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
林夕顏輕抬眉眼,似笑非笑的看過去一下,似拿不準主意般征求文武百官的意見,“……皇上一直想入住玉清宮,不如,圓了他這個愿望,讓他長居在此?”
被選出來的幾個輔助老臣,立刻點頭。
“先皇被他殺害與此,將他圈禁于此,也好讓他為先皇恕罪!”
“大人言之有理。”
“吾等深以為然。”
“皇后娘娘到這還在為他著想,只可惜誒……所嫁非人……”
楚元翎從地上爬起來,想扒拉臨近的一個年輕官員,卻被人眼明腳快的避開,再次狼狽跌趴在地。
一張臉直直的撞到地上,痛的一聲慘叫。
“啊!”
陳思源抬眸,朝戴統領微微挑眉,戴統領會意,抬手招了兩個人過來,“扶皇上回玉清宮休息。”
“不!朕不去!朕是皇帝,朕不去玉清宮……”楚元翎瞪著的雙眸猛然緊縮,看著朝自己走近的兩個親衛,再忍不住內心的恐懼,大聲咆哮道。
陳思源略笑,“皇上不是一直想住玉清宮嗎?還說……玉清宮才是皇帝該住的地方。”
“陳思源,你害我!”
楚元翎被兩個親衛一人拽著一只胳膊,動彈不得,一雙眸子恨恨的瞪著他,“你跟那個賤人合伙害我!”
說著話,他似想起什么,露出恍然臉,旋即又一副被帶了綠帽子的惡心神情,“你……難怪你這么不遺余力幫她們!難怪你權勢地位都不要……你、你們……真讓人惡心!”
他一邊說,一邊煽動周圍的幾個官員,“皇后與外男有染,誰知道她生的兒子是不是朕的?!一個沒有皇家血統的太子有什么資格繼承我楚家的皇位?!你們別被這賤人和她奸夫給騙了……啊!”
“啪!”
“啪!”
“啪啪!”
“賤人,你敢打朕?!”楚元翎拼命想掙脫,卻被兩個親衛鉗制的死死的。
林夕顏接過宮女遞過來的手帕,仔細擦了因用力泛紅的手指,才抬起眸子,冷睨著楚元翎,“楚元翎,你自己心思齷蹉,怎么?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
陳思源上前一步,“皇上是不是忘了,微臣是你一手提拔上來的?在場的諸位大人可以作證,微臣升任順天府時,皇上認的微臣是哪位?諸位大臣可曉得?”
有些動了心思,覺得皇后娘娘與陳思源關系復雜的官員,瞬間一激靈。
仔細一過腦子,陳思源任順天府尹時,小太子已經出生了,那會兒連他們都不認得陳思源,皇后娘娘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后宅婦人,又從何處認的?
眾人神情古怪。
楚元翎仍不死心,冷笑道,“你多次出入朕當時的靖王府,敢說從來沒見過當時的靖王妃……”
林夕顏倏然笑了。
楚元翎未完的話一頓,看著她,“你笑什么?”
“楚元翎,你說這些污蔑我清白的話,想做什么?”林夕顏眸底掠過殺意,面上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煦,“……想讓文武百官相信我的兒子沒有你楚家的血,不配當皇帝嗎?”
“皇家血統,不容混淆!”楚元翎咬牙,瞪著林夕顏,“朕待你、待你們母子、待你們林家不薄,你、你們……”
“既然如此,那就滴血認親吧。”
林夕顏猶若看死人般看了他一眼,轉過身,朝幾位輔助老臣福身,“諸位大人,楚元翎為這皇位,先弒君弒父,這會兒又想給本宮冠上不貞潔的罪名,妄圖抹殺天寶的太子之位,好繼續坐在這寶座上,其中心思,諸位大人可一目了然。”
幾位老大人對視一眼,對楚元翎的做法很不認可,都緩緩點了點頭。
林夕顏見狀,慘然一笑,“本宮自認從未招惹他,當初,是他,一見鐘情非要糾纏于我,亦是他,不顧我身份低微,硬跪在宮門前求先皇賜婚,非要娶我為正妃;更是他,許諾我不納妾不尋歡,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有我生的兒子才是他的嫡子!如今,他既否了我,否了天寶,不若,滴血驗親,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大家伙瞧清楚,天寶究竟是不是楚家的子孫!我林夕顏……到底有沒有做過對不起楚家的事?!”
她一席話落,眼眶泛紅,淚水盈滿眼窩,渾身劇烈顫抖,身形單薄,似乎下一瞬就要倒下。
江嬤嬤抱著小太子上前,哽咽著去扶她,“娘娘,他連您與小太子的命都想要,區區清白,他自然更下得去手!您……何必再執著于他?”
周圍的官員,聞言動容。
林家,現在雖不起眼,往上追溯百年,也是名門望族,百年沉淀的家族,教養出來的子女,自然也是極好的。
這也是林夕顏不過是個小官的女兒,卻能嫁給楚元翎為正妃的主要原因。
一時間,眾人看向楚元翎的目光,充滿了鄙夷和不屑。
楚元翎張了張嘴,還想辯駁什么,聞訊趕到的納蘭帝師,揮了衣袖,淡聲道,“皇上所言甚是,皇家血統,不容混淆。”
“納蘭帝師,吾等相信皇后娘娘,驗血一事,倒是不必……”
納蘭帝師看了眼林夕顏,搖頭,“皇上既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了,皇后娘娘若不能自證清白,他日,定會成為某些人攻擊小太子的口舌把柄!若淪為四方諸國的茶后談資,我夏啟的臉面往哪放?!”
“這……”
眾人有些猶豫了。
林夕顏朝小袁子使了個眼色,小袁子麻溜的跑了,不過片刻,便取了兩碗清水端過來。
她借了戴統領的刀,先劃開自己的手,分別在兩碗清水中各滴了兩滴血進去,再讓幾位輔助老大人隨機出來一個,割開手指滴血進去。
碗內的血液轉瞬分開。
她又拿過小太子的手,劃開放了一滴血進去。
須臾,兩滴血交融在一起。
納蘭帝師端著融合在一起的碗走到楚元翎跟前,“皇上可看清了?天寶是不是楚家血脈可清楚了?”
楚元翎,“……”
“血液相融,也不能證明林夕顏跟陳思源沒私情……”
在場文武百官聞言,都露出不齒的神情。
幾位輔助老大人率先聽不下去,“皇上以為,你這么胡攪蠻纏,吾等會再聽命于你嗎?盛文帝再不齒,也從未拿蕭皇后的清白做文章!你……簡直比盛文帝還不如!”
“滿口污言穢語,污蔑皇后清白,否認太子血統,其心可誅!”
“心思齷蹉,行事荒唐,這種人怎配為帝?!”
“吾等相信皇后娘娘清白!”
“今日之事,吾等絕不會外泄一句!”
“愿以項上人頭立誓,若有泄露,天打雷劈,不得超生!”
“愿以項上人頭立誓,若有泄露,天打雷劈……”
林夕顏抿著唇,眼眶泛紅,眼窩內的眼淚卻慢慢斂了,上前一步,鄭重的朝文武百官福了一禮。
文武百官忙避開。
“來人,將楚元翎帶進去,圈禁于此,永生不得外出!”幾個輔助老臣意見統一,征詢了林夕顏后,決定將楚元翎圈禁。
楚元翎似乎沒想到,他拼盡全力的掙扎,最后卻落了這么個下場。
陳思源朝戴統領微微頷首,戴統領上前,親自抓了楚元翎的衣領,將人往玉清宮拖。
“我是皇帝,我是正統,放開我,朕才是你們的皇帝……”
“那賤人心思詭譎,她故意設計朕……”
“……那小兔崽子什么都不會,怎么能當皇帝?!朕才是真命天子……”
“……你們這些亂臣賊子,肖想朕的皇位,殺了你們……”
“……來人啊!護駕……”
楚元翎的聲音逐漸消失在玉清宮內,幾位輔助老臣中有一人站出,“皇后娘娘,先皇被殺一事,您以為怎么善后……”
善后?!
“先皇為皇上所殺,傳出去……會不會影響不好?諸位大人覺得應該如何?”林夕顏恰到好處的將決定權丟給幾人。
幾人對視一眼,擔憂道,“先皇剛退位,皇上又鬧出這么一出幺蛾子,傳出去確實會對國運有影響,老臣等的意思是先密而不發,待過的三五個月,往外傳一個先皇病重不治,皇上被傳染,也纏綿床榻,不日父子俱亡的消息,這樣太子殿下繼位,也可順理成章,皇后娘娘以為如何?”
林夕顏心內嗤笑一聲,與納蘭帝師交換了一個眼神,頷首應下。
“大人們處處為本宮與太子著想,本宮感激不盡。”林夕顏福身。
老大人們見狀,都長松一口氣,溫和道,“娘娘莫怕,吾等定會好好教導、輔助太子殿下,不會讓他成為下一個盛文帝與盛德帝!”
三月后,盛文帝病重不治,薨;
四月后,盛德帝伺疾,引發早年在宮內的舊疾,纏綿病榻一月,薨!
盛德帝去世后三日,小太子登基,定國號為和,史稱盛和帝。
盛和帝登基當日,第一道圣旨,還原了當年蕭家父子被陷害設計、與蕭家滿門被殺的真相!
事無巨細!
第二道圣旨,冊封太后,澤披林家,提拔林大人。
林大人卻當場拒絕,并遞上了辭官書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