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槿一臉無辜,“大伯,我在救爺啊,你不是說爺躺在那,再不吃藥就沒命了嗎?”
“我什么時候說過這話?!你一個丫頭片子知道什么……”蘇連榮一臉嫌惡的瞪著蘇木槿。
蘇連華上前一步,將女兒半個身子護在身后,淡聲道,“大哥莫不是忘了讓我回家籌銀子時的話,你說爹等著我拿銀子來救命……”
蘇連榮一噎,隨即一臉正氣道,“沒銀子抓藥爹的病就會加重,他這個年紀,可不是要命的事兒嗎?你還有臉說!要不是你說那些傷人心的話,爹會氣成這樣嗎?”
說完,又陰惻惻的斜了沈氏與蘇木槿幾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二,你可真是出息,家做不得主,如今連個話都要聽個小丫頭的。”
蘇木槿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繼續和他糾纏下去,伸手扯了扯蘇連華的衣袖,“爹,讓文家的大夫給爺看看吧,萬一……文家大夫的醫術更好。”
蘇連華垂眸看著女兒,知道她沒有說完的那個萬一是什么,可從老大攔阻的架勢來看,那個萬一,恐怕并不存在。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點了頭。
蘇連榮有些急了,老爺子的病本身就是裝的,給文家的人一把脈那還不立時就露餡。
“不行!不能讓文家的大夫看!”
“為什么不能?”蘇木槿往前走了一步,再往前一步,“大伯一再強調爺是我爹氣病的,不就是想讓我們家把給爺看病抓藥的銀子包起來嗎?大伯放心,我們家包了!爺一日不好,我們家就一日抓藥給爺養著,哪怕砸鍋賣鐵……”
蘇連榮氣的臉色發黑,指著蘇木槿就想破口大罵。
蘇木槿卻沒再看他,轉而側身朝文家的三位大夫福了一禮,“勞煩三位大夫深夜跑一趟,我爺爺就在里間病床上,還要辛苦幾位給我爺爺把把脈,也好確診抓藥。”
三位大夫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這位蘇三姑娘不是自己懂醫道嗎?怎么還大半夜的把他們喊過來。
但人家小姑娘好聲好氣的請他們幫忙,幾人倒沒拿喬,都笑著應了,往里間走去。
蘇連榮一見,就要上前去攔,被蘇連貴拽住,“大哥,讓文家的大夫瞧瞧吧,我看著這醫館的大夫擠眉弄眼的,好像靠不住。”
“怎么靠不住?我們醉香居的人平日有個頭疼腦熱的都來找周大夫拿藥,藥到病除!”蘇連榮抬手要甩開蘇連貴,卻被蘇連貴拽的緊緊的。
“大哥也說了,這大夫只是對頭疼腦熱拿的準,爹這可是氣昏過去了,不是普通的頭疼腦熱,文家的大夫既然承師太醫院的太醫,醫術肯定高明,定能治好爹的。”蘇連貴沉著一張臉道。
他方才見到文家的大夫出現嚇了一跳,再看到大哥的反應就知道爹這個病八九不離十就是那二十兩銀子鬧出來的心病。
他初始也想跟大哥一樣攔下來,畢竟家丑不外揚,自己兄弟之間的事關起門來怎么解決都好,牽扯到文家,到時候丟臉的可就是他們這一大家子了。
可他一動就被自家媳婦拉住了,湊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平日聽到的閑話,那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往年大哥一直在克扣二哥打獵所得的銀錢,十成里扣個四成是少的,多的時候能扣一半多,回到家再給主屋八成,留在二哥手里的哪還有幾個銅板?
他就說,二哥平日往山上跑的那般勤,次次都不空手回來,怎么家里還是窮的連過年給孩子做新衣裳都要戰六哥家給布料,原來,問題在這兒。
他埋怨妻子,“你怎么不早說?”
裴氏看了他一眼,“你一天忙到晚,好不容易早回家一會兒,一家人開開心心的,我……”
她那會兒哪里愿意為了別人家的事壞了自家的好心情。
蘇連貴明白裴氏的意思,拍了拍她的手,輕嘆了一聲。
他知道爹有點偏心,但也以為只是一點兒。
畢竟老爺子對外的形象一直是剛正不阿、公正無私的,誰能想到他私下里居然明知道老大一直在克扣二哥的銀錢非但不吭聲,還幫他打掩護!
更甚至,為了二十兩銀子,做出被二哥氣到昏厥明著讓二哥出銀子看病,實則是拿了銀子給大哥補漏缺。
他的親爹啊,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這樣一個險些氣死親爹的名聲傳出去,二哥和二嫂怎么活?
盛哥兒和業哥兒的前程怎么辦?
槿姐兒和她兩個妹妹以后怎么找婆家?
別人怎么看他們蘇家?!
他忍不住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睛,看到蘇連榮要攔文家的大夫,幾步走過去將人拽住。
“老四!人是老二叫來的,他能把爹氣成這樣,不定背地里對爹使什么壞呢!你趕緊松手,不能讓文家的人給爹看病……”
蘇連榮氣急敗壞的拍打蘇連貴的手,只幾下,蘇連貴的手背便泛了紅。
裴氏看的心疼,就扯了扯蘇連貴的衣裳。
蘇連貴看了她一眼,道,“我沒事,你跟二嫂留在外面,我們進去看看。”
他說罷,朝蘇連華看去。
蘇連華點了點頭,率先往里間走。
蘇連貴便拉著蘇連榮跟著,進了里間。
最后一個大夫正皺著眉號脈,期間抬頭與另外兩個大夫交匯了一下目光,眼中都掠過嘲諷之色。
“大夫,我爹怎么樣?是不是病的很嚴重?他先前被氣的撅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沒醒……”蘇連榮一進去就急急開口道。
三個大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去看蘇木槿,“蘇姑娘,這位……”
“我爹的大哥,醉香居的二掌柜。”蘇木槿淡聲道。
三人哦了一聲,點點頭,轉而問蘇連榮,“請問蘇二掌柜,令尊前幾日是不是扭傷了腰,拉傷了腿?”
提起這事兒,蘇連榮本就不好看的臉色更是難看三分,“這個跟老爺子被氣昏有什么關系?你們……”
“蘇二掌柜錯了,我們三個一致得出的結論,老爺子到現在還沒醒不是被氣的,應是原先的傷……”
“胡說八道!”蘇連榮大怒,轉身指著蘇連華道,“老二,沒想到你是這種人,明明是你們兩口子把老爺子氣撅過去的,文家的大夫一來就成了我的錯!你這是想洗白了自己,把屎往我身上抹啊……”
誰不知道,老頭子是因為他才拉傷腿,扭傷腰的,當時那清脆的‘咔嚓’骨頭扭轉的聲音,他現在想起來心還顫。
但老頭子撅過去本身就是假的,又哪里來的傷口疼痛造成的昏迷不醒?!
“我就知道,你們八成是為了銀子……你們兩口子可真行,為了二十兩銀子,連爹的身子都不管不顧了……”
那大夫撇撇嘴,“蘇二掌柜,你能聽在下把話說完嗎?”
“你說,我就看你說出個花兒來!”蘇連榮陰陽怪氣的沖幾人冷笑,還不忘拉上蘇連貴一起鄙視蘇連榮,“老四,你可睜大眼睛瞧好了,瞧瞧你這個好二哥是怎么孝順親爹的!”
說到好和孝順,還重重的咬了咬口。
三個大夫看蘇連榮的眼神都變了。
“蘇老爺子確有些郁結于心之狀,但不足以令其昏厥……”
“不錯,蘇老爺子的脈像和緩,不像暈厥之癥……”
“但他先前確實是陷入過短暫昏迷,是扭傷了以前的腰傷疼痛所致……”
三個大夫一人一句,說完了話,靜靜的看著幾人。
蘇連榮背后一涼,突然響起扶老爺子下床時,老爺子扭頭想跟娘說什么,身子轉過去人就軟倒在了地上,他當時以為爹是故意……
難道那會兒爹是真的撅過去了?
他的額頭瞬間冒出幾顆豆大的汗珠。看著對面氣定神閑的蘇連華,心一狠,冷冷的甩了袖子,“你們是二房請來的大夫,怎么說還不是全靠你們一張嘴!”
“大哥……”
蘇連貴沒想到,到了這會兒,大哥還死硬著不肯松口。
他羞愧的都不知道怎么去看二哥。
蘇連華看了眼女兒,他總覺得那三個大夫話里有話,而且最后一句好像并沒有說完。
蘇木槿朝蘇連華笑了笑,又對三個大夫點點頭。
三個大夫這才道,“蘇老爺子現在的傷確實很重,不用藥這輩子怕只能躺在床上了。”
此話一出,蘇連榮正揮舞的胳膊瞬間僵住了。
蘇連華與蘇連貴兩人同時臉色大變,異口同聲道,“你們說什么?”
三人對視一眼,將話重復了一遍,又道,“這個年紀的人本來就要注意身體,老爺子的扭傷看上去有幾次了,老人家的骨頭本身就脆,哪里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不過諸位也不用太擔心,老爺子這會兒是睡著了,以后好好休養,身子還是有機會好起來的,蘇姑娘,您看我們是開了藥方還是……”
蘇木槿看蘇連華,“爹……”
“勞煩幾位大夫了。”蘇連華躬身施禮,幾位大夫忙道不敢,魚貫出了里間去商討開藥方。
“大哥,你可滿意了?”
“我不懂你說啥。”
蘇連華冷冷的看了蘇連榮一眼,蘇連榮有些心虛的避開了蘇連華的視線。
蘇連貴已是看都不想看見這個一母同胞的大哥了!
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睡的深沉的蘇老爺子,想到文家大夫說的那些話,只覺的臉燒的似著了火,熱騰騰的。
胸口也似堵了一塊兒大石頭,沉悶的喘不過氣來。
他閉了閉眼,抬腳轉身出了里間出了醫館,再不出來,他覺得自己真的會憋死!
他疾步走到路邊一棵三人摟抱粗的大樹旁,一腳踹了過去,感覺到腳趾頭傳來的銳痛才有種真實的感覺。
這都他娘的什么事兒!
裴氏見他瘋癲的模樣,嚇的忙過來攔阻,“你這是干什么?”
蘇連貴一張臉皺巴巴的扭曲著,看到裴氏,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苦笑道,“你說,他們這是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
自古以來不都是這樣,有后娘就有后爹。
還不是欺負人家沒有親娘幫著說話,可著勁兒的糟踐!
但這話,她不能同蘇連貴說,只能跟著嘆氣。
蘇連貴氣的紅了眼,發狠道,“這么點骨肉親情,早晚給他們作踐的一干二凈!”
裴氏依然沒有吭聲,心里卻道,早晚早晚,只怕現在已經是那個晚字了。
蘇連貴常日在外奔波,家里的事不很清楚,她卻是看的很明白,早在蘇老太太差點要了槿姐兒的命,沈氏拿著菜刀追殺蘇老太太開始,二房與正屋就已經是水火不相容了。
文家大夫開了藥方,囑咐一日三次,量不可少,如此半個月后,老爺子的身子必會好轉。
“只是,其中有味藥是南方炎熱之地特有,來往保存十分不易,所以價格昂貴,外面并沒有賣的,只有文家藥材庫里有。”
“大伯,四叔,這藥錢怎么說?”
蘇連華要開口,被蘇木槿搶了先。
蘇連貴冷眸掃了眼不吭聲的蘇連榮,突然不生氣了,“既是爹生病花銀子,自然公中一部分,各家出一些孝敬,大哥,你說呢?”
蘇連榮這會兒哪還敢提要錢的事兒,他悔的腸子都要青了,別人不清楚,他是最清楚事情原委的,老爺子真能養好還罷,若是真的后半輩子癱在床上了,他想想要面對的老爺子的怒火,就頭皮發麻。
“我、我這會兒真是手頭拮據,老二,你不是借了二十兩銀子嗎?不如你先把銀子出了,等回頭大哥手里寬松點再還你……”
蘇連華沒有搭理他,只是對三個大夫點了點頭,“今日多謝三位大夫,他日再登門答謝。”
三位大夫忙道不用,說好天亮會將藥抓好送來醫館,然后告辭離去。
蘇連華將人送出醫館,就一直待在了外面。
蘇連貴遠遠的看著,沒敢過去。
文家的大夫回去沒多久,就有下人領著一串包好的藥送到了醫館,蘇木槿問多少藥錢,下人躬著身道,“都是自家藥鋪的藥,少爺說收個本錢,蘇三姑娘就給五十兩吧。”
蘇連榮吞了吞口水,悄悄的鉆進了里間。
蘇連貴瞧見了他的動作,面上已經麻木的沒有表情了。
蘇連華將錢袋掏出來遞過去,“應該的!我們今日帶的銀兩不多,勞煩小哥回去說一聲,剩下的三十兩改日親自送到府上。”
下人并沒接蘇連華遞過來的錢袋,而是笑了笑,“來時少爺已經吩咐了小的,讓蘇二爺和蘇三姑娘不用著急,什么時候手頭寬裕了再給都是一樣的。”
說罷,朝二人躬身施了個禮,告辭出了醫館。
“二哥。”蘇連貴上前開口,“這銀子,我們兄弟一起均攤,再算上公中那部分,不能讓二哥一個人全拿了。”
蘇連華淡淡笑了笑,“等爹醒過來看吧。”
蘇連貴一滯,看著自家二哥明明笑著,卻冷靜異常的神色,心中說不上是什么滋味兒。
借了醫館的藥罐,將藥煮上。
天很快放亮,蘇連貴與裴氏張羅著去買了包子,蘇連華擺了手說沒胃口,沈氏拿了一個給蘇木槿,自己也沒胃口吃。
蘇連榮倒是嗷嗚嗷嗚的吃了三四個。
蘇老爺子在蘇連榮最后一個包子下肚時,終于,睡醒了。
他茫然的看著陌生的地方,有些反應不過來,“這、這是哪兒?”
蘇連榮忙從椅子上跳起來,“爹,爹你醒了?大夫,周大夫,你快過來看看我爹,我爹他……”
看著一前一后走進來的蘇連華與蘇連貴,蘇連榮不自覺有些心虛,沒有說完的話也立時頓住了。
蘇老爺子抬眼看見兩個兒子滿眼都是紅血絲,愣了一會兒,突然,別開頭,冷聲道,“老大,把老二攆出去,我沒有他這么個忤逆不孝的兒子!”
裴氏拿著包子,沈氏與蘇木槿端著藥正撩開簾子往里走,聽到這話,立刻頓住了腳步,齊刷刷的往病床上看去。
屋內一片尷尬的寂靜。
蘇連貴看著老爺子那剛睡醒眼角甚至還帶著眼屎的冷臉,聲音突然有些啞,“爹,你剛醒,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吧,二哥已經讓人抓了藥,你喝了藥,我們就能回家了。我們出來一晚上了,娘在家……肯定擔心你……”
“老二讓人抓了藥?”
蘇老爺子眉頭一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白了臉,忙從床上坐起,這一動,腰上自然用了力,登時疼出了一身汗,腦袋陣陣發暈,“我這是、是怎么了?”
蘇連榮伸出手想扶蘇老爺子,伸到半道突然想起什么,又猛的縮了回去。
“大夫說你昨兒個不小心又扭傷了腰,所以才疼暈過去。”蘇連貴忙過去撐住,讓蘇老爺子靠在自己身上,“爹,你沒事吧?”
蘇老爺子疼的張嘴喘了兩口氣,扭著脖子去看蘇連榮,蘇連榮的臉上陰晴變化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道,“爹,文家的大夫是宮里太醫的徒弟,說你好好吃藥休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蘇連貴看了蘇連榮一眼,想說什么,又沒說。
蘇老爺子得了大兒子的話,便松了一口氣,將重量都壓在三兒子身上。
裴氏走過去,將包子遞給丈夫,蘇連貴接了,給蘇老爺子。
蘇老爺子看了眼蘇連華與端著藥碗進來的二房母女,沉著臉沒吭聲。
等老爺子一個包子吃完,去喝藥的時候,一口藥進去張嘴就吐了出來,蘇連華反應極快的上前抱著蘇木槿轉了個圈,護住了女兒,卻沒能擋住那口苦藥噴到自己背后。
“怎么這么苦?!”
蘇老爺子嘴里苦的發麻,話問的是蘇連華,看的卻是蘇連榮。
蘇連榮得意的斜了蘇連華一眼,開口道,“爹,藥是文家下人送來的,說是其中有一味藥很難得,是南方才有的,可能是這味藥比較苦,但人常說良藥苦口……”
蘇老爺子嗯了一聲,低頭喝了一口,差點又吐出來,忍了忍才將藥咽進去,然后緩上一會兒,再喝下一口,苦的眼淚都含在眼眶直打轉。
蘇木槿見蘇老爺子痛苦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藥,面上沒有表情,唇角卻輕輕的勾了勾。
文家的幾個大夫還真是聰明,她不過稍微點撥了一句,他們就送來了這么好的藥,一包里半包都是黃蓮,連續半個月的量,老爺子,慢慢享受啊。
喝完藥,稍作歇息,蘇連榮與蘇連貴抬著蘇老爺子上了牛車,蘇連華要搭把手,被蘇老爺子一把甩開了,蘇木槿站在蘇連華身邊,一雙眸子冷的如冰。
牛車走的很慢,磨磨蹭蹭到十八里寨,已近午時。
將蘇老爺子送回東屋,蘇連華與沈氏帶著蘇木槿回了二房。
盛哥兒等在門口,擔心的看著幾人。
蘇木槿朝盛哥兒笑了笑,“哥哥。”
盛哥兒也擠出一個笑,先打量了妹妹周身,見沒什么事才問道,“爺……怎么樣?”
蘇木槿搖了搖頭,“進屋再說。”
一家人剛關了門,戰六叔與戰六嬸就來了,進門就問,“老爺子怎么樣了?”
蘇連華滿嘴苦澀,沈氏淡淡的笑了笑,戰六叔與戰六嬸就急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你倆倒是說句話啊?老二,你說!”
“六哥,六嫂,我……”
讓他怎么說啊!
說自己的爹其實沒病,是要裝病從他手里騙二十兩的銀子給老大補上醉香居的漏缺?!
“爹,爺先前是不是問你和娘要銀子貼補大伯你們沒答應?”
蘇連華看了眼冷著臉的女兒,點了點頭。
蘇木槿冷笑,“只因為你們沒答應白給大房銀子,爺就能拿自己的身體來要挾爹掏銀子!這銀子如果爹掏了,以后十八里寨的人怎么看爹和娘?怎么看我們蘇家二房?哥哥和業哥兒有一個不孝的爹,以后還能有什么前程?老爺子他不知道嗎?”
蘇木槿這話一出,戰六叔立刻起了身,“槿姐兒,你這話什么意思?老爺子沒病?”
戰六嬸也蹙著眉頭看沈氏。
沈氏憋不住了,冷然一笑,“他有病!只不過不是被我們夫妻氣的,是裝病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腰疼暈過去的!”
戰六叔與戰六嬸面面相覷,片刻后,兩人面上都染上怒色,戰六叔呵呵冷笑兩聲,“可真是公正無私的里正大人!好!好的很!”
笑罷,又擰眉看蘇連華,“你該不會是如了他們的愿,把銀子給他們了吧?”
沈氏搖頭,“沒有,老爺子傷的狠了,大夫開了藥,花了五十兩,還欠了文家一個大人情。”
戰六叔與戰六嬸對視一眼,沒有追根究底問為什么中間摻合了一個文家,只是嘆了一口氣。
戰六叔拍了拍蘇連華的肩頭,“老二,你的性子向來果斷決絕,怎么處理起家里的事這么扭扭捏捏的?這么些年還不夠你看清楚這宅子里都是什么樣的人嗎?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的道理,你懂不懂?”
他說著,見蘇連華不抬頭,手下猛的用力,聲音冷道,“難道你是想看著槿姐兒的事再發生一次,再來做這個決斷?只是不知道下一次,槿姐兒還有沒有這么好的運氣?還是說,你非要二房少了誰,才能下得了狠心?”
蘇連華猛的抬起了頭。
“他爹!”
話說的如此重,戰六嬸不由吃了一驚,忙上去攔。
戰六叔冷哼一聲松開了手,“我真是看錯你了!”
話罷,抬腳就走。
戰六嬸叫了兩聲都不見他回頭,不由嘆了一口氣,與蘇連華和沈氏道,“他也是心疼你們和幾個孩子,話說的重了,你們別往心里去。我啊,還是那句老話,你們不為自己個,也為孩子們好好著想一下……別為了自己的愚孝,害了孩子們!”
戰六嬸摸了摸槿姐兒的后腦勺,那里凸起一根梗,是被棍子打后留下的,她心疼的搖了搖頭。
一家人目送他們走遠,蘇連華看著蘇木槿好一會兒,才轉身回了自己屋。
沈氏嘆了一聲,“我去看看。”
蘇連華見她進來,拉著她坐在床上,摩挲著她的手指,許久,才輕顫著吐出一口氣,“梅娘,六哥和六嫂說的在理,這個家咱們呆不下去了,不如,分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