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秋黎扯出一抹笑,“我剛從曲小姐那回來,海東青送了回信,曲小姐的阿娘說有法子可以救姑爺……”
“真的?!”安泠月狂喜。
項秋黎頓了一頓,別開了頭。
安泠月的狂喜瞬間冷卻,“項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瞞我?”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顧硯山沒想象中那么樂觀。
卻也沒擾蘇木槿的好心情。
哄了蘇木槿去準備成親事宜,他叫了云笙到跟前,問道,“讓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云笙搖頭。
顧硯山蹙眉。
云笙紅眼,“少爺,這么多日子您都好好的過來了,以后也能好好的,不用那東西好不好?!”
“你不懂。”顧硯山搖頭,卻沒準備多解釋,“去找!”
見顧硯山這般執拗,云笙又急又氣,“少爺!”
“怎么,看我要死了,使喚不動你了?”
“云笙不敢!”云笙噗通一聲跪地,聲音哽咽,“云笙領命。”
“去吧。”
云笙起身一步三回頭往外走。
顧硯山索性閉上眼,曬太陽。
卻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人躺在床上,手腕被人輕輕捏著,一股不屬于自己的內力正在溫潤滋養著自己的五臟六腑。
他看過去,正瞧見滿頭大汗,卻咬著牙不肯停下動作的蘇木槿。
心底不由一軟,伸手去攔她。
“蘇三,夠了。”
蘇木槿朝他笑笑,略顯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斜了他胸口一眼,“躺好,別勾引我。”
顧硯山一窒,“……”
低頭瞧見自己半露的胸膛,不由失笑,用空著的手將衣衫合攏。
等蘇木槿收手,已是一刻鐘之后。
顧硯山伸手替她擦汗,蘇木槿笑瞇瞇的將巴掌大的小臉整個湊到他眼前,看他一邊給自己擦汗,一邊數落自己。
“……別再耗費你的內力了,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蘇木槿卻不搭理他,轉移話題,問道,“云笙呢?怎么一下午都不見他人?將你一個人丟在涼亭里,太不像話了……”
“我有事讓他去辦,不需要他時時刻刻陪著我。蘇三,你別轉移話題,我方才說的話,你聽到沒有?”
蘇木槿啊了一聲,黑漆漆的雙眼在他臉上轉了轉,亮晶晶的仿佛倒映了漫天的星光,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你說什么?想要我時時刻刻陪著你?好呀……”
顧硯山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那東西酸酸澀澀的,沖入他的心中,往他塞滿的心中死命的擠著。
他壓住喉中滾動的情緒,將眼前人摟入懷中,按了按她的腦袋,輕聲罵著,“傻丫頭!”
他,就這么好?
蘇木槿在他懷中蹭了蹭,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進去,才抬眸看了眼男人干凈的下巴,抬手摸了摸,顧硯山身子一僵,忙按住她的小手。
低眸瞪了她一眼,“老實點兒,我可不是什么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蘇木槿笑彎了眉眼,帶著他的手抱在懷中,食指磨蹭著他的手心,“義母與三舅母她們都在幫咱們準備大婚,讓我來問問準新郎,大婚定在什么時候好?”
“你呢?想定在什么時候?”顧硯山包裹住她搗亂的手指,緊緊攥住,笑著挑眉。
蘇木槿佯怒,輕哼一聲,“如今已是秋末冬初,越往后天氣越冷,你身體受不得寒,不如,我們將大婚定在半月后,我請太后找欽天監算過了,那一日艷陽高照,是一個月內難得的暖和天兒,好不好?”
說在生氣,言語里卻滿是對他身體的擔憂。
顧硯山沉默了一會兒,笑了,“好!你挑的日子,自然是好的。”
“真的?你同意了?!”蘇木槿猛的坐起,看著他,滿臉驚喜。
顧硯山瞧著她眸底的流光與雀躍,笑著點頭,“是,我同意了。畢竟,你是我……肖想了那么久的人。”
蘇木槿只做沒聽見他最后一句調戲,高興著撲過去,將人抱了個滿懷,“顧硯山,我太開心了!我今天,真的是太開心太開心了……”
顧硯山輕輕拍著她的背,卻沒看見,她滿臉淚水卻強壓著,不敢讓自己的聲音有一點哽咽之聲。
兩人緊緊擁抱著,良久,外頭傳來明快的敲門聲。
“姑娘,姑爺的藥熬好了。”
“進來吧。”
蘇木槿說完,借著去看房門口的動作,迅速起身,背對顧硯山。
門‘嘎吱’一聲打開,安泠月滿眼笑意端著藥碗走進來,甫掀開簾子瞧見站在窗前臉上還掛著淚痕的蘇木槿,一怔,笑容便僵在了臉上。
“姑、姑娘?”
“顧硯山怕苦,我記得外間有糖罐,我去找一顆來。”她朝安泠月微微搖頭,安泠月會意,臉上重新掛起笑容,“對,在八寶架子上。”
蘇木槿嗯了一聲,快步出了內室。
安泠月將藥碗放下,也跟了出來。
蘇木槿正站在八寶架旁,無聲落淚。
安泠月著急,忙湊過去,“姑娘,怎么了?”
蘇木槿搖頭,看著她笑,“沒事,我是高興的……”
安泠月這才松下一口氣,嚇死她了,她還以為……
呸!呸!呸!
她什么都沒以為!
看著顧硯山喝了藥睡下,云笙回來,兩人才離開。
蘇木槿去尋了蕭謹言。
“半個月后?”蕭謹言驚訝,“這么快?顧硯山的身體吃得消嗎?”
蘇木槿搖頭,“不需要他做什么,等到成親日,我去鎮北侯府,將他接回來,拜個堂即刻,其他繁文縟節,皆可免。”
這個時候,怕滿朝文武,誰也不敢鬧她的場!
蕭謹言垂眸,略思忖片刻,應下,“好,細節部分我跟三夫人、曹夫人他們商議。”
“多謝姑姑。”
蕭謹言看她,斟酌問道,“自家人,謝什么,聽項小姐說找到法子救顧硯山了?”
“是。”蘇木槿眸底透著笑意,“是南疆上一代的圣女,有秘法,正在趕來京都的路上。”
她的眼睛不會說假話,蕭謹言的一顆心瞬間落了地,高興道,“好,太好了!等她來京都,我跟你娘一定帶厚禮相迎。”
蘇木槿點頭。
得知,兩人將婚期商定在半月后,納蘭三夫人與曹夫人等人加快了速度,按照三媒六聘的禮制,走完了規制。
又加緊了婚服的趕制,跟太后借了宮中尚衣局的繡娘,日夜趕工;
還有新房布置,院子布置,酒席的規格……
蕭王府那點兒有限的人手瞬間不夠用了,納蘭三夫人回了婆婆,將帝師府的下人調來一批,秦夫人跟自家哥哥借了一批,曹夫人跟納蘭明玉回曹家要了一批,總算填補了空缺。
一時間,蕭王府諸人都忙的腳不沾地。
婚服堪堪在大婚前一日趕出,拿給兩人試穿。
比照大半個月前量的尺寸,兩人的婚服都大了。
曹夫人看著蘇木槿巴掌大的小臉,心疼的不知道說什么好,“腰身這往里掐,里外幾件都往里收,用柳丫掐出腰身!”
繡娘看過,覺得可行,抱著婚服退了出去。
等眾人退下,她拉了蘇木槿的手,擔憂道,“好孩子,義母知道你擔心他,可你若是把自己累病倒了,你要他怎么辦?聽義母一句勸,想照顧他,得先把自己照顧好,知道嗎?”
蘇木槿笑著說好。
曹夫人帶著丫鬟離去,出了院子,眼睛就紅了,回去跟自己的貼身嬤嬤哭,“你說這孩子,怎么這么命苦,臨了臨了,來這么一出,這不是往人心口捅刀子嗎?我今兒個看她那瘦巴巴的模樣,我差點忍不住……”
自家姑娘承過長安公主的情,兩個小少爺也都是長安公主救的,曹夫人的嬤嬤心底對蘇木槿也是多幾分心疼的,見自家姑娘傷心落淚,也嘆了一口氣,“誰說不是,這么好的一個孩子……”
試完婚服,鎮北侯府來人了。
鎮北侯世子顧廷瑋帶著馬車,親自接顧硯山回府,等次日,蘇木槿前去迎親,再將人接回。
“大哥,我來接你回家。”
見到面色依然蒼白的顧硯山,顧廷瑋咬了咬牙,才壓住鼻尖的酸澀,笑著上前。
顧硯山回笑,“你來了。”
“父親在家等你,家中已布置好了。”
顧廷瑋推著人出蕭王府,蘇木槿將他送上車,握著他的手,笑,“顧硯山,等著我……明天去接你。”
“好,我等你。”顧硯山眉眼含笑,細長的鳳眸泛著點點桃花色,滿是氤氳繾綣。
馬車簾子被放下,顧廷瑋朝蘇木槿抱了抱拳,翻身上了馬。
“回府!”
馬車緩緩離去,蘇木槿卻站在門口,直到馬車拐彎,從眼前消失,才轉身回了蕭王府。
迎面碰上安泠月,蘇木槿一把抓住,“泠月姐姐,秋黎姐姐在哪?”
“項姐姐?我沒見她啊,姑娘找她有事兒?”安泠月搖頭。
蘇木槿松開手,“沒事,你沒見過他就算了。”
安泠月哦了一聲,等蘇木槿走遠,轉過身就往外面跑,等鉆入小巷,才面色發白的擦去額頭的冷汗。
她尋去曲云的宅子,項秋黎果然在。
“你怎么這個時候來了?”項秋黎皺眉。
安泠月臉一垮,難過道,“姑爺今日回鎮北侯府,我出門時,被姑娘攔住,問你的下落,我差點露餡。”
項秋黎臉色微變,“姑娘找我有事?”
安泠月搖頭,看曲云,“你們試的怎么樣了?”
曲云臉色不好,輕嘆一聲,搖頭,“沒有一次成功的。”
“那怎么辦?明日就是姑娘與姑爺的大婚,姑爺最近的臉色越來越不好,姑娘也是……”
“我們晚上再試一次!”項秋黎道。
曲云點頭,“好。”
“不用了。”三人誰也沒注意,身后什么時候突然多了一個人,不由回頭,在看到身后人的瞬間,齊齊變了臉色。
“姑娘!”
“姑娘!”
“槿姐姐……”
“所以,你們先前說小云兒的阿娘有法子其實是騙我的?”
蘇木槿朝三人扯了一抹笑,臉色白的嚇人,“顧硯山不會愿意像活死人一樣活著,我也……不愿意,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她說完,轉身要走。
項秋黎猛的沖過去攔住,“姑娘,你聽我解釋,我們能讓姑爺留在你身邊,完完整整的一個人,有靈魂有驅殼,不是活死人……”
項秋黎試圖讓蘇木槿明白,他們能將顧硯山的三魂七魄重新放入顧硯山的身體內,讓顧硯山留在她身邊。
蘇木槿的臉上始終掛著淺淡到極致的微笑,并安撫的寬慰她,“秋黎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們做的夠多了,真的!”
她回頭,看著擔心緊張的另外兩人,笑了笑,“我沒你們想象的脆弱,這份感情本就是我強求來的,能跟他相識相知相愛走到大婚,我已經心滿意足了,剩下的……”
她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空,呵了一聲,“……聽天由命吧!”
上天給了她一個重生,是讓她報仇雪恨的。
這份感情本就是奢求,既然老天不愿意讓她幸福,那就這樣吧!
她抬腳走了出去。
項秋黎還要去追,被曲云攔住,“讓她走吧。”
看著那纖瘦的背影,走的那般決絕,項秋黎只覺心口都窒息了,淚水不受控制落下,她抱著膝蓋蹲在地上,“為什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啊……”
“嗚嗚……我們姑娘怎么辦啊……”安泠月抬手掩面,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曲云閉了閉眼,想起她阿娘曾跟她說過的一句話,不由喃喃出聲,“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項秋黎搖頭,“我家姑娘不是個認命的人!”
是啊,蘇木槿不是個認命的人!
她若認命,就不會在暗無天日的地牢里,苦心籌謀八年,為自己報仇雪恨;
她若認命,便不會有這重來一世,不但救下前世慘死的家人,還意外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為蕭家平怨昭雪;
她若認命,就不會到最后一刻還滿懷希望,希望顧硯山能跟她白首偕老……
可這些日子,她日日溫養著顧硯山的五臟六腑,眼見著顧硯山苦苦掙扎,只為了多陪她一些時日,她,不忍了。
那個記憶里,笑容明媚張揚,恣意孤傲,殺伐決斷,人稱‘小戰神’的顧硯山,不該這樣的……
她大步從宅子里出來,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頭,來往小販吆喝著攬客,小孩子嬉笑追逐,大人高聲談笑,在耳邊一陣高一陣低。
最后閉眼時,是身邊人的一聲驚呼,
朦朧中,眼前有許多身影晃動。
“槿姐兒……”
“醒了,醒了!老天保佑。”
她睜開眼,看到一屋子滿當當的人,納蘭明月紅著眼在幫她擦汗,蕭謹言在不遠處跟太醫說著什么。
曹夫人看她的眼神有了焦距,面上有了笑容,“槿姐兒,好一點沒?還有哪里不舒服?”
蘇木槿看了眼她后面湊過來的安泠月與項秋黎,直勾勾的。
項秋黎幾乎是下意識想到什么,忙搖頭。
蘇木槿笑了笑,又閉上了眼。
等再醒來,天色微亮,安泠月與項秋黎坐在圓杌上,撐在桌子上打盹。
她動了動,兩人立刻驚醒,“姑娘,你醒了?”
“什么時辰了?是不是該迎親了?”她掙扎著起身,兩人忙去扶。
安泠月紅著眼,
蘇木槿翻身要下床,“喜服呢?喜婆呢?快讓人來給我梳妝,天馬上就亮了,顧硯山還等著我接他回來,我不能讓他空等……”
項秋黎不忍,想攔,卻不敢開口。
蘇木槿察覺到兩人神情不對,猛的抬頭看兩人,“你們昨天不是說顧硯山沒事嗎?難道他……”
“沒有,沒有!姑爺沒事,你暈倒的事我們沒往外說,姑爺不知道。”項秋黎忙解釋,“我只是……”
她只是心疼姑娘。
蘇木槿長松一口氣,笑了,“那就好,快去叫人,我得抓緊時間,不能讓他等久了……”
安泠月與項秋黎對視一眼,“我去請喜婆,讓其他人做準備。”
“我扶姑娘去梳妝臺。”
兩人分工行事,不過一會兒,院子里便燈火通明,整個蕭王府的燈逐漸點亮,人影攢動。
喜婆一路小跑進來,笑著說吉祥話。
蘇木槿配合她笑了兩聲,喜婆來之前,顯然是得了叮囑,伺候起人,手極輕,動作麻利。
不過片刻,便收拾好了臉面。
“公主,可以穿喜服了。”
待安泠月與項秋黎伺候蘇木槿穿好喜服,納蘭明月與蕭謹言恰好趕到。
喜婆笑,“夫人來的正好,該為公主梳發了。”
納蘭明月紅了眼,看著眼窩里布滿血絲,身形消瘦的女兒,咬了咬唇,擠出一個笑來,“槿姐兒,娘來為你梳發。”
“一梳梳到尾,香閨對鏡胭脂雪……”
“二梳梳到尾,鵲橋高架鴛鴦飛……”
“三梳梳到尾,夫妻執手白頭約……”
蘇木槿的頭發隨了納蘭明月的,烏黑柔順,納蘭明月每梳一下,心口就痛一次,等口中喃喃完,眼淚已忍不住落了下來。
蘇木槿歉意的看著母親。
總覺得對不起她。
她一個千嬌萬貴長大的閨閣小姐,為心愛之人受盡屈辱生下自己,被人險些害了性命,好不容易骨肉相認,母女團聚,苦盡甘來。
自己又成了這副模樣。
“娘,對不起啊……”
她伸手抱住納蘭明月,在她后背輕輕拍了拍。
納蘭明月在她懷中搖頭,“是娘對不起你,槿姐兒,你要好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木槿垂眸,沒有接話。
蕭謹言看著心里難受,分開母女倆,笑道,“大喜的日子,你們母女倆這是做什么呢?”
“對,對!”納蘭明月擦了眼淚,給蘇木槿正了正衣裳,笑著夸,“我們槿姐兒今日真漂亮……”
喜婆在一旁跟著說喜慶話,“老婆子我跟了這么多年,頭一次見咱們公主這么標致的,夫人可真是好福氣,以后要享女兒、姑爺的福嘍……”
“可不是……”蕭謹言配合道。
氣氛又逐漸熱攏。
納蘭三夫人、曹夫人、秦夫人也趕過來了。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說笑著。
等一切準備停當,喜婆拿了鳳冠給蕭謹言,蕭謹言往一旁退了退,看了眼納蘭三夫人。
喜婆會意,將鳳冠遞過去。
“我來嗎?”
納蘭三夫人看了一圈,心中嘆了一口氣,面上卻滿是驚喜,“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場中,只有她和堂妹明玉上有公婆健在,下有兒女雙全,堂妹是出嫁之身,與槿姐兒關系也并不親近,自然不能出手。
鳳冠一入手,她便驚呼一聲,“這鳳冠倒從未見過,造型真是……”
眾人的目光齊齊看過去,見那鳳冠雖是純金所制,卻輕巧精致,造型別致,蘇木槿一眼就看出,這發冠的造型不是他們這個朝代會有的。
“是太后娘娘送來的?”
安泠月點頭,“小袁公公送來的,說今日再帶皇上來觀禮。”
蘇木槿笑笑,微側頭,讓納蘭三夫人幫自己戴上鳳冠。
因是迎娶,蘇木槿并沒有蓋紅蓋頭,固定好鳳冠便站起了身。
“槿姐姐今日真漂亮……”納蘭安然眼睛發光,笑瞇瞇道。
一旁的阿滿連連點頭,“姐姐是最最漂亮的……”
蘇木槿笑了笑,等眾人檢查無誤后,朝外走去。
安泠月與項秋黎快步跟上。
藍遺等在院子里,見蘇木槿一身大紅喜服走出來,愣了一瞬,上前抱拳,“主子,車馬都準備好了。”
“走。”
蕭王府一片大紅喜慶之色,從院子到大門,不少下人站在路邊,笑著跟蘇木槿道喜,蘇木槿笑著點頭,腳下步伐極快。
等出了蕭王府,看到準備的馬和馬車,才真的笑了。
她翻身上馬,手持紅色馬鞭,揚起,鞭落,“出發,迎親!”
藍遺跟上,朗聲附和,“出發,迎親!”
“蕭王府,迎親嘍!”
蕭王府門前,鞭炮聲響,馬蹄揚起。
喜錢漫天落下,圍觀的百姓大聲道著喜,讓開了路。
蘇木槿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藍遺略頓了頓,回過神時,蘇木槿已沖出去兩個馬身,忙跟上去。
鎮北侯府 顧硯山坐在銅鏡前,任喜婆在自己蒼白的臉上涂抹胭脂,想讓臉色看起來紅潤一些。
顧廷瑋看的眼睛泛紅,悄悄別開了頭。
等他這邊換上喜服,門外就傳來小廝的驚喜聲,“來了,來了!”
“長安公主來迎親了……”
“長安公主……”
小廝推開門,笑著朝里面喊著。
顧廷瑋聽的心頭一緊,瞪了那小廝一眼,小廝嚇了一跳,沒說完的話立時哽住,不敢說了。
“少爺,三小姐來了。”云笙走過去,想扶顧硯山起來。
顧硯山順著他起身,卻走到床前,從枕頭下摸出一張紙,遞給云笙,“你去一趟,將這張紙給蘇三,要親耳聽到她答應,親眼看著她簽名,摁下手印!”
“少爺!”云笙聲音一啞,“三小姐若是……”
“她若是不答應,就讓她原路返回,告訴她,這話是我說的。”顧硯山冷聲道。
云笙還想勸,被顧硯山看了一眼,咬牙接過,轉身走了出去。
蘇木槿怎么也沒想到,顧硯山竟讓云笙給了他一份婚前協議。
讓她答應他,以后不管他是生是死,她都要好好活著……
“三小姐,我家少爺他……”云笙哽咽一聲,擠出一個笑,“還在等你。”
蘇木槿抬頭,木然的看了云笙一眼,“他說,我若是不答應,讓我原路返回?”
云笙含淚點頭。
蘇木槿笑了,“好,我答應。”
云笙喜極而泣,“謝謝三小姐。”
蘇木槿簽字摁手印,后將紙揣入懷中,“我親自給他。”
云笙不疑有他,抹了眼淚帶著人進府。
顧硯山的院子在角落里,她進去時,顧硯山正站在廊下望著院門,見她進來,長眉微挑,狐貍眼內微微蕩漾著笑意,滿目深情。
蘇木槿心口一窒,腳下卻走的極快,待走到他跟前,笑著伸手,“顧硯山,我來接你了。”
“我等你很久了。”
小番外:
“禮成!”
“新郎新娘送入洞房……”
一群人嬉笑著,簇擁新郎新娘去了洞房。
蘇木槿給安泠月、項秋黎使了個眼色,兩人笑著請了賓客去外間吃酒,將空間留給兩位新人。
將人扶到床上坐好,蘇木槿將早準備好的喜帕蓋在頭上,湊過去,笑聲道,“顧硯山,該揭蓋頭了。”
顧硯山輕笑,將人攬入懷中,拿起桌上的秤桿,從一旁挑開喜帕,露出下面笑顏如花的可人兒。
他呼吸一滯。
“夫君……”
那清亮的眸子里,滿滿倒映著他的身影。
“娘子。”
“夫君……”
“娘子……”
蘇木槿攬住他的脖子,笑著湊過去,在他脖頸處咬了一口,輕聲道,“……恭喜你,是我的了。”
顧硯山渾身的血液瞬間鼓動,將人反手抱入床榻之中,手指撫摸著她的唇瓣,薔薇色的薄唇蹭過去,熱氣入唇。
“……恭喜我的娘子,我是你的了。”
房內紅燭銷魂,院內笑語驚天。
欒子川將有些醉意的曲云抱上馬車,跟主人家打了招呼,提前離席。
入夜,一只信鴿飛進宅子。
翌日,欒子川闖入曲云閨房,往她手里塞了一封信。
“是你阿娘的飛鴿傳書……”
曲云還未回神,欒子川卻一臉笑意,“……是有關顧硯山續命的事,你阿娘真的有法子!”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