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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所以,余歡,忘了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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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瑾珩沒有揭穿余歡這個有些拙劣的謊話。

  他在短暫的沉默后,低聲道:“等你的身體恢復了,孩子也出世了,我陪你去一趟錦城吧。”

  余歡詫異:“去錦城做什么?”

  “趙北硯撐不過這幾個月的。”傅瑾珩解釋得一針見血:“到時候,我陪你去趙家,替他料理后事。他應該會很希望,你能送他最后一程。”

  余歡的臉色難看了一些,他放在傅瑾珩手心里的手,似乎更冷了:“阿珩,你一定要把話說得這么直接嗎?”

  傅瑾珩的視線,從余歡的手,一點點掠到她的臉上。

  他的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歡歡,我只是想你做好心理準備,生老病死,從來都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我不想到時候,一切都發生了,你突然得知,才無法接受。”

  余歡皺著眉,半晌,沒有回答。

  其實傅瑾珩說的話,每一句都對。

  可是她聽著,卻覺得酸澀。

  余歡原本以為,她應該是恨趙北硯的。就算不恨,也該是怨的。可是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不怨,更不恨。她能記得的,慢慢都變成了他的好,他們之間溫馨平靜的那幾年時光。

  她曾經,是真的將他當成親人。

  而如今,似乎也依舊如此。

  傅瑾珩看著余歡臉上的哀慟,終于慢慢讀懂了。

  他抱住她,聲音很輕:“對不起,我只是不希望你到時候猝不及防,歡歡,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

  余歡在很久以后,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說:“我知道,我會......慢慢接受的。”

  余歡在房間里修養了整整一周,她被允許下床走路的那一天,趙北硯被轉移進了重癥監護室。

  余歡穿著防護服進去看他,那個記憶中冷淡溫和的男人,躺在床上,面色發青。

  他的手腕很細,上面還戴著自己送他的那串佛珠。

  余歡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面,鼻尖便有了酸澀的感覺。

  趙北硯醒來的時候,就看見余歡看著自己手腕上的佛珠,眼眶似乎是發紅的。

  他笑了笑,笑意很溫和:“這串佛珠,我一直都不敢戴。是這幾天,才剛剛戴上的。”

  余歡被他的聲音拉回了思緒,她收斂了自己的情緒,在趙北硯身側坐下:“為什么?”

  “因為佛珠的寓意太好,我知道的,你送我這個,是希望我能夠向善。可是我......到底成為不了你希望的那種人。這些年,我的手上并不干凈。”

  趙北硯將話說得很坦然,余歡的心頭一緊,之后,她故作平靜地說:“你是什么樣的人,我知道,你不用強調。”

  趙北硯笑著看著余歡冷漠的面容。

  她似乎是一點沒有變,還是像自己剛剛認識她的時候一樣,又倔又硬,明明心里難過,也絕對不流露半分。

  可是她不知道,她越是這個樣子,他才越心疼。

  “歡歡,”趙北硯微笑著,聲音很溫柔:“不用為我難過,我是自作自受。那個時候在醫院救下你,也不過是為了能讓自己心里好過而已。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負擔的。”

  余歡抬起頭,紅著一雙眼睛瞪著他:“我沒有難過,一點、都、不。”

  趙北硯的笑意,更真切了,他的目光悠遠,語氣有一些追憶的味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在想,我真的有這么愛你嗎?你不過就是我上輩子的一個執念,我那個時候,不過就是氣不過九哥這么喜歡你。后來,我甚至要了你的命。”

  “說起來,我竟然沒有一絲后悔。后來,我們都重活一次,你半夜同我說你害怕,同我說上輩子我給你制造的那些心理陰影,我也同樣沒有一絲后悔。余歡,為我這樣的人難過,不值得的。”

  他將話說得決絕,每一個字,都是兩個人之間最深的夙怨。

  余歡的臉色蒼白:“你現在和我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我和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余歡,為了我這樣的人難過,為了我這樣的人不安,不過就是你自尋煩惱。”

  “所以,余歡,忘了我吧。”

  余歡離開病房的時候,有一些失神。

  他想過很多趙北硯也許會對自己說的話,可是卻沒有想過,他會對自己說,“忘了我吧”。

  她的眼光發紅,這些年的恨意,突然就被輕松放下,一點都不剩。

  余歡走到了過道了中央,生生頓住了腳步。

  她轉身,重新朝著趙北硯的房間走去。

  而房里,趙北硯正安靜地把玩著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他的面容尖痩,這樣低著頭,更加增添了幾分孱弱的味道。

  他看著佛珠的樣子實在太專注,以至于余歡去而復返,他都沒有發現。

  余歡開口,聲音冷清平靜:“趙北硯,我不恨你,真的。”

  病床上的男人,身型重重一晃,他抬頭,眼中的不可置信,那么明顯,那么直接。

  “所以,”余歡沒有停頓,繼續往下說道:“我不會忘記你的,你永遠都是我的家人,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改變。”

  “還有,謝謝你,謝謝你保護了我和阿珩的孩子。等到孩子出生了,我會告訴他,他有一個很好的叔叔,那個叔叔為了救他,付出了很多。”

  “你不怪我?”趙北硯將這幾個字緩緩重復了一遍,之后,他慘然一笑,笑出了淚:“歡歡,你應該恨我的。”

  “你上輩子害死了我,可是這輩子,你救了我和我的孩子。”余歡面色未動:“還有之前的那幾年,說到底,我們之間,扯平了。”

  趙北硯的眼眶模糊,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般流淚過。

  可是此刻,他的面色愴然,滿滿都是痛苦:“歡歡......你不用因為我快死了,就這么騙我。你怎么可能不恨我,怎么可能......?”

  “你手上的那個佛珠,其實我求了兩個。”

  余歡看著趙北硯眼底浮現的愕然,頓了頓,繼續道:“這兩串佛珠,一串我給了你,一串我原本是打算給蠻婆的。趙北硯,你說這樣的我,怎么可能只是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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