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存形勢嚴峻,商會和市場管理層的決策也加快了步伐,三天之內清貨大會活動就落了地。
齊水根和徐天天等人由于尋釁滋事打人被治安拘留七天,就是想參加活動也參加不成了,大家無不拍手稱快,尤其是老劉,逢人便說這個消息,生怕還有人不知道。
清除庫存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商戶們都積極的做著準備工作,備貨的備貨,帶紅邊的pop上寫滿了全場一折全場十元各色字樣,電視臺也提前三天循環播出舉辦大會的通知,駐各大網站的本市論壇還有一些知名公眾號也對這次大會進行了宣傳。
立秋的前一天,清貨大會順利進行,一大早從全市五個區域以及下屬的七個縣城趕來的群眾水泄不通的擠滿了整個批發城,簡直就是一場盛會。
“哎呀,他大嬸子,你怎么也來了?”
“這不都說衣服便宜了嗎?俺孩子還不讓來,說是再便宜也沒有啥寶上便宜,俺不死心,那個啥寶上看得見摸不著的,哪有親自來挑選放心?”
“可不是嗎?俺家兒媳婦也不讓俺來,俺拽著俺孫女來的,乃看看,這么好的小短袖才十塊錢一件,俺才不信網上比這還便宜?”
“奶奶別聊天了,咱趕緊搶貨吧,還真比網上便宜!”農村大嬸身后跟著十六七歲的丫頭都急了,好貨不等人,遇見個熟人聊個沒完。
鈴子今天是全副武裝來的,家里的員工雖然都上陣了,多一個人多出一份力,快立秋了,但秋老虎還在,太陽依舊火辣辣的照在身上,鈴子噴了半瓶子的防曬噴霧,頭戴一頂大沿遮陽帽,不停的指揮著。
“李總,怎么樣?生意還好吧?”這個老秦不在自己家忙活,瞎轉悠什么?
“挺好,秦總還有時間出來轉悠?是不是您家人手很富裕?有多余的借我兩個人唄。”鈴子開著玩笑。
“用不著我,兒子兒媳全都來了,我是總指揮,哈哈!”老秦哈哈笑。
“剛才會長叫你去接受采訪,你怎么不去呀?你就不怕人說,你光忙自己家生意不管商會的事?”老秦皮笑肉不笑的半開玩笑。
“秦哥又來嚇唬我,我哪敢呀?其實今天我忙的汗流浹背的,妝都脫了,我怕有損自己形象,你可別告訴別人,省得他們笑話我!”鈴子也半真不假的回應著。
“哈哈哈,你們女人吶,我算是看明白了,就連李總你這樣的女強人也是很在意自己容貌的嘛,哈哈哈!”老秦笑著走了,鈴子沖他后背送他一個白眼。
“老秦又過來刺探什么?這個老狐貍。”顧晟打開一箱貨,讓工人趕緊掛起來,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
“無非就是想看看咱家賣貨賣的怎么樣,這家伙在我背后沒說過幾次好話,尤其是在馬會長面前,凈打小報告。”
鈴子想起剛才拒絕了會長的邀請,又沒法告訴他真實的原因,要是老秦在背后說壞話,指不定會長怎么想,算了,隨他去吧。
這種人員雜亂的時候,她確實不想上電視拋頭露面,萬一……
哪有這么巧?鈴子瞇起眼睛看了看人聲鼎沸的市場,密密麻麻全是人,那么大的市場少說也得上萬人吧,季學英不可能這么巧出現在這里。
鈴子想想也是可笑,明明當年自己是被逼無奈才離開家的,十幾年過去了,怎么反而像做賊一樣心虛?
“進屋歇歇吧,外面太曬了!”顧晟怕她曬傷了,遞給她一瓶礦泉水,指了指屋里,顧子豪這小子說是要來幫忙,站在外面半小時就受不了了,正在屋里吹空調呢。
“行,我讓這小子出來干點活,這時候不鍛煉,什么時候鍛煉?”鈴子一邊喝水,一邊往屋里走。
“這家好!全場十塊!燕子你快來看看!”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耳朵,鈴子本能的渾身一顫,她不敢回頭,快步走進了辦公室。
“天哪!就是怕什么來什么!”鈴子不敢回頭確認,關緊了推拉門心還在砰砰亂跳。
“媽,你怎么了?”正在玩手機的顧子豪看鈴子臉色難看地走進來,以為她中暑了,不然就是責怪自己在里面玩手機?
鈴子好像沒聽見兒子說話,兩眼直勾勾的走到沙發旁坐下,機械的喝著手里的水。
顧子豪有些心虛,連忙把手機放進了辦公桌的抽屜里,“那,那我出去給我爸幫忙。”
臭小子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鈴子心亂如麻,心想忘了囑咐他幾句,又不敢追出去,便站起來悄悄躲在門后朝外張望。
外面不是季學英又是誰?就算是隔了十幾年的時光,鈴子還是一眼認出了季學英,頭發有些白了,但沒有張阿姨白的厲害,比以前胖了一些,臉上的橫肉更多了,鈴子不敢多看,趕緊回到了沙發上。
可是她身邊的那個姑娘是誰?季學英叫她燕子,總不會是又生的孩子吧?看這姑娘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算算年紀不可能是自己的妹妹,劉麗麗也沒提過這個人啊。
批發城幾百個攤位,跟鈴子一樣下狠心處理庫存的也有幾家,都掛了全場十元的標記,怎么季學英偏偏就到自家的店鋪來了呢。
老天爺呀,真是躲也躲不開,鈴子捂著自己的太陽穴,頭已經隱隱約約的痛了起來。
劉麗麗曾經說過,鈴子離開家之后,季學英兩口子只是報了警,并沒有大肆張羅著去找人,以至于很多鄰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直到警察上火車站回訪這件事情,同事和鄰居才知道他家的女兒離家出走了。
“季老師,聽說你家鈴子……”張娟是第一個上門詢問的人,她身后跟著焦急等消息的劉麗麗。
“哦,別聽他們瞎說,我家鈴子就是出去打工了。”季學英不咸不淡的,直接把門關上了。
以后不管誰問起鈴子,季學英和李一白異口同聲都說鈴子出門打工了,再后來絕口不再提鈴子的名字,大家都明白他們嫌棄鈴子丟人現眼,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算了。
“后來我家就搬離了鐵路小區,我也去上大學了,從那以后幾乎沒有見過你媽和你爸。”這是劉麗麗的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