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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 苔菜炸花生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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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含釧將此事存在了心里,第二日一早,和薛老夫人吃早茶的時候,便隨口說了說。

  薛老夫人沉吟半晌后,側身交代了童嬤嬤幾句,“...排查昨日內院的進出,掐斷內外院進出的可能...”又說了幾句,轉身喝了半盞茶,略顯沈凝,“今時不同往日,在江淮做漕幫時,滿江南誰敢來插科打諢?便是將大門大大打開,也無人敢進...如今進了京,形勢復雜,著實應當清理門戶了。”

  含釧點點頭。

  這就是一力降十會的道理。

  在江淮,曹家壓根不用動腦筋,誰也不敢來惹——畢竟惹到了,便是小命不保。在江淮,誰同你講規矩法條,漕幫就是規矩,刀就是法條。

  在北京,需謹慎行事,處處思量,畢竟根基不深、背景不穩...

  簡而言之,就是勢力沒有在江淮那么大。

  含釧覷了眼薛老夫人的神色。

  老太太神情略有些悲憤,估計是在悲憤——自己這么一大把歲數還要陪著孫兒東山再起,重打江山...

  實在是太過悲傷了。

  含釧悶頭笑了笑。

  老太太緩了緩,拿了幅玳瑁牽陀鏡架在鼻梁上。

  這東西,含釧夢里在順嬪那處見過,順嬪娘娘年紀漸大,瞧字模模糊糊的,內務府便乘著宋太后做牽陀鏡的東風,給需要的后宮諸妃都制了一副。別說,順嬪娘娘說,戴著了這鏡子,瞧字特別清楚,不戴的時候就取下來,倒也方便。

  不過,那都是十年后的事兒了。

  如今在曹家重新見過這東西,含釧怔愣了愣——十年后才傳入宮中的物件兒,如今曹家就用上了?

  不過倒也想得通。

  畢竟是水上漕運的巨鱷,水路都是通的,別的不說,外邦的奇淫巧技,曹家一定是第一個拿到手的。

  老太太帶好牽陀鏡,窸窸窣窣地從四方桌下的夾層抽屜里抽出一封信,自己先看了看,再笑著遞給含釧,“你哥哥寄信回來了,你看看。”

  含釧驚喜!

  曹醒與徐慨出門快十日了,如今這信恐怕都是五日前的信了!

  含釧看得飛快,不得不說,曹醒文采斐然,寫的是在通州及滄州的路途見聞,市井街邊、人生百態、街景河景都刻畫得栩栩如生,許是為了含釧,還特意將飯桌上的菜、街邊的小食、當地官員進貢的特產一一做了描繪。

  含釧看得樂呵呵的,意猶未盡地闔了信,笑道,“哥哥哪有時間去街邊吃小食!他們此行本就是虛晃一槍,怕是到了某地,壓根就不敢久留...寫這樣多,分明就是編撰著逗咱們祖孫兩開心的!”

  薛老夫人也捂著嘴笑起來,“難為他搜羅這樣多、這樣細!”

  又從花斛旁取了五六件件用牛皮紙包得扎扎實實的物件兒,把玳瑁鏡子壓得低低的,仔細辨認了片刻,將其中三四件推到含釧跟前,“給你帶的物件兒,給我便是帶的這幅玳瑁鏡子,你別說,戴上屬實看東西清晰許多,卻有些重,若是能用象牙或更輕一些的水晶來做架子,倒還是一樁生意...”

  又推了一兩件給童嬤嬤,老太太臉色沈了沈,隨口交待,“這是給西廂含寶和余氏帶的東西,等入了夜,給那娘倆拿去。”

  童嬤嬤輕聲應是。

  含釧把自己跟前的牛皮紙拆了,其中三個物件兒是一套,用的黃花梨木的匣子,木盒面上刻了兩朵很漂亮的木蘭花,上面寫著小纂體的“沈興記”。

  含釧挨個兒打開,是一套完整的頭面,一對大拇指殼兒大小的粉海珠耳墜,三支碩大晶瑩的珍珠赤金流蘇簪子,三支淡粉色珍珠赤金釵,還有一條細細密密狹長淡粉色珍珠串起來的手鏈。珍珠不是甚稀奇貨,可粉色的、全都是指甲蓋大小的珍珠,卻是非常難尋的。

  薛老夫人瞇瞇笑,“你哥哥見你素來麻布輕衫,從不過多裝扮,這次出行前就說了,在各地遇上了好東西,必定給你全都搜羅回來當嫁妝。”

  曹醒當真是個好男人的。

  無論是對妹子,還是對祖母,還是對族中的女子親眷,都是一等一的心細如塵。

  說起“嫁妝”這件事,薛老夫人一聲輕嘆,目光像在追憶許久許久前的故事,“...你母親有滿滿一個宅子的嫁妝,一百二十八臺,堆滿了一處小宅,本都是留給你的。可當初為了了那沈鹽事件的賠款,你哥哥堅持不走公中的賬目,全都由咱們這房私人兜里掏,左湊右湊,湊了三百萬兩白銀,甚至將你母親滿宅子的嫁妝全都變賣了,這才湊齊賠款...”

  眼看老太太又陷入不好的回憶,含釧攏了攏粉海珠的耳墜,在耳朵上比劃比劃,笑瞇瞇地把老太太的思緒扯了回來,“...為了哥哥這對耳墜子,還得勞煩祖母給釧兒打對耳洞才好!”

  薛老夫人被拉了回來,戴上鏡子伸頭細瞧,一拍大腿根兒,“哎呀!你這丫頭!怎的沒穿耳洞!”

  含釧笑起來,“膳房男人多,女使少,七八歲就進了膳房,您想想,白爺爺能想得起來給自個兒徒弟穿耳洞這回事嗎?”

  薛老夫人想了想白爺爺那肥肥胖胖又中氣十足的面孔,再想想這老頭兒拿著針給小姑娘穿耳洞的畫面...

  薛老夫人抖了抖,算了算了,這畫面太美了,不敢想象。

  “既是如此,那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個就穿!”

  薛老夫人說干就干,吃了午飯,讓水芳從地窖里拿了冰塊,燒紅了針,戴著牽陀玳瑁鏡子,決定親自上陣。

  老太太準備充分,興致勃勃。

  含釧瞇著眼睛,認命般等待上刑。

  冰塊冰在了耳垂后,看著這老太太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下手頗為穩準狠,針尖從厚厚的耳垂里扎地一下穿過,血珠子還來不及冒,便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新上任的耳洞里插了根赤金細簽兒。

  含釧的尖叫被吞咽在了嗓子眼里,淚眼婆娑地看著這小老太太快樂愉悅的那張臉。

  行吧。

  疼就疼吧。

  也值了。

  古有彩衣娛親,今有含釧樂親——為了給自家祖母找點事兒做,她當真無私奉獻了這一對從未遭過罪的耳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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