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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眠于你(二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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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眠,”段嘉宴嘆了一口氣,語調溫和,和動作的強勢截然不同至仿佛是兩個人:“你沒有聽過一句話嗎?‘側臥之塌,豈容他人鼾睡’,你說我要多么豁達,才能讓霍遇臣活著,嗯?”

  蘇眠只是冷笑,之后,緩緩笑出聲。

  她的眼角都是淚,這樣的笑容,刺眼得厲害。

  “不許笑,不要再笑了。”他咬牙切齒,可是偏偏,一點辦法都沒有。

  蘇眠懷孕,是在這一年的冬天,小雪剛剛落下,銀裝素裹的時節。

  段嘉宴從來都沒有這么高興過,他的小眠懷孕了,很快,他們就會有自己的孩子。

  多慶幸,他這輩子,從來都沒有這么高興過。

  蘇眠知道自己懷孕以后,沒有太大的反應,她看著段嘉宴忙上忙下,看著他為了這個即將出世的孩子費盡心思,從頭至尾,冷眼旁觀。

  段嘉宴不在乎,只要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來,蘇眠想要怎么對他,他都沒有關系。

  他想,他會好好愛她,會好好疼愛這個孩子,過去的事情會過去,一切都會變好。

  段嘉宴甚至覺得,蘇眠對他沒有從前那么排斥了,她甚至愿意對他笑,雖然,不過就是一個淺淡得不能更淺淡的笑意。

  盡管如此,也足夠叫他欣喜若狂。

  一切,似乎都在往更好的方向發展。

  新年剛過,二月時節,蘇眠已經懷孕小半年了。小腹微微隆起,已經有了微圓的形狀。

  段嘉宴幾乎放下了手頭的一切陪著她,這一天,蘇眠告訴段嘉宴,她想去附近的公園玩。

  段嘉宴自然是滿口答應,這樣的要求,他從來不會拒絕。

  兩個人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段嘉宴替蘇眠整理著額角的亂發,他的眸光溫柔,低聲說:“小眠,孩子在夏至就出生了,你想好起什么名字了嗎?”

  蘇眠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他:“名字?”

  段嘉宴的笑容一僵,努力讓自己的表情不要那么難看:“是啊,名字。”

  蘇眠說:“那就叫夏吧。”

  她不過就是信口胡言,可是段嘉宴卻很高興。

  “夏很好,這個可以當作小名,男孩子女孩子都能用。”

  蘇眠看著他臉上真情實意的笑容,一想到即將會發生什么,她突然感到了一陣快意。

  她看著段嘉宴,用平靜的聲音說:“我去一趟洗手間。”

  段嘉宴點了點頭。

  他沒有注意到,蘇眠離開的時候,眼底的冰冷和殘忍。

  她正在醞釀一場極致的報復,所有的人,都不能幸免。

  從公園回來,兩個人一起用過了晚飯。

  段嘉宴像往常一樣,抱著蘇眠入睡。

  他親吻她的頭發,小聲地對她說我愛你。而后者的臉上,從始至終沒有表情,只是在某一個時刻,揚起了一抹極端諷刺的笑意。

  段嘉宴沒有察覺,這一段時間,蘇眠的柔順讓他卸下了防備。

  他抱著她,睡得很沉。

  只是這天晚上,段嘉宴做了一個噩夢,夢里蘇眠的小腹平坦,白色的裙子上面都是血,她看著自己,眼底的神情冰冷又絕望。

  她說:“段嘉宴,你看,我們的孩子沒有了,沒有了”

  他一頭冷汗,從夢中驚醒。

  夜色昏暗,他摸了摸身側的人。臉頰的溫度冰冷,極端的冷。

  段嘉宴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抖著手指按下了床頭的燈,之后,他看著了他這輩子都不想看見第二次的場面。

  他看見蘇眠躺在自己的身側,臉色白的像死人。她的身下都是血,滿床的血。

  她躺在上面,神情就像一輩子都不會醒來。

  段嘉宴的人生,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束手無策。

  他哭著喊她的名字,聲音之大,終于驚動了門口的傭人。

  眾人七手八腳將蘇眠抬上擔架,送去了醫院。

  而段嘉宴坐在床上,抱著沾著蘇眠的血的被子,眼淚不斷低落。

  她怎么能這么狠,竟然用這種方式來報復他?

  這一天晚上,段嘉宴穿著沾著血的睡衣,坐在搶救室的門口。

  他好像三魂丟了七魄,整個人佝僂著,沒有半點平日里意氣風發的樣子。他看著自己掌心的血,手不自覺顫抖著。

  他實在想不通,蘇眠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醫生告訴他,蘇眠一口氣吃著五倍劑量的墮胎藥,她早有預謀,早就有了準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手術室的燈光終于熄滅了,主治大夫從里面走了出來,在看見段嘉宴的那一刻,嘆了一口氣。

  “是個男孩子。”醫生看著段嘉宴慘白的臉,道:“先生您節哀順變吧還有您夫人的身體受損嚴重,這輩子,可能都很難再受孕了。”

  段嘉宴踉踉蹌蹌地往后退了兩步。

  之后,這個鐵血手腕,在商場上冰冷不近人情的男人蹲在地上,像一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

  他想沖進去,沖進去問問蘇眠,她為什么要這么對自己。

  可話語梗在喉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只能像個孩子一樣,哭得不成樣子。

她想逼死他,她真的想要逼死他  許久,段嘉宴起身,搖搖晃晃地往手術室里面走。

  蘇眠恰好被一群護士推出來,她躺在床上,氣息孱弱,睡言平靜。

  “讓開。”他的嗓音冰冷。

  “先生我們現在需要把您的夫人送到病房里,她剛剛做完手術,需要好好休息。”護士長模樣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開口。

  而段嘉宴凝霜裹雪的視線,從所有人身上一一掠過:“我說了,讓開。”

  眾人迫于他身上的氣勢,都不約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段嘉宴彎著腰,看著推車上的蘇眠。

  他就這么沉默地看著她,就好像看著許多年前,那個拿著寧城一中的錄取通知書,對自己說:“嘉宴哥哥,我要去北河大學。”的蘇眠。

  原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失去她了嗎?

  這是和自己青梅竹馬,從小就立志想要嫁給自己的蘇眠。

這明明是他的蘇眠啊是他這輩子唯一想要娶的蘇眠啊是他三聘六禮娶回家的蘇眠啊  她怎么就愛上了別人?怎么就恨透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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