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來到趙德柱辦公樓層的，就是以歐洲媒體為主力。
四家媒體吧，有三家都來自于歐洲。
有來了就架攝像機反光板布置拍攝場景的，有整理文稿準備提問溝通的。
也有不聲不響坐在側面，只需要看同行交流，最主要是觀察這位聲名鵲起的年輕富豪，就能寫出一篇洋洋灑灑的文章來。
七八個老外，有個高大的白人還很帥，但主要是禿頭胡子拉碴的亞洲區主編啥的，看得出來規格挺高，也很客氣。
反而是其中幾個同胞不客氣，其中最咄咄逼人的還是個同胞，女主持之一。
好像是因為趙德柱不會外語，人家就安排了個漢語最標準的來。
長得還不行，細瞇縫眼，寬顴骨，大嘴大下巴，就是歐美國家最推崇的那種東亞女性長相。
他們覺得挺美。
趙德柱這老司機一看就知道這女的肯定背后有人。
話語挺斯文高雅，內容卻一環扣一環的帶著強烈目的性。
趙德柱這全新的教育天地頂樓辦公層，接待全國互聯網大佬搞峰會都不寒磣。
充滿現代主義風格的簡約精神，寬敞透亮，不用特別布置，隨便選個角落都是上佳的專訪取景。
至于趙老板自己的穿著打扮，他一貫都是在原本的某手某音精神小伙兒風格上，多點高爾夫球場衣品。
龍芷羽都不知道丈夫這種潮流風格是怎么來的，她自己也沒給男人打扮的習慣和眼光。
甚至有點刻意的不讓自己的審美影響趙德柱，好像是怕自己讓丈夫顯得更老氣。
身體再契合，心里還是在乎的。
這方面她絕對沒有奚蓮穎那種強烈的捯飭欲。
于是趙德柱就純屬瞎幾把自己配，還全靠馮曉婷時不時的給他買點衣服，李媛媛每天都把干凈換洗衣裳擺在休息間，陳燕玲叮囑他要以最精神抖擻的形象出現在員工面前。
這會兒一件白色彩橫條馬球衫，加米色休閑褲，略顯輕浮但也還拿得出手。
全靠打光技巧修正，人家也不敢隨便要求這脾氣不好的年輕老板化妝了。
好在這種財經、人文媒體也不需要搞得跟藝術照一樣精美。
大概齊就行，客客氣氣的示意可以了。
就那女的上來就別有用心：“您好，我是棱鏡周刊的吳麗麗，非常高興能對您做這個專訪，首先我最好奇的是，您的TM網商業模式有借鑒歐美國家成功經驗嗎？”
要說這話呢，也沒多離奇。
2005年往后好幾年，國內都還是一切向國外學習的態度風氣。
包括百渡、企鵝、各大門戶網站、甚至某寶網都帶著明顯國外某家網站的影子。
趙德柱瞥眼這女的，沒接這個茬：“中國人習慣于自力更生，下一個問題。”
吳麗麗楞了下，鍥而不舍：“歐美國家在互聯網產業占據主導地位，你們國內互聯網企業都處于追隨狀態，這是不爭的事實……”
趙德柱開始對人不對事了：“你到底哪國的，你們你們的到底代表哪一方？”
吳麗麗沒想到他如此敏感的回應：“我是漢斯棱鏡周刊在平京分部的專業記者，我是代表棱鏡周刊的媒體角度。”
趙德柱回應：“你得首先記住，你是個中國人，明白嗎，好好說話，一家中國互聯網企業打破了歐美互聯網企業的模式，這是純中國模式的互聯網成功，別一開始就帶著有色眼鏡怎么怎么外國國內，談商業就談商業，別動不動就拿國家差別關系來說話，懂嗎，不懂就給我滾蛋，換個會好好說話的配翻譯來聊。”
十多個人呢，或坐或站的在周圍，哪怕馮曉婷和陳燕玲都去了湘南，李媛媛還帶著四五個助理在周圍照料。
全都是從西南學院品學兼優的這兩屆學生里面招來，對趙德柱那是如日月神教教主般的態度，聞聲全都挺直了胸脯，表情嚴肅的看著。
媛媛都忍不住悄悄拽了兩下袖子，感覺隨時都能跳起來罵人。
嗯，大老板，大企業家就是有這種頤指氣使的范兒。
好幾個洋鬼子記者都低頭奮筆疾書，或者在筆記本電腦上啪啪啪。
吳麗麗反而興奮，瞇縫眼都放光了：“您有這樣的氣質，恰恰是互聯網經濟和自由流動經濟帶來的底氣，只是這樣的創新跟商業奇跡，在國內這樣的政商環境一定有很多艱難的地方吧，我想您這樣的創意在歐美地區肯定會發展得更好？”
趙德柱不懂對方這些專業術語，但挖坑是聽得出來的，轉頭對旁邊那位陪同官員：“您聽出來了嗎，這就是你們在意的國際影響力，知道嗎，我們無論說什么，話語一定會被扭轉成他們理解的那樣，包括這個假洋鬼子漢奸，這就是你們要的顧全大局？人家根本就是錢要賺你的，還要你跪下來聽命啊。”
那官員就滿臉堆笑，不置可否，也不知道他是來工作還是來混飯吃的。
吳麗麗卻對趙德柱這樣直言不諱的言語，也裝著沒聽見：“您別激動，我們是在心平氣和的探討互聯網商業發展和您的企業遠景。”
趙德柱甚至連話語聲都沒提高過，激動什么呀：“你這看來是被洋人調教得跟條狗一樣，根本沒把自己當人了，今天的這個什么活動就到此為止吧，愛咋寫咋寫，沒興趣陪你們玩這種文字游戲，真正的中國人習慣于埋頭做事不逼逼，逼逼的時候多半你已經傻逼了。”
說完就從現代風格的皮沙發群組邊起身，跟攆一群野狗那樣輕蔑的撣撣手。
吳麗麗還想跟著起身，李媛媛已經彈上冷著臉擋在身前：“請你走人，我們不陪你玩，有很多事情要做。”
那邊的攝像機位剛想轉頭，也被個助理擋在鏡頭前直接伸手蓋住：“趙總說了到此為止，請關掉你們的機器走人。”
另一位助理更狠，直接從后腰摸出個對講機：“安全部嗎，趙總這邊來幾個人，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媒體趕走。”
企業帝國就是這樣，在這個封閉的世界里，老板就是皇帝。
幾乎百分之九十九的員工，眼里只有樹頂的那個人。
那位官員都有點忙亂了，連忙跳起來想說點什么，可這些媒體人員，特別是外國人反而習以為常的樣子，不緊不慢。
有個就坐在旁邊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筆錄的禿頭中年男還開口，用有點變調的漢語：“趙先森，您能比較下歐美以及中國國內經濟嗎。”
坐姿都不帶改變的。
也許他們接觸太多成功人士，不但知曉這些人已經被周圍人捧慣了，也知道這些人反而對這種隨便平和的態度更感冒。
趙德柱都已經站在自己的大班臺邊了，笑笑回頭靠在桌邊：“花旗國目前還算強大，互聯網的確也是他們的主場，但這一切都會改變的，中國擁有十幾億勤勞的人口，擁有我們最好的管理體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效率，嗯，還有強大完善的制造業，走著瞧吧，我們中國有句老話，莫欺少年窮，現在的中國就是自力更生的少年，遲早把老家伙拍在沙灘上。”
二十歲的年輕老總，抱著手臂放松的靠在桌邊，言語平靜卻充滿了無比信心。
李媛媛回頭看的時候，眸子里全都是小心心。
的確是什么樣的男人還能比得過柱子呢。
那位官員的眼睛都亮了。
媒體中間的四五個中國員工也有吃驚提神的，但主要還是把鏡頭相機更穩穩的對準趙德柱。
那位禿頭中年男好像是亞洲區主編，若有所思的記錄：“歐洲呢？”
趙德柱更笑：“歐洲？也就是個拆二代富二代吧，靠著長輩撈夠的資產吃紅利，其實還有什么？再大的家產，好吃懶做的造下去，啥都沒有，未來是花旗國跟中國之間的競爭，歐洲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哪怕十年后，甚至到趙德柱跳樓的時候，歐洲都還牛皮哄哄的自以為是呢。
但現在的趙德柱，甚至比上一世跳樓時候的自己，看得更長遠了。
只是他這番言論，在這個時代的人眼里，顯得太過天方夜譚。
吳麗麗甚至不無嘲諷的來了句：“既然您對您的企業如此有信心，希望能看到您在內地股市上市成功。”
這才叫文化人罵人不帶臟字。
互聯網企業的最終巔峰都是上市，唯有上市，才能給弄潮兒們帶來十倍百倍千萬倍的溢價。
好比二富，如果不是到HK上市，他怎么可能瞬間從惶惶度日、朝不保夕的互聯網公司，晉升為億萬富豪？
可以說上個月互聯網峰會上的那一眾大佬，都是靠著股票在納斯達克或者HK上市，才徹底翻身財務自由充大款的。
至于在內地上市嘛……一個都沒有。
畢竟歐美成熟的資本市場還是個神話，絕對不會讓股市成為韭菜地呢。
沒想到趙德柱哪怕不知道扯網線的梗，也能若無其事的聳聳肩：“我不差錢，為什么要上市？”
論裝逼，老子從來沒怕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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