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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打出翔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小農女大當家

  沈氏眉頭一皺,臉色冷了下來。

  桐姐兒朝外張望了一眼,瞧見張氏帶著幾個人施施然從馬車上下來,一副來者不善的模樣,轉了轉眼珠,抱著棉姐兒奔去了東屋。

  “二伯娘,是大伯娘來了,你看著棉姐兒,我去找戰六嬸來幫忙。”

  桐姐兒將棉姐兒放在床上,急切的喊完這些話,扭頭就往外跑。

  沈氏一怔,忙叫桐姐兒,桐姐兒遠遠應了一聲,人已是旋風般跑到了院子里,張氏伸手想攔,桐姐兒從她抬起的胳膊下哧溜一下鉆了出去。

  “臭丫頭,你跑什么跑!”張氏跺腳。

  “大伯娘,我趕時間……”

  趕時間去搬救兵。

  二伯和三姐不在家,二伯娘身子不舒服,五姐是個不頂用,棉姐兒還小,她也幫不上什么忙,大伯娘頂著一張寫滿‘我是來找茬’的臉,她當然得跑快點兒去找戰六嬸來幫忙。

  周婆子皺了皺眉,張氏啐了一口,“別管她,我們進去。”

  張氏瞧著眼前破爛不堪的茅草屋,心里暗自鄙夷,沈氏你不是能耐嗎?好好的磚瓦房不住,非要分家出來住茅草屋,活該你們一家子吃苦受罪,呸!

  沈氏冷眼看著走進屋的張氏,“你來干什么?”

  “棠姐兒,把椅子給你大伯娘我搬過來,我為著你們家的事可沒少來回跑,腰都要跑斷了。”張氏渾不在意沈氏的冷眼,指揮著蘇海棠給自己搬椅子。

  蘇海棠往沈氏身邊靠了靠,沈氏嗤笑一聲,“我們家椅子小,坐不下大嫂你的玉臀,大嫂還是請回吧!”

  “蘇二太太,張媽媽一番好意,你這話可就說的刻薄了。”周婆子在一旁沉著臉道。

  沈氏冷眼掃過去,“刻薄?就憑他們大房對我們二房做下的那些事,我沒有立時拿掃帚將人打出去,已經是看在她男人跟我家男人是一個爹的情分上。趕緊離開我們家,再不走,我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么是真正的刻薄!”

  沈氏冷哼一聲,懟的周婆子瞬間黑了臉。

  臨了,又看著張氏冷冷說了一句,“不要給臉不要臉。”

  張氏氣的一雙手揪緊帕子扯了扯,臉上的肌肉扭曲的有些變了形。

  “二弟妹這是吃了幾天苦,把氣都撒到我身上了?”張氏陰陽怪氣的笑笑,“這事,如果不是你們夫妻倆太較真兒,你們二房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見沈氏沒有吱聲,以為說到了沈氏的心事,眉眼間挑起一抹得意,“我今兒個來就是來幫二弟妹的。”

  張氏笑的猥瑣。

  棉姐兒直覺有危險,下意識的揪著沈氏的衣擺擋住了張氏看沈氏的目光。

  張氏皺眉瞪了棉姐兒一眼。

  沈氏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小不點兒,心中微微一暖,伸手將女兒抱坐到懷里,看著張氏道,“不勞大嫂費心,我們二房住在這里挺好的,沒人算計沒人陷害,簡直沒有再好了!棠姐兒,送你大伯娘出籬笆院,將院門封上,別再讓阿貓阿狗的打擾娘休息。”

  蘇海棠眨了眨眼睛,沒動,也沒吱聲。

  張氏起初黑著臉,在看到蘇海棠的反應后,嘲諷一笑,“二弟妹,你家棠姐兒可不是槿姐兒。咦,你家槿姐兒呢?”

  說了半天,怎么沒見到那個可惡的臭丫頭?

  沈氏緊蹙眉頭看了蘇海棠一眼,聽張氏提起蘇木槿,心口那忍不住抽痛了幾下,面色冷凝道,“你找槿姐兒做什么?”

  張氏踮著腳連院子里都打量了一番,依然沒看到蘇木槿的身影,心想著該不會是跟著她爹去山上打獵去了吧?又暗啐了沈氏一口,自己個兒在家養傷,讓自己落水沒多久的閨女去打獵掙錢,也好意思整天在他們跟前叫嚷著他們家閨女都是當千金大小姐在養,呸!

  周婆子輕聲咳了兩下,壓低聲音與張氏道,“張媽媽,正事要緊,爺還等著我們回去回話呢。”

  張氏嗯了一聲,正了正身子,先看了床上面色蒼白沒什么殺傷力的沈氏一眼,想了想,還是往后退了一步,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身后的丫鬟,“去,拿給蘇二太太。”

  丫鬟屈膝應了,接過紙走到床頭遞給沈氏。

  沈氏狐疑的接了,拿到跟前,只瞧了一眼,就驀地瞪大了眼睛。

  賣身文書!

  今有蘇連華并沈氏夫妻二人,將其名下女兒蘇木槿以二十兩紋銀的身價賣于李家,從此,蘇木槿生死婚嫁與蘇家再無干系。

  以此證明。

父:蘇連華母:沈梅  中間人:蘇連榮。

  “張三月!”

  沈氏一聲爆喝,臉色鐵青,眸底滿是冷肅的煞氣,“你敢賣了我女兒!”

  張氏被她眼中的狠意嚇的渾身抖了抖,聲音里短了三分理直氣壯,“什么叫我賣了你女兒?你眼睛是瞎的嗎?那上面寫的是人你跟你男人!你跟你男人不管是誰,只要摁了手印,就能有二十兩銀子可以拿。槿姐兒入了李家吃香的喝辣的,每個月還有貳百文大錢的工錢,你家現在這情況,少個女兒還少個負擔不是?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們二房好……啊!”

  張氏最后一個好字聲音未落,就被沈氏用紙揉成的團砸到了額頭,疼的驚叫一聲捂住頭退出了東屋。

  “你給老娘聽清楚,我們兩口子就是死了,也絕不會賣女兒!更不會賣槿姐兒!”

  周婆子皺眉看了膽小如鼠的張氏一眼,清了清嗓子,笑道,“二太太何必說氣話,莊戶人家過日子清苦艱難,二老爺是個獵戶吧?這打獵運道好的時候,一次能得不少銀錢,但遇見猛獸,受傷事小,大了可是會要人命的……二太太也不想年紀輕輕的就……瞧老婆子這張嘴,二太太別生氣……”

  周婆子眼見沈氏的目光冷的瘆人,心里也有些發怵,“老婆子這也是為二太太著想,二太太與二老爺膝下有二子三女,聽說有一個還在進學?每年束脩和生活費都得不少銀子吧?三個女兒,賣掉一個剛好湊成一對好字,這多吉利,可比現在這還有半個好字吉利吧?”

  沈氏陰冷的看著幾人,漆黑的眸子里猛然迸發出冷冽的殺氣,爆出一個字,“滾!”

  周婆子被她的氣勢驚的胸口發悶,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直退出東屋,才覺得心口舒服一些。

  兩個小丫鬟更是嚇的白著臉跑了出去。

  “你們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院子里,突然傳來戰六嬸氣惱的聲音,緊接著,腳步急促邁動的聲音響起,片刻后,戰六嬸出現在正屋,“張三月,你個黑心爛腸子的惡心玩意兒,你來這里干什么?!”

  桐姐兒追著戰六嬸進來,跑的氣喘吁吁。

  “桐姐兒,你這個賤丫頭,果然是去報信兒了!”張氏氣急敗壞,伸手就想揪桐姐兒,桐姐兒朝她吐了吐舌頭,身子一矮,從她腋下穿過去,一溜煙跑進了東屋。

  “二伯娘,我把六嬸子叫來了,你跟棉姐兒沒吃虧吧?”

  沈氏渾身的寒意因戰六嬸與桐姐兒的到來,稍稍緩和。聽到桐姐兒關心的文化,朝桐姐兒輕輕搖了搖頭。

  棉姐兒掙脫開沈氏,伸著兩只小短胳膊要桐姐兒抱,桐姐兒抬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和額頭的汗,幾步走過去抱起棉姐兒,“棉姐兒不怕,不怕不怕,姐姐回來了……”

  棉姐兒雙手摟著桐姐兒的脖子,仰著脖子,葡萄一般黑亮的眸子里水盈盈的,小嘴扁著,“桐姐姐,棉姐兒……想三姐……三姐。”

  桐姐兒一愣,將棉姐兒摟的更緊一些,輕拍著她的后背,“棉姐兒乖乖的,三姐很快就會回來了……”

  沈氏也被棉姐兒的話說的一愣,雙手無意識的揪緊了身下的薄被,槿姐兒,都這么些日子了,她從未捎過一句話回來,是……真的生他們的氣了吧?

  沈氏閉了閉眼。

  她不是故意的,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一直把槿姐兒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老太太動槿姐兒一下,她跟剜心一樣疼,她怎么會故意不救槿姐兒呢?

  她當時像是被什么東西糊住了眼睛,是真的沒有看到槿姐兒啊!

  娘罵她,嫂子說她,爹和哥哥弟弟肯定也在怪她。

  他們都覺得她不該瞞著棠姐兒害槿姐兒的事,可是,看看現在槿姐兒知道真相后的反應……她為了替她出氣落了胎,她一走這么多天,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她真的不能想象以后槿姐兒和棠姐兒怎么相處……

  她也難過,也委屈,為什么,沒有人顧及她的感受呢?

  沈氏的嘴唇抖了抖,只覺心里酸澀難忍,眼眶溫熱。

  外間,張氏見沈氏沒了斗志,趁虛而入,呵呵冷笑道,“老二家的,你也別太清高了,二十兩銀子在鎮上可是能買一個上等好的下人了,就槿姐兒那沒幾兩肉的黃毛丫頭,要不是我們少爺看上了她,我都不稀罕跑這一趟……”

  “張三月,你早上是不是吃了糞池里的大糞,滿嘴都是屎!”戰六嬸氣的大罵。

  張氏瞪了戰六嬸一眼,嗤了一聲,“我跟你說不著。我說老二家的,你好好看清事實,別跟銀子過不去,槿姐兒是個好運道的,得了我們少爺的青睞,進了李家要是能跟蘇姨娘一樣懷上了胎,說不定還能母憑子貴混個姨娘當當,李家可是鎮上的大戶,當了李家的姨娘,那可是一輩子不愁吃穿的,你們兩口子不是嫌棄李秀才是個窮酸書生沒有銀錢嗎?我們少爺有啊!我們少爺窮的就剩銀子了……啊!”

  張氏正說的滿口唾沫往外噴,冷不丁迎面被人打了一個漏風巴掌。

  戰六嬸揉了揉被打疼的手,啐了一口,“見過不要臉的,還沒見過你這般偏要學卑鄙無恥下賤不要臉的!”

  那邊,沈氏從床上下來,一把推開擋住她去路的蘇海棠,順手抄了床邊的靠背方椅,趿拉著鞋緩緩出了東屋。

  張氏恰后背對東屋,正跟戰六嬸撕扯,突然見周婆子滿臉驚駭的望著她身后,后背脊梁骨驀地竄起一股寒意,僵硬的轉著頭,嘎吱嘎吱往后看。

  就見沈氏舉著一把椅子,雙眸發狠的往她頭上砸,嚇的尖叫一聲,身子飛快的往外竄去。

  沈氏哪里那么容易放過她,一個字也不說,拖著椅子就追了出去,期間因為趿拉著鞋跑不快,干脆將鞋子踢飛了,一下打在張氏的肩頭,一下打在張氏的腿窩處。

  張氏慘叫一聲,頭朝下趴在了地上。

  沈氏走過去,掄起椅子就朝張氏的后背砸了下去,椅子應聲而碎。

  “啊!”

  張氏疼的凄厲慘叫,叫出來的聲音都沒有了人腔。

  沈氏木然的丟開椅子,將張氏翻了個個,一屁股坐在張氏肚子上,雙手輪換著扇張氏的臉。

  一時間,院子里噼啪聲不絕于耳。

  周婆子駭的一張臉雪白雪白的,腿腳都在打顫。兩個小丫鬟膽子更小,一個嚶嚀一聲暈倒在地,一個雙腿一軟跪坐到地上。

  戰六嬸也被沈氏眼中的森寒殺意嚇了狠狠一大跳,好一會兒沒有反應過來,被張氏這聲慘叫叫醒,忙奔出去攔人。

  張氏已經被打的口鼻出血,話都說不利索了,兩眼直往上翻白眼,“救……救命……沈氏……瘋、瘋了……”

  “梅娘!梅娘,可不敢這么打了,會出人命的。”

  戰六嬸瞧見張氏的凄慘模樣,眉頭緊蹙,有心同情可想到他們大房一家子做下的那些事兒,心里又膈應的很。

  她攔住沈氏還要打下去的手,安撫道,“梅娘,她這樣的人不值得臟了你的手!乖,咱們不理她,她這種人早晚會有報應的,咱們坐看老天爺收她……”

  “六嫂,你說槿姐兒能原諒我嗎?”沈氏的神情帶著幾分茫然。

  戰六嬸略一猶豫,沈氏的手又招呼到了張氏的臉上。

  “啊……啊!我再也不敢了……二弟妹……孩子她嬸子……我再也不敢了啊……啊……好疼……娘啊……嗚嗚……”

  戰六嬸看著被打的直哭著叫娘的張氏,有些想笑。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該,活該!

  早安生的過自己的日子不就什么事都沒了嗎?

  看人家不搭理你,就以為人家好欺負,可著勁兒蹦跶,簡直就是打著燈籠上廁所,找屎!

  “你哭什么?槿姐兒還沒哭著找娘呢!你怎么敢哭?你怎么有臉哭?你憑什么哭?不許哭!”沈氏聽到張氏殺豬般的嚎叫,兩只手噼啪噼啪又給了張氏兩巴掌。

  張氏嚇的嗚嗚的哽咽,一張臉紅腫的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貌,本來就不大的眼睛在腫起的臉上顯的更小,邊哽咽邊往外擠淚水,“六……六嫂,救……救命啊……我不敢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槿姐兒差點被你們母女害死,一句話都沒說一聲救命都沒喊,你憑什么喊?不許喊!再喊,老娘就扒光了你的衣裳將你丟到村尾的汾河里去!”沈氏又是兩巴掌下去。

  張氏嚇的一聲不敢吭,眼淚鼻涕糊了一大把,可憐兮兮的看著戰六嬸。

  戰六嬸看著幾乎發狂的沈氏,心里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她心疼槿姐兒,從小到大沒少替蘇海棠挨蘇老太太的打罵,年前那次更是險些丟了性命,再到后來那些一連串的事,她都有提醒過梅娘,梅娘也都放在心上了,可管束蘇海棠的力度……

  她知道沈氏的心病是什么,可,他們夫妻做錯事在先,難道因為他們是父母,槿姐兒就要原諒?

  這次是槿姐兒命大沒有死,如果槿姐兒被蘇海棠害死了呢?

  了呢?

  他們難道跪在槿姐兒的墳墓前讓槿姐兒原諒蘇海棠年幼無知、一時糊涂?

  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不然,他們夫妻為什么不原諒蘇老爺子?為什么不原諒大房?!

  梅娘,她這是走入死胡同了。

  戰六嬸上前,一手一個抓住沈氏的手腕,用力拉起她的身子,讓她的雙眸直視自己,沉聲道,“梅娘,你快要把她打死了!住手吧!”

  “打死她我給她償命!”沈氏雙眼仿佛沒有焦距一般,要拽開手。

  戰六嬸冷喝一聲,“夠了!這件事雖是他們大房的錯,但責任不管他們大房有,你們夫妻也有!”

  此話一出,沈氏的身子猛的一抖,目光緩緩對上戰六嬸的,戰六嬸輕聲一嘆,“起來吧,你還在坐小月子,別因為她傷了身子,落下了病根……槿姐兒會心疼的。”

  說到槿姐兒,沈氏的眼淚瞬間撲簌落下,“六嫂,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戰六嬸將沈氏緩緩撫起身,摟著她的肩膀將她往屋里帶,“六嫂知道,六嫂都知道……”

  將沈氏哄進了東屋,戰六嬸瞪著周婆子等人,“還不滾?”

  周婆子點頭如搗蒜,彎腰提溜著兩個小丫鬟就往外走,又被戰六嬸叫住,“告訴你們家少爺,再敢來找事兒,就別怪我們打上門去!”

  “不敢……”周婆子憋出兩個字,滿臉狼狽的帶著兩個小丫鬟,連拖帶拽的將張氏弄上了馬車,速度飛快的走了。

  桐姐兒跑出去看了,回來跟戰六嬸道,“六嬸兒,我看到大伯娘他們去了老宅,爺奶肯定會怪二伯娘的。”

  戰六嬸皺了皺眉,“你去尋你周叔,他今兒個沒上山,你讓他趕緊上山叫你二伯跟你六伯回來。”

  桐姐兒哎了一聲,拔腿就往外跑。

  戰六嬸擔心的看沈氏,沈氏歪靠在床頭,眼睛直直的看著房間某一處。

  戰六嬸嘆了一聲,扭頭叫蘇海棠,“去燒些熱水端來。”

  蘇海棠扭了扭身子,沒有動。

  戰六嬸眉頭一蹙,蘇海棠撅著嘴道,“我不會生火,平時都是三姐生的。”

  “你……”

  戰六嬸看著一臉氣惱不滿的蘇海棠,很是無語。

  其實,真是戰六嬸跟桐姐兒想多了,周婆子帶張氏回蘇家純粹是因為張氏嘴里和鼻子里一直往外冒血,幾個人害怕把她帶去鎮上會死人,畢竟沈氏那一個椅子砸下去,張氏叫的都沒人腔了。

  蘇家院子里,蘇老太太正指著梁氏的鼻子大罵,“你做的是個什么鬼玩意兒?我讓你給我做菜團子,你是不是把家里的白面都倒進去了?!你個敗家娘們兒,你們三房是你男人能掙錢,還是你能掙錢?見天的閑在家里,吃我的喝我的……”

  五房袁氏照舊看熱鬧,不過從原先喜歡的貼墻變成了盤腿坐在四房的床頭,掂著屁股透過半開的窗戶瞧熱鬧,一邊瞧一邊跟四房的裴氏嘀咕,“我就說,二嫂他們搬走后,三房肯定先遭殃……嘖嘖……老太太這罵人的話說出來也不怕她兒子跟她生分……”

  裴氏捏著針抿了一下頭發,低頭用頂針扎入厚厚的千層鞋底,嘉哥兒他爹跟著文家的管事學本事,人家不缺錢吃喝不愁的,還那么盡心盡力,雖然多半是看在槿姐兒的份上,但他們也不好一點不作為,讓人家覺得槿姐兒托付的人不可靠。

  聽說文家那個管事先前有過媳婦,媳婦死后,就守著一個兒子過。

  夫妻兩個就商量著做一些他們穿的著的鞋襪之類的,實用又不顯得巴結逢迎。

  裴氏手上這雙,已經是第三雙了,是做給方管事的兒子穿的。

  見裴氏不接她的話茬,袁氏撇撇嘴,“四嫂你少做點針線吧,沒聽人說做針線費眼睛,老了會變瞎子的嗎。”

  裴氏被她這個瞎子說的,針一下戳到手指,出了血。

  袁氏哈哈大笑,“我還以為四嫂你沒聽見我說話呢!”

  裴氏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蘇老太太正罵的唾沫飛生,冷不丁被袁氏的笑聲打斷,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瞧見袁氏正嬉皮笑臉的跟裴氏說話,冷哼一聲,“老五家的,你出來,教教你三嫂怎么做菜團子!”

  袁氏哎呦一聲,從窗戶處探出個頭,兩只胳膊搭在窗戶上,笑瞇瞇的看蘇老太太,“好啊,娘說做菜團子讓我想起我第一次做菜團子,我記得那次我做菜團子不小心把蒼蠅揉進去了,你吃了個頭發現了蒼蠅屁股,嘔的將先前吃的菜團子都吐了,達哥兒還從你吐的菜團子里找到了蒼蠅頭,娘,這事兒還記得不記得?”

  蘇老太太的臉色一變,捂著嘴跑到樹下吐了起來。

  袁氏得意的揚了揚眉,朝蘇老太太高聲道,“娘啊,你確定讓我教三嫂嗎?等我去個茅房再來揉面……”

  “不、不用你!嘔……”

  蘇老太太被袁氏惡心的將早飯都吐了出來,聽到袁氏還要去上個茅房再來,嚇的連連擺手。

  袁氏嘿嘿笑了兩聲,朝身后一臉瞠目的裴氏和梔姐兒挑了挑眉。

  梔姐兒湊到裴氏耳邊,悄聲道,“娘,五嬸兒真的……”

  裴氏看了袁氏一眼,朝梔姐兒輕輕點了點頭。

  梔姐兒倒抽一口涼氣。

  裴氏瞧著袁氏得意的模樣,好笑的搖了搖頭,幾個媳婦進門,第一天是要做早飯的,老太太指定了三個菜一個主食,三個菜里不是菜沒擇干凈就是還帶著蟲,主食就是菜團子。

  她還記得,老太太嘗菜團子的時候,第一口下去還說味道可以,第二口下去,就在菜團子上發現了一個蒼蠅的翅膀,她顫巍巍拎起來,問袁氏是啥東西。

  袁氏樂呵呵的說,“哦,可能是那個蒼蠅,我揉菜團子的時候他一直在我頭上飛,估摸著也想嘗嘗菜團子是啥味……”

  老太太當時就吐了個昏天暗地。

  想到老太太當時的狼狽模樣,裴氏忍不住也翹了翹嘴角。

  梁氏滿臉凄楚的望著袁氏,一臉‘我這么柔弱,你怎么還不來幫我’的模樣。

  袁氏看都沒看她一眼。

  梁氏久得不到回應,臉上的凄楚便有些扭曲,雙眼水汪汪的,咬著唇。

  他們……都欺負她!

  欺負她男人不賺錢,欺負她膽小,欺負她兒子、閨女不在身邊兒……

  蘇老太太這邊正吐著,周婆子與兩個小丫鬟抬著張氏沖了進來,“蘇老太太,快,快去請大夫……張媽媽不好了!”

  蘇老太太被她的話噎的,剛吐出來的東西咕嚕嚕又咽了回去,自己把自己惡心的抱著樹狂吐了起來。

  周婆子一瞧這老太太指望不上,拽著張氏就奔到了梁氏跟前,“這位太太,勞煩你去請一下大夫,你們家大太太被二太太打了,現在直翻白眼兒,話都說不利索了……”

  屋里的裴氏大驚,忙丟了正納的千層底,扶著梔姐兒出了屋,看到張氏那腫的豬頭一樣的臉,嚇了一大跳,忙去叫袁氏,“老五家的,趕緊,去請小張叔。”

  袁氏瞥了張氏一眼,咽了咽口水,口李里咕噥一句,“我的娘誒,二嫂下手可真夠狠的,這打的……她姑奶奶都不認識了。”

  裴氏聽著袁氏耍貧,看了眼吐的昏天暗地的蘇老太太,有些想笑。

  “快,去正屋東間,那是大房的房間。”裴氏肚子大不敢靠的太近,指著正屋與周婆子道。

  周婆子道了謝,跟兩個小丫鬟吃力的將人送到東屋,看著光溜溜的床板,你看我,我看你的,裴氏緩緩走進來,梁氏垂著頭,小偷小摸的也跟了進來。

  周婆子看到裴氏,扯著嘴道,“這位太太,你看是不是弄個竹席被褥什么的……”

  梁氏也瞧見了張氏的慘狀,心里一陣扭曲的快感,這會兒見周婆子要給張氏找鋪蓋,撇著嘴嘟囔了一句,“人都那樣兒,還找啥竹席被褥……”

  周婆子一愣,看了兩個小丫鬟一眼,三人合力將張氏抬到了光溜溜的床板上。

  裴氏扭頭看了一眼梁氏,梁氏縮著肩膀不敢抬頭的膽怯模樣,裴氏皺了皺眉。

  不一會兒,蘇老太太頭重腳輕的走進來,臉色蠟白,撲進屋里抓著裴氏就問,“你大嫂怎么了?三月怎么了?”

  梔姐兒一臉戒備的看著蘇老太太的手,生怕蘇老太太怎么著裴氏。

  裴氏看周婆子,周婆子忙道,“我跟張媽媽奉命去蘇二太太家,三兩句沒說到一塊兒,蘇二太太就跟發了瘋一樣輪著椅子往張媽媽身上砸,張媽媽當時叫的都沒有人腔兒了,這臉……是蘇二太太騎坐在張媽媽身上打的……”

  “什么?這個賤人娼婦,居然敢打我侄女,我跟她沒完!”蘇老太太大罵出聲,攥著裴氏的手猛的用力,裴氏疼的眉頭緊蹙。

  梔姐兒上去一把扯開蘇老太太的手,丟到一邊,“奶小心點兒,我娘懷著小弟弟呢。娘,這里有奶在,大伯娘不會有事的,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動了胎氣?我扶你回去躺一會兒吧……”

  梔姐兒開口噼里啪啦一大串,堵住蘇老太太還沒說出口的罵人話,扶著裴氏施施然的走了。

  蘇老太太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難受的很。一眼看到傻愣愣站在當場的梁氏,一巴掌拍了過去,“傻愣著干什么?還不去燒點熱水給你大嫂擦擦身子!”

  梁氏被打的臉皮發熱,捂著臉怔怔的看著蘇老太太,眼淚在眼眶里直打轉兒,“娘,我……我這就去。”

  “還不去!”

  蘇老太太又是一巴掌拍過去,梁氏動都不敢動的任老太太打歡實了,才委屈著出了正屋。

  小張叔被袁氏叫了來,看到張氏的臉吃了一驚,開了一些祛淤腫的藥,又號了脈,說了沒事,休息幾日等臉上消了腫就成了。

  周婆子才長長的松了一口氣,在蘇老太太跟前,狠上了二房的眼藥,才帶著兩個小丫鬟無功而返。

  這一趟,可算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回去還不知道少爺怎么發火呢。

  周婆子皺著眉狠狠看了躺在床板子上哼哼唧唧的張氏,啐了一聲,真是讓她因禍得福了。

  送走周婆子等人,蘇老太太掂著小腳去了東屋,添油加醋的將事情說了,“老頭子,分了家就是兩家人,二房這是差點打死老大他媳婦啊!心毒的……”

  蘇老爺子的臉黑的像鍋底,被老太太攛掇的,早些日子分家時蘇連華請柳老太爺打臉的場面又在眼前晃蕩起來,他一拍桌子,站起身,“走,我倒要問問他蘇連華,是不是想要從大房開始,把咱們這邊的人都給打殺了……”

  兩口子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村頭籬笆院。

  袁氏去灶屋尋了一塊焦黃的玉米餅,邊往嘴里塞邊含糊不清的跟裴氏招手,“四嫂,我去瞧熱鬧,你要不要……你算了,你還是在家養胎吧,瞧著也就這倆月的事兒了。”

  袁氏賊溜溜的出了蘇家院子,抄小路跟著去了二房。

  裴氏滿臉擔心,推著梔姐兒去看,梔姐兒搖頭,“桐姐兒在呢,有什么事會回來告訴我們的,再說……二伯娘會功夫,二伯也是個護短的,爺奶他們不會討到便宜的。”

  裴氏唉了一聲,“真不知道他們作個什么勁兒,各過各的不行嗎?非要找上門作死……”

  梔姐兒看著院子里一臉發呆卻滿眼興奮的梁氏,垂下了眸子。

  三姐說有些人不值得同情,原來是真的。

  幸好爹娘都是明事理的人。

  蘇老爺子與蘇老太太直沖到正屋,瞧見屋里一個人都沒有。

  叉著腰站在中央開始破口大罵,“人呢?人都死到哪兒去了?公公婆婆來了,也不知道出來招呼,這是哪家的家教?”

  “行了,瞎嚷嚷什么!”

  戰六嬸從東屋出來,看著來勢洶洶的蘇老太太跟黑著臉一看就是要找茬的蘇老爺子,呵呵冷笑兩聲,“怎么?你們兩口子是要見正坐月子的兒媳婦?說不出去也不怕別人戳你們的脊梁骨!”

  蘇老爺子的臉瞬間變的鐵青一片。

  蘇老太太一見,忙道,“誰說老頭子要見她了,是我要見她,我要問問她,是不是她下的她大嫂?”

  “是又怎么樣不是又怎么樣?”戰六嬸擋在門口,斜著蘇老太太。

  “這是我們蘇家的家事,跟你沒關系,你走開!”

  蘇老太太上手,想把戰六嬸拉開,誰知道,她拽了幾拽,都沒拽動戰六嬸。

  蘇老太太怒了,高高的揚起手,帶著滿腔的怒火朝戰六嬸扇了下去。

  “住手!”

  一道憤怒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起,“你們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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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對若要此門開,留下買路財。

  該人雙手奉上:此生永相隨,一世一雙人。夫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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