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天,還沒有暗下來。
婉儀推著老夫人一邊走一邊說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外院里。
她見此就俯下身子問老夫人:“祖母,咱們既然走到這里來了,不如就去看看大哥吧?”
“也好!”老夫人笑容頓收,嘆了口氣后,這才點了點頭。
兩人剛走到杜晚宣的院子外面,就聽到了一陣摔盤子砸碗的聲音。
隨即就是杜晚宣憤怒地咒罵,老夫人和婉儀的聲音。
婉儀裝作一副害怕的樣子:“祖母,大哥是不是真瘋了?”
“是瘋了!瘋了!”老夫人氣得哆嗦起來。
“祖母,去年婉儀無知,只是頂撞了大哥和庶姐兩句,就被父親罰到了莊子上。為何大哥如今身為庶子,又如此咒罵祖母和嫡妹,卻半點事情都沒有?”
“去叫老大,將他送到莊子上去!如此孽障污言穢語的!這要傳出去,怎么得了?”
老夫人鐵青著臉,幾乎要背過氣去。
婉儀忙安慰:“祖母別生氣了,大哥一定會跟我一樣,在莊子上好好改造的!到那時,大哥還是祖母的好大孫子呢!”
一旁的魏婆子也勸道:“老夫人,宣哥兒只是一時糊涂,這一去,他一定會像二姑娘一樣,痛改前非的!”
老夫人點點頭,想想一年前的婉儀,再看看如今婉儀的改變,頓覺這個主意還是不錯的。
既然達到目的,婉儀知趣地轉過了話題,并將老夫人推離了這里。
卻說杜芙得到消息,連夜來找老夫人:“祖母,孫女那天去莊子上看過了,莊子上真的不是人能呆的地方,求祖母不要把大哥送過去好嗎?”
此時的老夫人正準備入睡,聽到杜芙哀求,不耐煩地斥責:“明明你二妹說那里,正適合反省悔過的!”
“不!二妹撒謊!”杜芙失聲叫嚷起來:“祖母,您把大哥送到莊子上,就等于是殺了大哥呀!祖母求求您……!”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老夫人打斷了:“來人!送大姑娘回去!”
魏婆子拉著杜芙勸道:“大姑娘,二姑娘能在那里呆一年多,還平安無事,更何況是比二姑娘還大兩歲的宣哥兒?還有宣哥兒可是男子呢!”
“不!魏嬤嬤您不懂!那莊子上根本就不是,作為姑娘少爺們能去的地方!”
杜芙剛剛偷偷溜進了姨娘的院子里,看到了姨娘的慘狀。
此時又聽說要把大哥送到莊子上去,情緒就更加激動起來,說出的話自然就沒有經過腦子。
老夫人一聽頭就更大了,干脆直接甩了杜芙一個耳光:“怎么,你們是貴人,身為伯府的嫡姑娘就是賤貨?”
這要傳出去,不就更加坐實了伯府,寵庶壓嫡的流言嗎?
再一想到伯府流言,老夫人更加頭疼不已。
“來人,大姑娘因為思慮過甚,一時精神恍惚以至口不擇言!馬上將大姑娘,送到佛堂反省去!”
沒想到杜芙才走,偷偷逃出來的付姨娘,就闖了進來。
她身著丫鬟裝扮,雙眼通紅、面色慘白。
她一來就跪在老夫人腳邊,頭枕在老夫人膝蓋上,語氣里卻是異常平靜:
“姨母!柔兒好想娘親啊!柔兒昨晚還夢到了娘親,娘親滿身是血,告訴柔兒,她死得好冤。她說伯府不給她報仇就算了,為什么還要作踐她的柔兒?”
付姨娘抬起頭,將老夫人的手,貼在自己面上:“姨母,柔兒這些年來,心里一直住著兩個娘親,一個是親娘,一個就是姨母。姨母,娘!“
付姨娘抱著老夫人哭泣了起來:”娘!您不疼柔兒,不要柔兒了嗎?您可以沒有柔兒,可柔兒就想當您女兒呀?”
她一番柔情攻擊,將老夫人弄得也淚水漣漣起來。
看著那張與自己,有六分相像的臉,再想起自己那突然逝去的妹妹。
老夫人終于松了口,只是命人將杜晚宣訓斥了一遍,餓了幾頓了事。
第二天上午,婉儀在伯府側門處,攔住正要出去的杜晚熙,告訴他:“祖母已經在懷疑你了,這幾天你最好別再去將軍府了。”
“不行!將軍府我一定要去的。”杜晚熙突然拉住了婉儀:“二姐,求求你幫我想個辦法吧?我不能做半途而廢的事情呀!”
“那怎么辦呢?”婉儀也是很傷腦筋。
也不知這老夫人,跟二房有多大的怨仇,讓她不惜背負惡母的名聲,也要打壓住二房。
“對了,你先不如去你外祖家住幾天,咱們再想辦法。”
焦氏娘家也在京城,不過只是一商戶之家。
杜晚熙住過去后,也可以去將軍府,而且還不必擔心被發現。
“嗯!就按二姐說的辦!”杜晚熙點點頭。
“可是你今天,真的不能去將軍府了,還是等到了外祖家,再過去吧?”
“不行啊二姐,我昨天沒請假,今天不去,老將軍會擔心的!”杜晚熙異常執著。
他說得沒錯,如今的沈老將軍,身體雖然越來越差,脾氣卻越來越暴躁。
不管是清醒,還是糊涂的時候,能記住的少年,就只有杜晚熙了。
見杜晚熙如此,婉儀只好搖頭走開了。
誰知杜晚熙中午,剛回到伯府的時候,就被老夫人叫進了松鶴堂里。
老夫人氣得不得了,將槐木拐杖敲得震天響。
一見到杜晚熙,就指著他,咬牙切齒地讓他跪下來。
隨即斥責杜鵬光:“如此重大的事情,你也不跟我說!你們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主母放在眼里?”
杜鵬光跪下回道:“母親,熙哥兒此去只是為了好玩,兒子怕母親擔心,這才不敢告訴母親的。千錯萬錯都是兒子的錯,還請母親息怒!”
老夫人指著杜晚熙斥氣得渾身發抖:“你個孽子!你說你是怎么跟人家沈大將軍府,扯上關系的?”
“祖母,孫兒那次在大街上,遇到了孫兒的表哥,是孫兒的表哥帶孫兒去的。”
“你胡說!你那親戚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老夫人幾乎要暴走起來。
自古官宦人家就瞧不起商戶子弟,再說焦氏娘家又不是京城首富,哪有資格接近這位高權重的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