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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羊肉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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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兒個冬至,許是主子施恩,太監們能輪換著出宮轉一轉、耍一耍吧?

  松懈下來的含釧比平時笑得更熱烈,甚至帶有幾分狗腿,“您要些什么?今兒個有羊肉餃子和年糕條湯。”

  小肅想了想,主子爺難得吃回路邊攤,自然要吃飽吃爽。

  “一樣來一碗吧。”

  小肅這樣說。

  一碗水餃有二兩,一碗年糕能吃撐。

  含釧蹙了蹙眉,這是出宮打牙祭來了嗎...

  膳房的伙食如今這樣差了?

  含釧一手拿住兩個碗敲佐料,快速將一碗水餃、一碗年糕湯煮好,推到了小肅跟前,“十文錢。”

  小肅左手端一個,右手端一個,正想往外走。

  含釧趕忙叫住,“客官!您得在這兒吃,把碗兒留下呀!”

  把主子爺叫到攤兒前來吃...

  小肅看著小攤兒,想象了自家主子爺一張冰臉坐在擁擠的人潮吃一碗熱騰騰的餃子,不由得抖了抖,趕忙放下碗再掏出五文錢來,“這碗兒,算我買的!”

  含釧皺著眉頭,目送小肅跟走鋼絲似的,一手一個碗,既怕湯灑了出來,又怕手被燙熟,亦步亦趨——跟豢養在宮里走鋼絲的熊,背影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肅拐過街角,沒了身影。

  含釧伸出脖子去瞅,卻被排在后面的食客連聲催促,含釧抿了抿嘴,重新埋頭煮食。

  馬車,小肅興奮地將餃子與年糕條呈了上去,兩個偌大的粗瓷碗擺在徐慨面前,徐慨看了小肅一眼,垂了垂眼眸沒說什么,拿起勺子先舀了一個餃子。

  畢竟是北京城土生土長的,還是選了冬至吃餃子。

  大大的粗瓷碗,小小的十二個餃子,餃子包得很好,長僅寸許,冒出裊裊的熱氣白煙,皮薄肉厚,白白的皮晶瑩剔透,隱約可見皮兒里切成小粒小粒的胡蘿卜粒兒、芹菜粒兒,紅紅綠綠藏在晶晶瑩瑩的白皮兒里。

  像一摞小小的元寶,倒是挺好看的。

  徐慨一口一個,吃得微微瞇了眼。

  羊肉絲毫不膻氣,面皮滑彈,內餡多汁鮮香,些許椒麻感把羊肉獨有的膻味壓了下去,卻把藏在肌里最深處的鮮味勾了出來。

  徐慨細細咀嚼,沒有嚼到讓人不適的麻椒,更沒有嚼到突兀生硬的蔥姜顆粒,所有的味道全都緊緊包裹在這張薄薄的、充滿嚼勁的面皮中。

  吃下去好像從頭到腳都暖和了起來。

  不一會兒,十二個餃子下肚,卻一點兒飽腹感都沒有。

  徐慨把勺子伸向了年糕湯,湯底鮮得快把舌頭咬掉。

  有當初菌菇肉沫蛋黃粥的味道。

  徐慨瞇了瞇眼,將兩碗一掃而空,敲了敲車梁,小肅埋著頭進來收拾。

  一邊收拾一邊驚嘆,出了宮的主子爺和脫韁的野馬沒什么區別...

  往日吃食多節制呀——不非時食,絕不在用膳之外的時辰進食;一碟不過三口,吃八分飽就放筷。

  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小肅心里嘆了嘆,手里掂了掂這粗瓷碗——就這碗,放在千秋宮里養魚都算高攀!

  馬車從墻角緩緩駛出,行跡低調地出煦思門往城南去,臨到晌午方打道回宮,剛回千秋宮,徐慨從內屋的抽屜中取出一個做工精細的紅檀小木匣,遞給小肅,又低聲囑托了兩句。

  小肅克制住意圖高高挑起的眉頭,收拾起極為復雜的內心戲,埋頭稱是。

  冬至過后,天氣漸涼,含釧躺在床上懶散了兩日——說是懶散,也只是暫停了外送糕點的生意,早攤兒生意還得做,賣完一百個餅,就推著小車回鐵獅子胡同。

  正巧四喜這幾日賦閑在家,下午兩人便時常約著去東郊菜場看鮮貨、逛好貨。

  入了冬,含釧便期盼著落雪。

  被大雪藏過的蘿卜、菘菜、豆角都會更甜、更好吃。

  肉鋪賈老板給含釧留了一大塊兒牛腱子肉,讓含釧帶回去嘗嘗鮮,“...本來給你留了一整只牛腿,牛蹄筋兒做個豆瓣鍋子,牛蹄子辣鹵一個,牛肉片成薄片兒打邊爐吃鍋子、雙椒熗炒、水煮燙辣子都好吃!”

  四喜聽得口水都快下來了,“牛腿子呢?”

  賈老板不好意思地摳了摳后腦勺,嘿嘿笑了兩聲,“被人加錢買走了...”

  含釧:...

  四喜:...

  那你說出來干什么?

  雖沒有了一整只大牛腿,可高低還有塊兒牛腱子肉。

  四喜口水滴答地把牛肉揣進竹籃。

  含釧四下看了看,沒看見那天賣桂花兒的小姑娘,“賈叔,上回我買桂花兒的那個姑娘呢?我好幾個月都沒見著她了,是不在東郊菜場擺攤了嗎?”

  賈老板雙手揣袖兜,嘖了一聲,“那小姑娘,命苦著呢!油鋪家里買來的幫傭,說是幫傭,實際上就是他家傻兒子的童養媳,平日里打打罵罵是常事兒,常常聽見老板娘罵人的聲音。”

  賈老板朝東邊努努嘴,“上回知道為啥那小姑娘到集市賣桂花兒嘛?那家的傻兒子打碎了個花瓶,老板娘說是小姑娘沒把少東家看好,讓小姑娘賠錢,若是不賠錢就拿著身契,把小姑娘賣到窯子去...”

  小姑娘只有去后山撿掉落的,沒主兒的桂花來賣...

  含釧想起小姑娘那天哭紅的眼睛,抿了抿嘴,朝東邊望去,還油鋪子大門緊閉,許是下午不營業。

  回了鐵獅子胡同,白爺爺已經回家了。

  含釧今兒個主灶,把香奈、八角、桂葉、花椒、麻椒裝在小紗布包放進煮開了沸水中,借了白爺爺藏在水窖下的老鹵水,點開了鹵子,又那麻繩把牛腱子肉捆得緊緊的、四四方方的,白四喜盯灶火煮上兩個時辰。

  牛腱子肉被拎了起來。

  白四喜甚至想去嘬兩口綁肉的麻繩。

  含釧把牛肉切成薄薄的片兒,放在一邊兒,又宰了兩小塊兒牛肉碎,切碎炒香后,在里面加入胡蘿卜、洋蔥、豌豆、玉米粒兒,大火一過將食材盡數蓋在了中午吃剩下的藜飯上。

  含釧沒有忘記勾上兩勺鹵水。

  鹵水滲透進細長的米粒中,香味伴隨著熱氣兒被吸入鼻腔。

  崔氏瞧著自家公公這頓飯吃得很香,便大著膽子跟在白斗光身后,亦步亦趨地說著話兒。

  話兒被風斷斷續續地吹到含釧耳朵里。

  “...就是城東的私塾老師,姓聶,人不錯,也有恒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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