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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孤將竭盡所能,保她一生喜樂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重生后我成了宿敵的小祖宗

  江邊的龍巢里,有一處庭院,被龍皓華專門用來安頓他的寶貝外孫女和孫女婿。

  院子里,栽了株紫藤老樹,不知已有多少年月,藤蔓遮天蔽日,將整個院子籠罩其下,又如傘蓋般蔓延出去。

  此時,成串的紫藤花正盛,開的無窮無盡,綿延了整個頭頂的天空。

  到了夜晚,月光從稀疏的藤蘿上落下來,風中彌散著淡淡幽香。

  那老樹根的一部分,被修成了一張不大的木桌和四只木墩,依然還生在原地,又經年累月,被人使用打磨,已經十分圓潤。

  這晚的酒菜,就擺在紫藤樹下。

  阮君庭始終冷著一張臉,就看老頭子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鳳乘鸞坐在兩個人中間,使勁兒緩和氣氛。

  只有龍皓華,興沖沖地張羅,仿佛完全看不出來阮君庭的冷淡。

  “北辰以食牛羊為尊,而南淵則以蝦蟹為貴。咱們這兒窮鄉僻壤,沒什么尊貴東西,就找人去尋了個擅長下廚的村婦,給王爺置辦幾道下酒的鄉土小菜,來,咱們且先將酒滿上!”

  他提壺斟酒,將酒壺在鳳乘鸞和阮君庭兩人面前晃了晃,醇厚的酒香就如絲綢一樣綿滑地散逸開來。

  龍皓華樂呵呵道:“前陣子死了個老朋友,別人都忙著哭喪,老夫卻先下手為強,在他酒窖里找到了這壇八十年的陳釀,也算是沒白結交一場。”

  鳳乘鸞的鼻子動了動,“嗯,真的好香!”

  “香吧!來試試!”

  他順手給鳳乘鸞倒了一小盅。

  鳳乘鸞想都沒想就接過去干了!

  然后……

  咕咚!

  趴倒!

  始終坐得筆直的阮君庭,立時眉頭一凜!

  “龍太師!”

  他聲音不高,卻十分不悅。

  “嘿嘿嘿……女孩子家,饞什么酒啊!”龍皓華的大手掌,疼愛地揉了揉鳳乘鸞的頭,又對阮君庭道:“殿下息怒,若不讓這丫頭睡一會兒,您與我這老頭子,又怎么能盡興呢?”

  他手一招,門口的龍牙又端進來另一只酒壺,一副酒杯。

  龍皓華重新將酒斟滿,“來,這個,才是老夫要與殿下共飲的八十年陳釀!”

  龍皓華說完,先干為敬,“說起八十年,想必,這酒跟殿下經歷的歲月風霜,差不多吧?”

  他一雙雪白的眉毛挑啊挑。

  阮君庭指尖拈起酒盅,緩緩送到唇邊,稍加嗅了嗅,之后,緩緩一飲而盡,“看來,龍太師的確是南淵奇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萬事洞察秋毫,什么都瞞不過你的耳目。”

  “呵呵呵呵……,殿下謬贊老夫了,”龍皓華見他并不否認,立時開懷大笑,提筷夾菜,“這人啊,活得若是久了,就什么都會見識一點,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他說著,神色一正,抬眼看向阮君庭,“只是,老夫有一件事想不通,九方氏一族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經被屠戮殆盡,如今攝政的,應該是姜氏大長公主姜洛璃,那么,太上皇太子殿下,您是用什么法子,將神山腳下那十萬黑騎,牢牢拴在了自己的褲腰帶上呢?”

  一朵紫藤花,飄飄搖搖落下,掉進阮君庭的酒杯中。

  就憑“褲腰帶”三個字,言中意味已經再清楚不過了。

  “原來太師今日是要替鳳姮問個明白。”阮君庭不喝這一杯,將酒盅穩穩放在紫藤根的木桌上,“好,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當日孤于水晶棺中復生時,恰逢九御皇城地動,加之身份特殊,便被長老院奉為真神入世,故而,孤以太上皇太子的名義,向九部長老要一支兵用用,也不是什么大事。西荒的十萬黑騎,與姜洛璃無關。”

  “這兵,您說要就要,姜洛璃才是現在坐在皇座上的那個人,她會不反對?”龍皓華瞥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鳳乘鸞,“殿下,有些話,你不能對妞妞說,但是可以對老夫說,大家都是男人,老夫理解你,北有修肅德,南有施若仙,西邊現在還多了個姜洛璃。在這個女人當權的世界,你若是偶爾用一用美男計,只要不是真的對不起妞妞,咱們都不怪你!”

  面對龍皓華一顆探求無盡八卦之心,阮君庭涼涼一笑,將落了紫藤花的酒一飲而盡,“太師所言計謀甚好,不過這美男計,孤一早就已全數招呼在了鳳姮身上,別處用不著。今日喝到這里,不送。”

  他說著要起身去抱鳳乘鸞。

  龍皓華伸出大手將自己外孫女按住,“怎么,皇太子殿下不玩了?這主菜還沒上,您就怕喝多了,還是怕被老夫問出真話,明早無顏面對妞妞?”

  鳳姮,果然是阮君庭的軟肋。

  “太師這是在威脅孤?孤問心無愧,何懼之有?”

  “哈哈哈,不敢,”龍皓華老臉不要,賴皮道:“但是,殿下今晚若是不用酒將老夫哄個明白,明天一早,老夫見了妞妞,可就就保不齊不會胡說八道。”

  阮君庭眉梢一挑,“好,既然太師誠心相邀,孤,就奉陪到底!若是再推辭,只怕太師會以為孤心虛,怕了你這激將法!”

  他將猩紅的長袍下擺一掀,重新坐下,“倒酒!”

  龍皓華大手一揮,“好!來人,上菜!讓殿下好好嘗嘗鮮!”

  很快就有仆婦端著下酒菜進來。

  人還未至,味道已經先隨著夜風而來。

  臭的!

  奇臭!

  阮君庭當即鼻子一緊!

  “哈哈哈!來來來,嘗嘗鮮,臭豆腐燜肥腸,臭冬瓜煮毛豆,紅燒臭鱖魚,還有這個,麻辣鴨血,酸辣雞雜,嘿嘿嘿,怎么樣?雞鴨魚肉,也算齊全!”

  龍皓華興奮地眉毛胡子一起抖,“老夫知道殿下向來喜食辣,這么安排,貼心吧?”

  “太師,有心了!”阮君庭幾乎咬碎了牙根子,屏住呼吸,吐字都不開口。

  看著這一桌亂七八糟,他若不是定力好,早就翻墻跑了!

  可此前大話已經說了,若是敗在這幾樣菜上,來日就憑龍皓華這張爛嘴,必定逢人就吹,他用臭冬瓜、臭鱖魚、臭豆腐、雞零狗碎,嚇跑了阮君庭!

  與其受制于臭,不如兵貴神速,先發制人!

  迅速把龍皓華干倒!

  “呵呵,太師盛情,孤敬你!”阮君庭憋著氣,先干為敬。

  “哈哈,殿下果然豪爽,干!”龍皓華一飲而盡!

  紫藤花下,兩人暗暗杠著較勁,酒越喝越快,一壇接一壇。

  龍皓華發現,阮君庭居然突然變得這么能喝!

  阮君庭也發現,為什么以前沒發現,龍皓華的酒量竟然這么大!

  兩人起初繃著一根弦,互相套對方的底細,可說著說著,就開始不著調。

  喝著喝著,就坐到一塊兒去了。

  龍皓華將手臂搭在阮君庭肩頭。

  “小子,我……我告訴你啊,當年陪先帝會晤北辰老皇帝時,我第一眼見你就稀罕你。那時候我就想啊,這么個人精一樣的玩意,要是能搶來我南淵該多好?只不過,那個時候,妞妞才幾歲,我要是宰了小鳳子,拿你配我丫頭也行,可你給妞妞當爹,總顯得小了點,靠不住。但若是拿去直接配給妞妞,又覺得老了點兒,再死得早點,可就虧了我家妞妞了。哎喲,我當時思前想后,那個惋惜啊!”

  阮君庭將靴子蹬在桌沿兒上,仰天哈哈哈大笑,“你這老東西,南皇北帝會晤,瞬息間便是風云萬變,你想的卻是這個?”

  “哈哈哈!什么風云變幻!都是狗屁!”龍皓華也隨他大笑,“老夫偷生七十余年,從未將什么家國天下放在眼中,在老夫眼中,最重要的就是女兒和外孫女!遇上好事,自然最先想到的也是她們!”

  “所以,你在鳳家祠堂再見孤時,是何感想?”

  “爽!”龍皓華豎起大拇指,“能把你這狗屁東西給拐回來,我們家妞妞,是這個!”

  “哈哈哈哈!鳳姮!”阮君庭提起這兩個字時,醉意朦朧的眼中,霎時全是溫柔和心疼,“鳳姮她,因為孤,受了許多苦……”

  龍皓華瞅準時機,湊到他近前,“據老夫所知,姜氏取代九方氏統治這七十多年間,帝國威風早已不再,長老院九部人心離散,姜洛璃只要稍有不慎,九御皇朝便隨時有可能分崩離析。所以,她要維持姜氏一族如今的地位,就一定要給自己增加籌碼。殿下,您在九御并無根基,必定危機環伺,處處如履薄冰,日日與虎謀皮啊!”

  又一朵紫藤花,打著轉兒,緩緩從阮君庭眼前落下。

  他眼中恢復一片清明,“太師雖人在百花城,卻知天下事,對神山那一頭,竟然也了如指掌。”

  龍皓華更是兩眼發亮,“嘿嘿嘿,人活得久了,就什么都會見識一點,從前,九御不肯跨過神山,是因為九方氏世代自詡神祗后裔,自持甚高,不屑于太庸天水這片蠻荒之地。而之后,九御不過神山,只不過是因為姜氏忙于內亂,無暇東顧罷了。可偏偏咱們的南皇北帝,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作死!唯恐姜氏不知,這西部蠻荒之后是一片何等的地靈人杰。倘若有朝一日,九御內耗超出其承受能力,包括南淵北辰在內,整個太庸天水都會成了他人案板上洗凈擺好的一塊肥肉!”

  阮君庭沒有說話,也沒否認。

  龍皓華見一切果然如他所料,不由心中咯噔一下。

  他這一輩子的日子的確不多了,可女兒和外孫女還長著呢。

  如今一念便可左右世間福禍之人就在眼前,他如何能錯過?

  龍皓華趕緊道:“殿下,老夫今日坦誠相見,不求殿下會為太庸天水眾生謀求福祉,只想懇請您,倘若將來真的有那么一日,您無論做什么決定,務必要先設身處地為妞妞的喜樂思量一番!”

  阮君庭眸光一動。

  前世里,鳳姮斬殺九御來使時所言,擲地有聲,至今他仍一字不忘。

  “犯我皇權者,死!犯我江山者,死!犯我子民者,死!敵不畏強,命不為賤,太庸天水,君臣上下,若尚有一人不甘為奴,此番便勢必一戰!與其被動挨打,不如迎頭痛擊,不求必勝,但求不敗!”

  以鳳姮的性格,倘若九御來犯,她必是就算戰死到最后一刻,也不會甘心讓故國淪陷在敵人的鐵蹄之下,子民成為亡國之奴的。

  阮君庭清楚,龍皓華又何嘗不明白。

  他如此委婉地懇請他,求他看在鳳姮的份上,來日為君之時,能多替這片曾經養育過他的土地上的子民考慮一分。

  阮君庭借著酒勁,按了按龍皓華的肩,“鳳姮對孤說過,太師曾教她,歷史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他聲音有些沉,龍皓華一顆心終于沉沉墜了下去,“殿下……”。

  “來日,九御,一定會跨過神山,”阮君庭凝視他的眼睛,頓了半晌,“但,孤所知的,也就僅止于此了……”

  后面的事,他本還可以知道更多,可他卻選擇與鳳姮同生同死。

  天地同壽的痛,大概他這兩生兩世間最快樂的一刻。

  龍皓華眼中掠過一瞬間的痛惜,之后,呵呵呵地笑,“唉,老夫也就是說說,人都半截身子入土了,還替兒孫輩操什么心!”

  他轉身去拿酒杯,手有些抖。

  身邊響起阮君庭的聲音,“不過……,那個結局,孤會竭盡所能,如鳳姮所愿,保她一生喜樂。”

  “……”龍皓華轉身,鄭重看著身邊這個紅袍銀發的明日君皇,“好!殿下金口玉言,從無反悔,有您這一句話,老夫連飲三百杯,醉死無憾!”

  他說罷,將杯中酒再次一飲而盡,“還有,再加一句,愿我妞妞此生夫賢子孝,兒孫滿堂!”

  “好,夫賢子孝,兒孫滿堂,這個,必定如你所愿!”最后這八個字,阮君庭愛聽,那張始終繃著的臉上,終于緩和地露出一絲笑容。

  他提筷,在桌上一筷未動的菜上逡巡了一番,之后夾了一小口臭鱖魚,吃了。

  細品之下,原本緊鎖的眉頭,略略一展,“還不錯。”

  “哈哈哈哈哈!”龍皓華開懷,趁熱打鐵,“那再嘗嘗臭豆腐燜肥腸!很香的!”

  “龍太師,你停!”阮君庭躲閃不及。

  “來嘛!殿下,很好吃的!”

  “龍皓華!泥奏凱!”

  “殿下,別怕啊!來嘛!嘿嘿嘿……”

  兩人直喝到月上中天,龍皓華被秋雨影喊來的幾個龍牙武士抬走時,還咋咋呼呼,不依不饒:“老夫不服!喊你們皇太子殿下出來,老夫要與他再大醉三天三夜。”

  他卻不知,皇太子殿下此時,心中已經另有所想。

  阮君庭筆直地立在紫藤樹下,硬撐到鬧哄哄的院子清了場,人都散了,才扭頭去看鳳乘鸞,當下腳下一個趔趄,扶住桌角才將將站穩。

  呵呵呵……,他的乖乖還被那一杯酒灌得七葷八素,睡得云里霧里呢。

  “鳳……妞妞,呵呵,乖,孤……抱你回……回房去……,我們睡……覺……覺……!”

  他已經喝成了軟腳蝦,還要彎腰抱人,卻沒想睡得軟綿綿的人,還挺不好抱。

  阮君庭試了試,覺得看東西都是重疊了幾個影兒的,他心中就存了一個念想,別一手抖,把他的寶貝給摔了。

  于是索性,將睡得軟綿綿的人一掄,搭在肩膀上,倒抗著走了。

  扛著好,萬一摔倒了,他還能給乖乖當墊背的。

  嘿嘿嘿……

  阮君庭一步三晃,歪歪斜斜,扛著鳳乘鸞,扶著門框,回了房。

  等看準了床,將人扔了上去,自己也跟著,咕咚一頭,天旋地轉地與她倒在了一處。

  “孤……雖出身九方氏,卻始終將自己當成北辰之人。”

  他摸到她的手,攥在掌中,與她并排橫躺著。

  “北辰先祖,有個風俗,便是媳婦一定是搶來的好,男的追,女的跑,抓到了就扛著跑,先把哭哭啼啼的人睡了,再塞進花轎帶回家……”

  他扭頭,看鳳乘鸞正睡得云里霧里,不知身在何處,便醉眼朦朧一笑,出另一只手,在她紅撲撲的臉蛋兒上刮了一下,“你那一年,敢只身闖王帳,連過二十七悍將,孤這個人,這顆心,就已經是你的了,你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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