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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二十年前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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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個姓呂的錦衣衛百戶。

  他帶了兩個隨從,日夜兼程趕往高句,剛剛進入遼東都司境內,便追上了高句前使李昌錫一行。只可惜,此時的李昌錫已經病倒在床,奄奄一息,話都說不明白了。

  隨從和家人說,李昌錫離開京師不久便突發疾癥,吃了幾帖藥不見好,到了遼東遇上天氣突變,再受風寒,人就不行了。

  呂百戶見到了李昌錫最后一面。

  仿佛料到會有人追趕上來,李昌錫在彌留之際,得知大晏錦衣衛到來,坦然地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李昌錫交代,吉爾泰死于他手。

  關于他與吉爾泰的交道,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的冬天。

  那一年臘月底,李昌錫從高句前往大晏任職,途經大寧時結識了吉爾泰。

  那時的吉爾泰做大晏人打扮,說他是準備去大晏做生意的兀良汗商人。吉爾泰許了李昌錫好處,贈金銀,送美女,然后將十余車密封的貨物交付給李昌錫,隨同高句使臣和隨從的行李一起進入了大晏京師。國與國交往,使臣行李不必受檢,這批貨物得以逃過關口檢查。

  李昌錫貪財好色,平白得了這么多好處,盡心盡力地將貨物帶回了四夷館。可是等了好幾日,過了約定的期限還沒有等到吉爾泰來接貨,這才將密封的貨箱打開,發現里面全是包裹嚴密的死人。

  幾十個身份不明的死人,把李昌錫嚇得魂飛魄散。

  他隱隱覺得事態嚴重,生怕惹禍上身,連夜讓人在高句館庭院里挖地埋尸,又將庭院回填復原,掩人耳目。

  其后,他再也沒有見過吉爾泰,數月之后,李昌錫才從別的渠道聽說大晏在找從兀良汗回來的醫官一行數十人,又得知,同時失蹤的還有大晏的通寧公主。

  李昌錫每日里膽戰心驚。

  好在,這事鬧騰了一陣,便漸漸過去,許久沒有聽到消息,李昌錫這才慢慢地放下心來,如往常般在高句與大晏間往來。只是每每午夜夢回,想到這樁事,仍是一塊心病。

  就這樣過去了二十多年。

  李昌錫都快把吉爾泰這個人忘記了,不成想,吉爾泰竟然找上門來。

  這時,李昌錫才知道吉爾泰是奉命入晏的兀良汗大學士,他來大晏的目的是為兀良汗王迎娶懷寧公主趙青菀。

  吉爾泰仍做大晏人打扮,這次行蹤顯然又是別有目的,他找到李昌錫,提及當年的事情,未說具體緣由,卻要挾李昌錫為己所用。李昌錫心驚肉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假意迎合,偷偷在吉爾泰等人喝的酒里下了砒霜,毒死他們后就地掩埋在高句館。

  這次李昌錫不敢再心存僥幸,殺人后,他怕事情敗露,以年老體弱為由,匆匆攜家眷返回高句。

  “善惡到頭終有報,這是天要收我啊。”

  李昌錫最后留下了這句話,便撒手人寰,死在了遼東。

  趙會見呂百戶時,時雍剛從良醫堂趕到錦衣衛衙門,聽聞此事,時雍提出了疑惑。

  “那薩仁呢?李昌錫可有說起,薩仁的情況?”

  呂百戶奉命前往高句追趕李昌錫時,尚未發現薩仁的蹤跡,因此他不知道薩仁在倚紅樓被尋回的事情,聽到時雍詢問,他看了趙一眼,拱手稟報道:

  “屬下見到李昌錫,問了一句吉爾泰的女兒。李昌錫表示他從未見過,不知有此女。彌留之際,李昌錫身子極是虛弱,屬下便沒再追問……”

  停頓一下,呂百戶又看了看趙冷肅的面容。

  “啟稟大都督,屬下帶回了一名李昌錫的隨從,可作盤問核實。在遼東時,屬下也多番查實,李昌錫所言應無虛假。”

  趙點點頭,朝他道:“呂百戶此番北上勞苦功高,回去休息幾日,陪陪家人。”

  呂百戶聞言大喜,連忙拱手:“多謝大都督體恤。”

  趙道:“下去吧。”

  “是。”

  呂百戶走了有一會兒了,房間里仍是寂靜無聲。

  桌上的茶水涼了,時雍端起來輕輕泯一口,眉頭皺了皺,看向端坐的趙,眸底火光跳動。

  “大人心里可是已經有了計較?”

  趙扭頭看來,“阿拾想說什么?”

  時雍目光浮動不安,語氣卻淡然,“二十多年前,吉爾泰在兀良汗出任什么官職,為何人辦事?大人,這不難查到吧?”

  趙嗯聲,低頭揭開茶蓋,卻沒有低頭喝水,而是在思考片刻又放了回去。

  “吉爾泰生母為大晏女,熟知大晏文化。二十多年前,吉爾泰是兀良汗皇子巴圖身邊的先生,專為巴圖講解大晏國史和風土文化,深得巴圖信任。”

  時雍一愣。

  既然能隨口道來,證明趙早就已經調查過吉爾泰的生平了。而巴圖對吉爾泰的信任,其實也可以從來桑對吉爾泰的崇敬看出來。

  若不是全然相信的人,巴圖又怎會指給自己的兒子做授業恩師?

  巴圖!

  青山口兀良汗大營里與巴圖初見的畫面浮上時雍的腦海。他狂妄暴戾,但對時雍尚算不錯,甚至說,他極喜歡時雍為她針灸……

  還有巴圖的兒子烏日蘇,那個剛入大晏便截住時雍詢問她是否有一個傻娘的兀良汗大皇子……

  一點點線索,慢慢拼湊在一起,讓時雍突然脊背生寒。

  “巴圖為人剛愎自用,能留在他的身邊,數十年得他信任的人,絕對是忠誠之人……”

  既是忠誠之人,又怎會瞞著主子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么,吉爾泰做的事,怎會與巴圖無關?

  時雍的話沒有說完,潛臺詞卻在嘴邊。

  她自以為這種懷疑會讓人心驚肉跳,但趙聽完,臉上卻無半絲意外,在看她的時候,那目光甚至頗有幾分深意。

  “吉爾泰一生只得一妻,育有一子一女。其人不好色。”

  其人不好色?

  也就是說他不會因為貪圖陳嵐美色而犯下這等滔天大罪么?

  實際上,在兀良汗由東方青玄執政期間,膽敢暗中誅殺大晏數十人,劫走通寧公主,并非普通一個“好色”可以解釋,也絕非常人可為。

  敢想的人,不敢做。

  敢做的人,沒有能力做。

  敢想、敢做、還有能力做出這種事情的人,還能逃過東方青玄的法眼,在兀良汗屈指可數。

  時雍與趙目光對視,許久未發一言。

  可是,烏日蘇那個傳說中的“神秘母親”,那個讓陳嵐生下宋阿拾的男人,以及二十多年前這樁舊案的始作俑者,答案已是呼之欲出。

  “阿拾。”

  趙握著杯盞的手指緊了緊,落下眼簾,平靜地說道:“人來此一世,天地君親爹娘,從不由自己選擇。”

  時雍微微瞇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大人是想說……”

  趙接上話,“生時之事不可選,即使不幸,也不必介懷。而眼下這些,可由你來選。”

  時雍愣了一下,“可由我選?”

  趙淡淡嗯聲,“是,你考慮清楚再告訴本座。”

  時雍啞然。

  他是說,人在出生的時候,沒有辦法選擇在哪里出生,也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是現在的她卻可以選。也就是說,只要她不肯和兀良汗扯上關系,趙就不會讓她的身世公之于眾,更不會讓巴圖知曉的意思?

  時雍怔愣片刻,突然道:“我有一個疑惑未解,不知大人可否告知?”

  趙道:“你說。”

  時雍沉默一下,望著他:“烏日蘇都能猜到一絲半點,還找到了我,那巴圖難道不知情嗎?”

  趙勾了勾唇角,淡淡道:“巴圖遠在兀良汗,凡事皆由耳目稟報。這有何奇怪之處?”

  時雍一怔,“大人?”

  她輕呼出聲,冷不丁地抽了口氣。

  “可是大人想法子混淆了他的耳目?”

  不見趙回答,時雍又慢慢仰臉,望定他的眼睛,語氣低了下來,“這么說,此事大人早已知情?”

  “不早。”趙沉默片刻,嘆口氣,將時雍攬過來納入身前,輕拍她的后背,目光滿是憐惜,“在替你尋母之后,方才得知。”

  時雍皺眉,“那是何人堵住了巴圖的耳目?”

  趙突然低哼一聲,“這便是一報還一報吧。”

  時雍道:“一報還一報?何解?”

  趙平靜地道:“當年巴圖如何堵住東方青玄的耳目,讓東方青玄查不到此事。他的兒子烏日蘇,便如何還給他而已。”

  烏日蘇?

  時雍心里又是一驚。

  那個溫文爾雅,看上去有些膽小怯懦不得父汗寵信的大皇子,那個口口聲聲被二皇子來桑欺凌得無法立足的大皇子,竟有這般心計?

  也是,

  若非心智超常,冷靜持重,被困盧龍塞時,他又怎能輕易借趙脫身?更何況,烏日蘇身邊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太師阿伯里!

  “厲害!”

  時雍由衷地嘆了一聲。

  只不知,這個烏日蘇在整件事里,到底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而她自己,背著宋阿拾這個離奇的身世,又將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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