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蕭皇后的擔心很快成真!
荏苒宮內一個小宮人突然跑到玉清宮,找袁青告密,說她親眼瞧見盛文帝中的毒是云嬪娘娘身邊那個叫芳絮的姑姑下的!
袁青愕然。
盛文帝冷臉。
滿朝嘩然。
京都喧然。
袁青將人帶到盛文帝跟前,那小宮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奴婢親眼瞧見的,芳絮姑姑趁著上菜的空隙,在菜里灑了東西,奴婢……奴婢本來不想說,可……可被冤枉的紅玉平日很照顧奴婢,奴婢想還她一個清白公道,還請……皇上明查!”
“圣上,這……”
袁青微抬眸子去看盛文帝。
盛文帝的臉陰沉可怖,冷眼瞧著那小宮人,眸底醞釀的風暴幾乎將人淹沒,“這話誰教你說的?!”
她說的若是真的,讓剛滅了齊家的他怎么面對那些朝臣?
她若的若是假的,自己的臉面一樣不好看!
那小宮人被砸到額頭,卻不敢躲避,聽到盛文帝暴怒的問話,猛的矮身磕頭,“沒有人教奴婢,是奴婢見紅玉被動了刑,奴婢害怕,當時不敢說……奴婢怕死……”
“好一個怕死不敢說。”盛文帝冷笑,“你這會兒倒是不怕死了!”
“皇上……”小宮人霍然抬頭,“奴婢受紅玉姐姐照顧良多,眼見她冤枉慘死,奴婢害怕真相浮出水面那天,奴婢會死的更慘……”
盛文帝滿眸寒意,看過去,小宮人嚇的渾身直哆嗦,面色白如寒雪,卻抖著手發誓,“皇上,奴婢句句實話,奴婢若有半句謊言,叫奴婢死后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
盛文帝瞧著她信誓旦旦的模樣,突然笑了,側眸叫袁青,“去查查跟周家有什么關系?跟閑王……又是什么關系。”
袁青垂首應是。
小宮人茫然的看著主仆倆。
反應過來盛文帝話中的意思后,搖頭,“奴婢不是……不是閑王殿下的人,也不認識周家……”
“你不知道紅玉是閑王埋在荏苒宮的暗樁?”袁青試探道,“那你肯定也不知道她親口承認毒是她下的?”
小宮人驚愕的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毒是紅玉姐姐下的?她是閑王殿下的人?”
袁青笑而不語。
小宮人突然抖的更厲害了,撲到地上拼命磕頭,“皇上明查,奴婢真的不知道紅玉是閑王殿下的人,奴婢只是……奴婢只是……”
她的身體抖到痙攣,神情崩潰,滿臉淚水,聲音嗚咽,“皇上饒命,奴婢不知道……”
盛文帝皺眉看著她,若有所思。
袁青垂手站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
半晌,盛文帝抬手,“拖出去,先關起來。”
袁青應聲,叫了太監將人帶出去,低聲吩咐了兩句,才重新轉回。
“讓人看好她,別讓她突然死了。”盛文帝道。
袁青點頭,“老奴方才已經吩咐了。”
盛文帝笑看他一眼,“你怎么說?”
“齊家剛滅,就有宮人站出來說毒不是周、齊兩家下的,不管出于什么用心,其心都可誅!”袁青淡淡道。
盛文帝冷臉,“老丞相不愧是老丞相,鬧這么一場,不查清楚,朝野上下與天下百姓不知道會如何看朕?錯殺、冤殺忠臣!連親生兒子都不放過……真真是好歹毒的用心!”
他半躺在床頭,一手摳著龍床被褥上繡著的金線飛龍,硬生生拆了那展翅欲飛的翅膀,遂嫌棄的松開手,“扔了!”
袁青掃了一眼,忙叫宮人重新抱一床來。
“圣上,您的身體需要靜養,萬不可動怒。”袁青安撫道,“既然有人想要咱們查,咱們查它個水落石出便是了。”
盛文帝蹙眉睨他,冷笑,“若有你說的這般簡單便好了,周家會只有這么一個后手?他們這是在拖延時間!好給自己尋找翻身的機會!”
袁青一怔,“圣上……”
盛文帝抬手,攔住他沒有說完的話,“查!把這個宮女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朕挖出來,朕就不信找不到他們的蛛絲馬跡!”
“是,圣上,老奴這就去辦。”袁青應了話,勸盛文帝,“您睡一會兒,老奴去去就回。”
盛文帝揉揉幾乎要爆裂的腦袋,擺手,“朕睡不著,你點了安神香,讓你那個義子過來守著。”
“老奴幫圣上揉揉?”袁青擔憂道。
盛文帝拒絕,“不用,你趕緊去辦正事要緊。”
袁青沒辦法,只得應了,先點了安神香,又叫了小袁太監,遠遠瞧著,聽候盛文帝吩咐。
太子府 張子玉皺眉看著半躺在床上的蘇海棠,似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她話中的用意,“姑娘的意思是?”
“張大人不是太子殿下的謀臣嗎?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
張子玉臉色有些難看,“還請姑娘明示。”
蘇海棠緩緩抬起眼皮,掃了張子玉一眼,復又垂下眸子,有耐心的吹開茶盞中的茶葉,才輕啜了一口杯中茶水,再度開口,“槍打出頭鳥的道理,大人可明白?”
張子玉蹙眉點頭。
“太子殿下截下了齊家這么多人脈勢力,你們以為皇上什么都不知道?”
張子玉的神情一凜,看著蘇海棠,“太子殿下是儲君,下一任皇帝。”
蘇海棠朝他一笑,輕輕搖頭,“皇上最厭惡什么?齊家是怎么沒的?大人該不會真的以為是單純的下毒引起的吧?”
當然不是!
張子玉就要脫口而出,卻在蘇海棠似笑非笑的目光中,突然反應過來!
“皇上他……”
盛文帝心胸狹窄,最厭惡的就是他的官員結黨營私,私下各自為派,齊家被誅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
拉攏朝臣太過明顯,挑戰盛文帝的帝王權力,才為盛文帝所不容!
張子玉的心口漏停,“姑娘……可有什么好的建議?”
蘇海棠眨眨眼,“簡單啊。”
張子玉湊過去,態度多了幾分鄭重。
“禍水東引啊!”蘇海棠輕笑,沾了茶水在床框上寫下了一個閑字。
張子玉的眼睛霍然一亮。
“我這計謀如何?”蘇海棠問。
張子玉點頭,“姑娘又為太子殿下立下一功。”
他匆匆作揖,告辭離去。
伺候蘇海棠的侍女拎著食盒進屋,笑著喊蘇海棠,“姑娘,飯菜好了,今兒個有姑娘愛喝的瑤柱……”
“我不愛喝。”蘇海棠瞬間變臉,神情陰冷。
侍女驚訝抬頭,看到蘇海棠的神情,嚇的發出輕輕的啊聲。
蘇海棠看她擺好的飯菜,只覺得那幾道李成弼喜歡的飯菜格外礙眼!!
她不過是看到菜,想到前世,多夾了幾筷子,怎成了她喜歡的了?!
她這輩子都不要再喜歡!
那樣一個再也爬不起來的窩囊廢!
不配她的喜歡!
她喜歡的是當今的太子殿下,未來的天子!
哦,不!
蘇海棠抬手掩唇,婉約一笑,她喜歡的是她未來的太后之位!
“姑娘,奴婢扶您下床用飯……”
侍女伸出手想扶她,被蘇海棠一個冷眼掃的僵住,“姑、姑娘……”
“把菜換了,這幾道我不喜歡吃,以后不要出現在我的菜單里。”蘇海棠道。
侍女愣了愣,“可是……”這些不就是她喜歡吃的嗎?
“嗯?”
“奴婢這就去換,姑娘稍等片刻,奴婢去去就來。”侍女忙收拾好,拎著食盒匆匆離去。
蘇海棠看著侍女聽話離去,笑容浸透眼底,閉眼靠在床頭,摩挲著云綢繡的落地金銀杏抱枕,志得意滿。
等太子殿下上了位,等她成了妃嬪,等她養的孩子當了皇上……
碾死蘇木槿就像碾死一只螞蟻!
蘇海棠唇角滿是笑意,指尖溫柔輕輕描繪著銀杏的輪廓,眉目是前所未有的溫婉俏麗。
帝師府 蘇木槿看完信上的內容,遞給沈啟睿,笑問項秋黎,“蘇海棠的本事見長,你那邊還有什么消息傳來?”
項秋黎也笑,“太子殿下聽了蘇海棠的建議,讓自己剛拉攏來的人去擁護閑王,還暗地里收買閑王的人,讓他們攛掇閑王挖坑給盛文帝跳!”
沈啟睿看完信,被沈婉姝搶走,邊看邊罵,“這不要臉的小賤人,又想使什么壞水兒?!”
沈啟睿搖頭,看蘇木槿,“荏苒宮傳出新人證,作證先前的毒不是紅玉宮女下的,這件事你怎么看?”
蘇木槿笑,“這件事本來就不是齊、周兩家所為,周家想利用輿論壓力逼盛文帝去查背后的真相,也得看盛文帝愿不愿意真查!”
“此話怎么說?”沈啟睿微擰眉頭。
項秋黎在一旁笑著解釋,“沈二公子怕是不知道,是誰在背后推動這件事的。”
沈啟睿看過去,眉眼有幾分困惑,“咱們的人?”
“皇后娘娘。”項秋黎笑道。
沈啟睿恍然,齊、周兩家確實是太子殿下上位的最大阻力,借盛文帝的猜疑之心除去他們,太子上位便毫無懸念。
沈啟睿突然想起,顧硯山為救藍遺受重傷的事,腦海里有一根弦震了一震,他不敢置信的側眸去看蘇木槿。
蘇木槿瞧他似猜出什么,朝他甜甜一笑。
沈啟睿眉頭頓時緊緊蹙在一起,瞪了蘇木槿一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若是被他們發現,你就是腹背受敵!”
“二表哥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蘇木槿笑笑,“再說,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沈啟睿深吸一口氣,壓住心底的驚濤駭浪,“那毒是怎么回事兒?!那小宮人說的話是真的?毒不是紅玉下的?”
不是紅玉下的,那就不是周、齊兩家下的。
齊家已滅,不足為懼,但周家還在,若被周老丞相那只老狐貍窺探出什么,他定不會放過槿姐兒!
蘇木槿面上笑容淺淡,“是我借欒家之手將毒偎進了茶葉中,進貢給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賞賜給了云嬪娘娘……”
欒家?
竟然是利用了欒家。
沈啟睿一陣恍惚,看著膽大包天但胸有成府的表妹,張口想說什么,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你這計劃不是一時沖動?”
蘇木槿搖頭,“前前后后計算了很久,不過是……提前了而已。”
若不是顧硯山與藍遺出事,她會做的更隱秘。
“姑娘,咱們就任太子殿下跟蘇海棠這么蹦跶?”安泠月有些不高興,看著手里的信,“不知道蘇海棠這次又按了什么心……”
項秋黎湊過去,在安泠月耳邊說了幾句,安泠月瞬間瞪大了眼睛,“這她也信了?”
項秋黎抿唇。
安泠月撇嘴,“就這智商,怪不得一直被人利用!”
沈婉姝不解,“怎么了?蘇海棠她怎么了?”
安泠月將項秋黎告訴自己的話跟沈婉姝說了一遍,沈婉姝氣笑,“就她那樣還想進宮為妃?太子殿下什么樣的小妾找不到?要她一個不能生孩子的殘花敗柳?腦子有病吧!這一聽就是騙人的話,她也信?”
項秋黎點頭,“她信了。”
不但信了,還很努力的為太子殿下貢獻著自己的聰明才智。
沈婉姝呸了一聲,“我等著看她怎么進宮為妃!”
“她沒那個機會。”蘇木槿笑著,眼底卻沒什么笑意,就算棲顏姐跟楚元翎沒什么感情了,她也不想讓棲顏姐添堵。
太子殿下繼位可以,陪在身邊的人必須是他八抬大轎娶回去的棲顏姐!
沒立太子之前,他身邊別想出現亂七八糟的魑魅魍魎危害棲顏姐與嘟嘟!
誰都不行!
蘇木槿低頭,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水。
沈婉姝瞧見蘇木槿的神色,左右看看,沒再說什么。
項秋黎上前一步,“姑娘,我去安排一下宮中接下來的事。”
蘇木槿點頭,“你跟泠月姐姐一起,注意安全。”
兩人對視一眼,待在一起時間越長,兩人的默契越勝,抬手之間便能操控人生死,這種感覺,讓兩人即使對上盛文帝的黑衣衛再也不懼!
兩人一前一后離去,蘇木槿笑看沈啟睿,“二表哥,你帶姝表姐去一趟驛站吧。”
“我們才去過啊,怎么?”沈婉姝去看沈啟睿,沈啟睿會意點頭,“這件事交給我,只是小姑的脾氣……我會盡力說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