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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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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和公主猶豫了下,心一橫,拽著顧暃進了院門。

  反正,來都來了!

  文誠背著手,跟在后面往里進。

  進了上房,顧晞接過小廝遞過的濕帕子,擦著手,斜著寧和公主問道:“說吧,這么急慌慌的,什么事兒!”

  “瞧三哥說的,好幾年沒見你,就是想你了,能有什么事兒!是吧阿暃?咱們就是想他了!是吧?”寧和公主一臉正氣。

  顧暃臉色微白,垂著頭一聲不響。

  “你要是不說,那可就算了,我就今天得空兒,也就這一會兒,你看這天,也不早了,你要是沒事兒,讓守真送你回去。

  “明天起,我就要忙大哥大婚的事兒了,一丁點兒空兒都沒有。”顧晞斜瞥著寧和公主。

  “三哥你!”寧和公主氣的呼了口氣。

  “到底有事沒事兒?”顧晞頭往前伸,看著寧和公主再問道。

  “有事有事!三哥真煩人!還是二哥好。”寧和公主氣的跺腳。

  “有事兒就說吧,直說。”顧晞嘴角上挑。

  “你說?”寧和公主拉了把顧暃,顧暃擰過頭,“我沒事兒,我說過,怎么樣都行。”

  “怎么能怎么樣都行呢!你不說我說!”寧和公主極有氣勢的一擰頭,“三哥!阿暃老大不小了,我是說,雖然阿暃老大不小了,可你也不能隨隨便便挑個人家,就把她嫁了。”

  “噢~”顧晞拖著長音,“難道,她也跟你一樣,自己看好了?”

  “那倒沒有,要是看好了,我早去找大哥了。”寧和公主干脆坦誠。

  “大哥說你跟著李姑娘,學了個皮糙肉厚,還真是!”顧晞嘴角往下扯成個八字。上上下下打量著寧和公主。

  “這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兒,怎么皮糙肉厚了?大哥說我皮糙肉厚,是笑著說的,真笑!根本不是你這個樣兒!”寧和公主懟了回去。

  “行行行,我錯了,你現在能吵架能打架,能文能武,我惹不起,我錯了。

  “阿暃的事兒。”顧晞點著顧暃,“你自己看,自己挑,就連嫁不嫁,都隨你,我自己的事兒還管不過來呢,哪有功夫多管你們這些閑事兒!

  “你們倆商量。”顧晞從顧暃點到寧和公主,“不過,你這眼光,可不怎么樣兒,要是拿不準,請你家文先生掌個眼!”

  “我這眼光怎么不怎么樣了?文先生不好嗎?”寧和公主不干了。

  顧晞呃了一聲,瞪著文誠,“她怎么這么牙尖嘴利了?”

  “托大當家的福。”文誠欠身笑了句,看向寧和公主,笑道:“事兒辦好了,咱們走吧,你三哥是真累了。”

  “三哥好好歇著吧,我們走了,我和阿暃學著蒸發糕呢,明兒蒸出來,送給三哥嘗嘗。”寧和公主辦成了大事,心情愉快。

  “謝謝大哥。”顧暃沖顧晞深曲膝下去。

  “好好挑,不要急,別管什么年齡大不大的。”顧晞看著顧暃,交待了句。

  “嗯。”顧暃喉嚨微哽。

  回到炒米巷宅子里,大常他們忙著打掃,李桑柔出來,買了幾包點心,往石馬巷去看果姐兒和秀兒她們。

  石馬巷張貓兒家院門緊鎖。

  李桑柔驚訝的看著院門上那把大鎖。

  這是自從張貓家搬到石馬巷以來,她頭一回看到院門上鎖了!

  張貓家典的有傭工,家里一直有人,這院門怎么會上鎖?

  李桑柔將手里的點心包放到門臺上,左右看了看,退了幾步,往前助跑幾步,縱身跳起,抓住從院墻里伸出來的一根粗樹枝,站到樹枝上,往院子里仔細看了看,又側耳凝神,細聽了一會兒,跳進院子里。

  院子里該收的都收進了屋,該蓋的都蓋好了,正屋門鎖著,廂房門也鎖著。

  李桑柔前前后后看了一圈兒,跳出院墻,拎起那幾包點心,想了想,往隔兩條巷子的曼姐兒家過去。

  曼姐兒家和張貓家一樣,院門上鎖,院子里收拾的整整齊齊,鎖著門。

  李桑柔出來,站在巷子口,猶豫了下,叫了輛車,往城外張貓她們的作坊過去。

  張貓她們的作坊,買的時候因為圖便宜,離城不算近,只不過,這幾年里,建樂城往外擴延了好幾里,張貓她們作坊遠還是遠,卻是不荒涼了。

  夜幕垂下來時,車子照李桑柔的指點,停在了張貓她們作坊門口。

  作坊里燈火通明,李桑柔長長舒了口氣,上前拍門。

  門立刻就開了,還是上次那個兇悍的把門婆子,一看到李桑柔,一聲唉喲!“我認得你,大當家,你怎么又來了?”

  李桑柔被她這一句怎么又來了,說的差點噎著。

  “大當家快請進!大當家你是找我們幾位掌柜吧?張掌柜?谷掌柜?還是都找?”婆子熱情無比。

  “都找,都在呢?”李桑柔進了院門。

  “在在在,不過沒在這里。”婆子一臉笑。

  “沒在這里?那在哪里?”李桑柔頓住了步。

  “那邊院子里!就隔壁!大當家你還不知道吧?我們掌柜又接大生意了!大得不得了的大生意!哪!你看到沒?就貼隔壁!你看你看!多亮!就那兒!”婆子得意的指著隔壁一片燈光。

  “怎么過去?”李桑柔指著婆子指的那一片燈光。

  “從咱們這院子就能過去,不過,谷掌柜說,這會兒太忙,這邊那邊,來來回回的穿來穿去,容易亂,就把中間那道門兒,暫時鎖上了。

  “大當家要過去,得繞過去,哪,從這里出去,往這邊,往那邊也行,差不多遠,沿著圍墻一直走,看到扇跟這差不多的院門,那就是了。

  “那邊兒守門的是宋大嫂子,我倆好得很!她可比我兇,大當家你當心點兒。”

  守門婆子細細的叮囑李桑柔,李桑柔連聲應了,謝了守門婆子,沿著圍墻,往另一半過去。

  走了兩三刻鐘,李桑柔看到了另一扇院門。

  另一位更兇的守門婆子宋大嫂子,見過李桑柔一回,讓著李桑柔進來,扯著嗓子往里喊。“大當家來了!”

  “姨姨!”翠兒和果姐兒一前一后,尖叫著沖出來。

  “姨姨姨姨!”大壯緊跟在后面,架著胳膊跑的呼呼生風。

  “你們怎么都在這兒?學里放假了?”李桑柔張開胳膊抱住翠兒和果姐兒,笑道。

  “阿娘說,但凡能動的,都得過來幫忙,我們有車,早上坐車去上學,放了學坐車回來,寫好課業就得干活!”翠兒一如既往的接話快說話快。

  “阿娘兇得很!”果姐兒趕緊接了句。

  “打人!”跑的喘著粗氣的大壯說著打人兩個字,一臉驚悚。

  “沒真打。”果姐兒拍了大壯一巴掌。

  “誰讓你睡著了!打你活該,我和果姐兒就沒挨過打!”翠兒順手拍了大壯一巴掌。

  “你們阿娘這又干什么呢?又接什么大生意了?忙成這樣?”李桑柔推著三人,一邊往里走,一邊問道。

  “織布!”翠兒揚聲答道。

  “真是大當家!”趙銳他娘楊嫂子從頭一排屋子里伸頭看過來,驚喜的叫了一聲。

  “大當家回來了!”

  “真是大當家?”

  “唉喲真是大當家她張嬸子快!”

  左右各四五排屋子里,頓時一片喧囂。

  “大當家您回來了,你這一趟去的時候可不短!”

  “大當家你這是剛回來?”

  一群半老娘兒們,圍著李桑柔,連說帶笑,連拍帶打,將李桑柔簇擁進了兩排屋子中間的兩間廂房里。

  “都回去練活兒!別分心,早練好早回去,這都什么時候了!”張貓叉腰站在幾排屋子中間,揚聲叫道。

  各排房子之間一個個的戴著花兒的黑腦袋你推我搡,趕緊回去了。

  “你們這個,又接了什么新活兒?”李桑柔迎著進屋的張貓問道。

  “大當家先喝碗漿水,去去暑氣。”谷嫂子遞了碗漿水給李桑柔。

  “大當家吃飯沒有?剛出鍋的三丁包子,我給您拿兩個?”韓嫂子伸頭問道。

  “大當家怎么還帶東西來?”

  “翠兒你下來!還有果姐兒,大壯你多大了!都下來下來!”

  “再拿條冰過來!瞧這屋熱的,大當家怕熱!”

  李桑柔的問話淹沒在一片熱鬧中。

  李桑柔接過碗冰鎮漿水,慢慢抿著,等這幫娘兒們安靜下來。

  十幾個風風火火的娘兒們一通忙,往打通的兩間屋里加了兩大條冰,擺了滿滿一桌子吃的喝的,外加各色冰鎮瓜果,再沏了一壺據說是多貴多貴的名貴茶,總算,安靜些了。

  李桑柔正好喝完一碗漿水,在桌子上看了看,挑了碟子河蝦放到面前,看了一圈諸人,笑問道:“你們這,又接了什么生意?”

  “大生意!”張貓聲調高昂,順手抓了只包子,咬了一口,含糊道:“大得不得了!”

  “有個揚州來的大商號,要在咱們建樂城找織坊,人家教紡線織布,咱們出地方,出人,出錢置紡線織布的機子,織布的料子人家給,織出來的布人家全收,工錢合適得很!”

  谷嫂子興奮接話。

  “揚州?”李桑柔挾河蝦的手微頓。

  “對!說是現在在揚州,說從前是杭城的大織坊,唉呀,人家那手藝,好的沒話說!那可真是!不得了!有錢的很!天天來咱們這兒的那個,才是個三等管事兒,就一身綢子,再換一身,還是一身綢子,嘖,不得了!”張貓嘖嘖有聲。

  “識書達禮,還會念詩呢。”趙銳他娘楊嫂子伸頭插話。

  “用什么織布?城外新種的棉花?”李桑柔慢騰騰問了句。

  “對啊,你怎么知道?”張貓一臉驚愕。

  “你說大當家怎么知道?還能有大當家不知道的?”曼姐兒她娘韓嫂子白了張貓一眼。

  “棉花已經收了?”李桑柔接著問道。

  “還沒呢,快了,說是就這幾天了,就是因為快收了,才急的不行!”張貓一下下,響亮的拍著巴掌。

  “人都是現招的,機子現做的,紡線織布現教的,這把我們幾個,急的不行!”谷嫂子也啪啪拍著手。

  “你們這,機子現做的,人是現招的,紡線織布你們都不會,現教,那這生意,你們怎么接下來的?”李桑柔問道。

  “我們有這一大塊地兒!”張貓得意無比的伸著胳膊,劃拉了一圈兒,差點打著李桑柔。“這會兒,咱們這建樂城,要有這么大一塊地方,那可不容易!”

  “這是咱們貓兒的功勞!”谷嫂子笑起來,“當初我還不讓買,說買那么多荒地干嘛。

  “是貓兒說,大當家買宅子,一買就是兩座三座,從來沒一座一座買過,買地也是,買一塊,必定再帶一塊,貓兒說,大當家多會做生意呢,她這么買,咱們也要這么買。

  “就買了!”谷嫂子猛一拍巴掌。

  “我們貓兒做生意可是真厲害!這樁生意,也是貓兒先看到,說是大生意,我們才去爭過來的!”韓嫂子接著笑道。

  “棉花是人家的,織了布也是人家的,你們出地方出機子出人,這帳怎么算?”李桑柔看著張貓問道。

  “頭一年,就是給工錢,布織出來,她們來人評等,一等二等三等,都定好了價兒的,錢也不少。

  “從明年起,咱們用她們的棉花也行,用她們的棉花,就跟今年一樣,拿工錢,咱們自己收棉花也行,自己收棉花織的布,另商量賣價。

  “從明年起,五年內,咱們收的棉花,織出來的布,要有一半賣給她們,其余一半,隨咱們賣,給她們也行,給別家也行,咱們自己賣也行!五年后,就全隨咱們!”張貓聲調高昂。

  “我們算過了,就算是拿工錢,那錢也不少!還有,她們這織棉布的手藝,也能織綢子,我們商量過了,等秋天里,我們就收點兒絲進來,織織綢子!”谷嫂子一臉笑。

  “那綢子多貴呢!指定掙錢!”韓嫂子笑的眼兒彎。

  “我們打算好了,頭一年兩年,就拼著不賺錢,虧點兒也行!”張貓捋了捋袖子。

  “揚州那邊,來的是誰?姓什么?”李桑柔慢慢吃著河蝦,問了句。

  “姓高,高掌柜,利落得很,大掌柜氣派!有見識得很,利害!”張貓答了句,呆了呆,瞪著李桑柔,“你這話,來的是誰?姓什么?難不成,揚州這大商號,你認識?”

  “嗯,這棉花的生意,我有點兒股份。”李桑柔吐出只蝦殼。

  張貓兩只眼睛都瞪圓了,從李桑柔瞪向同樣兩眼溜圓的谷嫂子,再看向她瞪誰誰瞪她的諸人。

  “敢情!”張貓猛一拍大腿,“早知道是你的生意,唉!為了這筆生意,我們從上到下,吃奶的勁兒都努出來了!早知道是你的生意!唉!敢情!”

  “咦,我的生意就好拿了?

  “這生意真不能算我的,我就是有點兒股,這生意的東家,精明厲害得很,你們小心點兒。”李桑柔斜了張貓一眼。

  “你瞧瞧,瞧瞧!”谷嫂子一下下拍著大腿,“我就說,咱貓兒厲害得很!瞧瞧瞧瞧!貓兒這一爪子下去,看看!這一把抓下去,就是大當家的生意!瞧瞧咱貓兒這眼光!”

  眾人七嘴八舌,屋子里再次熱鬧的掀翻屋頂。

  李桑柔一只手堵著耳朵,一只手挾著河蝦慢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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