身份證遞了過去。
“還真是,你挺顯小的,我看你啥都沒帶,一會讓我媽給你找兩床被子,看你瘦的,別再凍壞了。”陳欣笑了笑將身份證還給了鈴子。
“快吃飯吧,一會兒都涼了。”郝嬸又去廚房端了兩碟自己腌制的蘿卜干和黑咸菜,看來是配稀飯吃的。
“謝謝郝嬸,謝謝陳姐,我去洗洗手。”鈴子鼻子發酸,趕緊低頭走進了廁所。
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啊!鈴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淚,從現在開始,自己就要孤軍奮戰了,一定得混出個人樣來,從此不再依附任何人。
吃完飯,鈴子搶著要去刷碗,卻被郝嬸攔下了,勒令陳欣去刷,然后帶著鈴子打掃車庫,搬被褥,拿電暖器,還專門拎了一個暖瓶送到了車庫,陳欣雖然對母親有些不理解,但也沒說什么,過了一會兒還送了一個自己淘汰不用的臺燈過來,鈴子謝了又謝。
夜深了,小小的車庫里面一開始跟冰窖似的,鈴子根本不敢脫衣服,裹著羽絨服躺在被子里,看來明天得買個棉毛褲了,只穿了一條打底外加一條牛仔褲,兩條腿都快凍僵了。
車庫底下的縫隙不小,北風呼呼的刮著,發出小哨子一般的聲音,鈴子雖然一身疲憊,但卻睡不著。
沒有開燈,電暖器的光就足夠了亮了,紅紅的看著就有一股暖意,鈴子盤算著要好好工作多攢點錢,過兩年自己開一間小店,也許日子就有奔頭了,自己還年輕,雖然目前沒有別的出路,自己養活自己還是足夠的。
時間一點一點的溜走,車庫里的溫度也微微上升了一些,鈴子覺得沒那么冷了,翻了個身困意襲來,慢慢睡著了。
在夢里,鈴子拼命地翻過一座山,山路陡峭崎嶇,鈴子走得滿頭大汗,她越走越熱,感覺到這座山變成了火焰山一般,簡直要把人燒著了。
耗盡了最后一絲體力,鈴子來到了山頂,放眼望去,山頂白雪皚皚,一絲清涼的風吹來,鈴子不禁打了個哆嗦。
她趕緊裹好身上的衣服,這一冷一熱的,還真是讓人受不了,也許翻過這座山就到了四季如春的仙境,鈴子感覺身上越來越冷,她踉踉蹌蹌地朝山下跑去,卻一不小心摔倒在冰雪里,失去控制的朝山下滾去。
鈴子感覺自己頭重腳輕,天旋地轉,一直滾下去會摔死嗎?她心里又害怕又難受,只覺得咚的一聲滾進了一個冰冷徹骨的湖里,鈴子睜開眼睛,感覺自己正在慢慢變得僵硬,她心里絕望極了,想喊卻喊不出來,張開嘴,冰冷的湖水灌了進去。
“完了,我要死在這里了!我的人生剛剛開始,就這樣結束了……”鈴子絕望的閉上了眼睛,卻感覺一只手將她拽出了湖底。
“啊啊啊!”鈴子翻身坐了起來,拼命的呼吸著,剛才差點就窒息了,是誰?是誰救了我?
鈴子茫然四顧,看到郝嬸正坐在自己的床前,手里拿著一條溫熱的毛巾。
“我的個親娘啊!丫頭你可醒了,早上我過來的時候你一直在說胡話,可把大嬸嚇壞了!”
“我做了一個噩夢,我掉進了一個湖里,差點淹死了……”鈴子微微喘息著,覺得自己頭上冰涼,身上也是冰涼冰涼的。
“你發高燒了!我讓陳欣找了社區衛生所的大夫給你打針你都沒醒,他還說你要是還不退燒就得送醫院,這不我一直用溫水給你擦洗,謝天謝地,現在燒退了。”郝嬸看著鈴子,這孩子小小年紀出來受這個罪,真讓人心疼啊。
“現在幾點了?”鈴子心里一驚,車庫的門只露一個縫,看不出外面是什么光景,手機被摔壞了,也沒有地方看時間。
“現在都下午了,你昏睡了整整一天,唉,我就說你住在這個車庫里不行吧?剛住進去就凍病了,唉!”郝嬸嘆了口氣,家里只有兩間房,哪有地方安置鈴子啊。
“說好了,我一早去上班的,這不麻煩了?”鈴子翻身就要下床,腳下就跟踩了棉花似的,身子一軟又重新倒在了床上。
“你這孩子不要命了!剛剛退燒,你再出去干活那不是要送死嗎?”郝嬸有些生氣,這孩子脾氣怎么這么犟?
“對不起郝嬸,給您添麻煩了,我今天不去上班了,等我好了再去吧,也不知道人家還要不要我……”
鈴子心里跟明鏡似的,這哪里是凍病的,從平安夜挨打開始,這幾天就是憋著一口氣從南到北的折騰,全都安頓好了,人一松懈,自然就倒下了。
“閨女,不是大嬸說你,這眼瞅過年了,你出來打什么工?你的家人呢?給他們打個電話,來個人把你帶回去吧。”郝嬸試探著問道,這孩子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但她不好明問。
“郝嬸,我已經沒有家了。”鈴子黯然說道,“我的病已經好了,放心吧,我真的已經好了。”
“我知道,我知道,大嬸不是想趕你走的意思,只要你愿意,在這里住多久都行,走!跟大嬸回屋找個暖和地方換換衣服,洗洗臉,大嬸給你煮碗餛飩吃,吃完病才算全好了!”郝嬸眼睛有些潮濕。
“噯!”鈴子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