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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奶湯燉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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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頭將火腿甲魚煨在灶上,那頭漂洗了豬肚頭,投入沸水煮爛撈出,切成八分長、四分寬的條狀,在肚條的一端切若干刀,下沸水一過,邊緣彎曲折疊便成了佛手狀。

  取一紫砂鍋置于旺火上,放豬油、老母雞煨的高湯、佛手肚條,待湯汁呈乳白色,放入冬菇、木耳、熟蛋黃片,燒至再開時,盛如湯盤中,撒上胡椒面、芫荽、香蔥。

  兩道湯菜需慢火輕煨。

  含釧又備下瓜櫻鰣魚、什錦蜂窩豆腐、葫蘆雞、香辣五香兔腰,三人份的量,又念及馮夫人身懷六甲,熬了一盅滋補的魚膠雞湯,若是胃口不好,正好也能就著這湯水下碗清湯面。

  夜幕剛落,店里陸陸續續來了人,含釧站在柜臺后迎客,有些老客知道含釧前些日子的難處,笑盈盈地打招呼寒暄兩句,“您師傅可大好了?”

  “承蒙您關心,如今躺著休養!”含釧笑著帶客入座。

  四桌沒一會兒就滿座了。

  含釧給馮夫人留了最好的座兒——東南角窗欞下,柿子樹的枝芽蔓開,在窗戶內側盤成了一副自然而然的工筆畫,墻角擺了支紅檀木的高腳花杌,旁邊支了一盞蒙了層紅油紙的燈籠,氣氛被渲染得靜謐精致。

  讀書人,應該還挺喜歡的吧?

  含釧點點頭,安安心心等著——她再不喜歡,再不愿意,也得看馮夫人的面子情,馮夫人是個好人,性子好,不倨傲,說話做事都與她投緣,如今摁著頭讓她見人,也是心里著急了吧?眼看著她翻過年頭就是十六了,若她家中有長輩,早該定親了,若是動作快,她或許連娃娃都有了。

  馮夫人自己嫁得幸福,如今又懷著身孕,自是想讓喜歡的人也品味上這份兒幸福吧?

  況且聽馮夫人說起,那位魏小哥兒年少有為,聽上去是一個非常不錯的人,甚至家中也是經商的,對開食肆的姑娘無甚異議和偏見——單是這一點,便很難得了。這也說明了馮夫人是當真用心找的,不是為了解決個事兒隨手拉了個人。

  往前崔氏不還給她介紹,死了婆娘四十歲的鰥夫嗎?

  想起這事兒,含釧笑了笑,一抬頭便恰好看見一位著青衣長衫、面白高冠的男子撩開門簾入內,身后跟著余大人和馮夫人。馮夫人一進來便沖含釧遙遙挑了挑眉,做了個口型,示意含釧趕緊看清來人。

含釧有點想笑,抿了抿唇,大大方方地迎了上去,“您三位里面請。”一邊說,一邊往前帶,“今兒個的魚和甲魚都新鮮,入了秋得趕緊吃,到了冬天,河里面的  東西便都瘦了,吃起來也不美...”

  馮夫人笑著搭話,“冬天也不好抓魚,水面封冰,我聽說得在冰面上開個口子,整宿整宿地守在旁邊,得在夜里趁魚浮上冰面的時候,還得眼疾手快才能網住!”

  一路走過去,含釧與馮夫人說了一路的吃經,待三人到了留座,馮夫人趁著還未落座兒,笑著挽了含釧的胳膊,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家老余在國子監的同窗,舉子出身,如今在山茅書院做先生,您可喚一聲魏先生。”

  又介紹含釧,“...這位是‘時鮮’食肆的掌柜,姓賀,年初從宮中放歸,如今經營的食肆在咱這坊口,乃至整個東六胡同都是頂尖的,手藝好又會做生意,也是位有心胸的巾幗。”

  含釧抬了抬頭。

  馮夫人真沒說錯。

  這位魏先生面白唇紅,人生得俊秀難得,一襲青衣倒顯出幾分玉竹風骨,雖生一雙桃花眼,目光卻穩重自持,很有幾分意味。

  這種好貨色,怎么在這如狼似虎的北京城留到二十五歲的?

  按理說,中了舉子,便應被各大官家小姐、侯爵姑娘搶到人心惶惶呀?

  含釧還沒反應過來,這位魏先生便拱手作揖,道了個好,“與賀掌柜初次見面,請您安康。”

  說話還帶有幾分徽州水鄉小橋的綿綿意味。

  含釧笑起來,福了福,“也請您安康。”側身一讓,笑著為三人斟了茶水,“您三位落座兒吧,如今這時辰怕都餓了,兒讓小雙兒先走菜了吧。您吃好喝好,若有需要喚兒便是。”

  來“時鮮”用餐的食客均以食物為重,不常見應酬拼酒、應付了事,都是老饕來嘗菜的,今兒個一嘗便覺出不同來,老客叫住含釧,“今兒個是您親自掌的廚吧?”

  含釧愕然。

  拉提出品的菜,說實在話,與她的手藝差別不大。

  很細微的差別。

  她不仔細品,也很難品出區別。

  老客見含釧的神色,撫上下頜的胡須哈哈笑起來,“您做菜偏好火勢偏大,最大程度率先逼出食材的本味,再慢慢將味道鎖起來。您灶間那位師傅做菜講究細水長流,一點一點逼出味兒,手法沒您這般霸道。”

  含釧想了想,好像真是這樣的?

含釧也抿嘴笑起來,露出唇邊兩個小小的梨渦,顯得很靈氣,“那便奇了怪了,兒性子慢,反而做菜風格霸道。拉提師傅性子直又霸氣,反而做菜溫文爾雅...您是個懂行的...”含釧掃了眼桌上  放了一盅金波酒,“酒逢知己千杯少,您今兒個的酒水便記在兒的賬上吧。”

  東南角窗欞,柿子樹下,馮夫人笑著向魏先生指了指,魏先生順著馮夫人的目光看過去,正好看見含釧抿嘴笑得嬌憨的樣子。

  “您看這姑娘,當真是個好的。相貌好、人才好、性子好、也能干,除卻家世稍顯弱了些,比起北京城里許多名門貴女都略勝一籌的。”

  馮夫人說含釧的語氣,像在說自家妹子,既與有榮焉又期待忐忑,“若魏先生不是則成的同窗,我也不做這個媒的——累得很,萬一不成又鬧心。”

  魏先生手擺在雙膝之上,略帶羞赧地埋頭笑了笑,未置一詞。

  馮夫人見狀,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快。

  怎么著?

  還沒瞧上她家含釧呢?

  余大人見狀便笑著解圍,輕斥自家夫人,“麻葛性子弱些,平日與同窗間說話尚且說一詞藏十句,哪有你這樣的,抵著人說,難不成誰和我似的,你說什么都非得理你?”

  三五第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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