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金鳳嬸就是兇了點,其實為人很好。”黃迎春樸實無華的臉布滿了笑容,臉上是密密麻麻的雀斑。
她在姑娘時就有個綽號,叫‘麻婆’,雖沒惡意,可這綽號一傳揚開來,給黃迎春提親的后生大都歪瓜劣棗,沒幾個品性好的。
顧老太太一上門提親,黃迎春父母還有些猶豫,但黃迎春卻答應了。
她見過丈夫顧松濤,唇紅齒白,玉樹臨風,是遠近聞名的美男,如果不是成分不好,顧松濤這樣的富家公子也輪不上她,與其嫁那些歪瓜劣棗,黃迎春寧肯嫁給顧松濤。
更讓她慶幸的是,兒子顧云川一點都不像她,比丈夫出落得更漂亮,也十分孝順,哪怕丈夫不待見她,黃迎春也不覺得苦,她有兒子就夠了。
雖然黃迎春沉默寡言,看起來很木訥,但她心里卻明鏡一樣,誰是真心待人,誰是虛情假意,她都明白。
許金鳳人人都說是惡婦,但黃迎春卻記得,村里人都叫她麻婆,唯有許金鳳叫她的名字,還罵那些叫麻婆的人。
并且,她婆婆幫助了那么多人,知恩圖報的其實并不多,大多數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就很不錯了,許金鳳的父親就是知恩圖報的一個。
顧云川點了點頭,晚上在唐家吃飯,他也感覺到了唐家人和外面的傳聞并不一樣,人云亦云,傳聞不可信。
“姆媽,黃鳳仙表姨媽為人如何?”
黃迎春面色微變,笑容變得勉強,“你怎么突然問起她了?總之你少和她一家來往,聽話。”
多余的她便不說了,但顧云川能感覺到,母親對黃鳳仙十分嫌惡,像有過節。
父親顧松濤不在家,黃迎春一回家就忙上了,她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里里外外基本上都是她在操持,父親顧松濤打小嬌生慣養,掙的工分還沒黃迎春多。
“去你阿嬤那兒,她有話和你說。”
黃迎春攔住了要干活的顧云川,她兒子是有大出息的,怎能干這些粗活。
顧云川只得去二樓找奶奶,顧家現在只剩下了二進二層閣樓,其他的房子都分了,顧老太太平時極少出門,大都在二樓念經或聽收音機。
“書買到了嗎?”顧老太太梳著整齊的發髻,花白的頭發沒有一絲雜亂,她穿著藏青對襟大褂,手里掛著一串佛珠,腳是纏了又放過的,比平常人小,又比三寸金蓮大。
“買到了,阿嬤。”
顧云川在老太太面前站著,十分恭敬。
“好好學,等你把高中知識掌握了,應該可以考大學了。”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說。
她每天都在聽收音機,看這些天的風向變化,她猜測國家要有大動作了,成分不可能一輩子壓著她孫子,古時候尚且都能做到不拘一格降人才,新社會怎么可能還死揪著過去那點事不放?
“是真的嗎,阿嬤?”顧云川神情驚喜。
“十之八九,你必須更加用功,這樣機會來了你才能比別人抓得更穩。”老太太語重心長地告誡。
顧云川用力點頭,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抓住的。
老太太又問了些進城的事,得知他在唐家吃的晚飯,便問他對唐家的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