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在趙北硯耐人尋味的笑容中,低聲道:“合作的事情,暫且太原,沒有必要這么快提上議程。倒是趙先生的腿腳這么不方便,還是留在錦城調養比較好。海城的氣候極端,不適合你。”
趙北硯的笑容不變:“我還年輕,不必安逸享樂,倒是謝謝九爺的提醒了。”
傅瑾珩的眉眼間,濃沉一片:“不必謝。”
“不知道,我可否在傅家多叨擾幾日呢?這里的環境清幽,我很喜歡。”話語之中,得寸進尺。
“我這幾天要帶我的未婚妻回來,傅公館之內,不方便見外男。”傅瑾珩回應得四兩撥千斤,可是實質卻是強硬。
這一次,趙北硯的笑容終于有些僵硬,就連一旁,傅及暄的表情也有些難堪。
“趙先生,你不要聽瑾珩胡說,什么未婚妻!”傅及暄還沒有做好準備,接受余歡這個讓他十分不滿意的新婦。
哪怕,余歡的名字已經進了傅家的家譜。
“傅家以后是我做主,您滿不滿意,承不承認,不重要。”傅瑾珩看向傅及暄,語氣清淡,偏偏每個字都嗆人:“父親恐怕對傅家的現狀有什么誤解,余歡已經入了家譜,您愿不愿意、喜不喜歡,我不會在意,傅家也不會有人在意。”
趙北硯的神情,一片冰冷。
上一輩子,趙北硯和傅及暄的父子之情不算是親厚,可是這不代表,他愿意讓傅瑾珩這么說他。傅及暄無論如何,都是自己的父親。
“九爺,您這樣和您的父親說話,是不是不太妥當?”趙北硯的嗓音微微的寒氣,是真的摻雜著一些怒氣。
“確實不妥當,比不上趙家確實父慈子孝,真是見笑了。”傅瑾珩回應得平靜。
這句話,算是譏諷。
趙北硯用鐵血手段對待自己的兩個親哥哥,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這樣資格連自己的親兄弟都不放過的男人,說這種話,確實是有些見笑了。
只是這個見笑說的是誰,這就很難說了。
趙北硯無從反駁,傅及暄也被傅瑾珩剛才的話氣得不輕。三個人沉默地站在大廳,氣氛僵持。
而樓上,傅盛堯隨意地站在欄桿處,漫不經心地看著這出好戲。
傅瑾珩和趙北硯,一個父子不合,一個兄弟鬩墻,都不是什么善類。兩個人互相指責,倒是有趣。
傅盛堯不至于這個時候下去,給自己找不痛快,他只想在樓上欣賞即可。
只是唯一可惜的是,這么一出好戲,只有自己一個人欣賞。
寧敏華帶著傅清甜外出購物,而傅盛光自從和安清越結婚了以后,就已經從傅家搬了出去。
說起來,是有些冷清的。
這么冷清,倘若能有一個自己心愛的女子陪在自己的身邊,一切似乎會好很多。
傅盛堯這般想著,腦海中不知不覺劃過了余歡的面容。
他的眸色幽暗了一些,如果是她的話,那么就再好不過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想有所見,他竟然看見門口有一個穿著休閑外套的女子走了進來。
是余歡。
她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休閑外套,牛仔褲,一雙白色的板鞋。她那一頭精致的頭發被隨意扎了起來,露出了飽滿的額頭。
她的臉上明艷素凈,是春日遲遲也不及的漂亮。
傅盛堯覺得心口處的某個地方,被重重的撞了一下。
在那種陌生的感覺,又涌上了心頭。
微微的癢,血液流淌,指尖的溫度溫熱。
這個女子的出現,總是會輕易讓他覺得緊張悸動。
而同樣的,趙北硯也看見了余歡。
他看見余歡從始至終,只是看著傅瑾珩的背影,之后,她快步走向他,挽住了他的手臂。
而傅瑾珩側過臉看向她,一直波瀾不興的臉,眉心擰起。
他說:“我不是讓你在家里等我嗎?”
這樣旁若無人的絮絮私語。
傅及暄只知道余歡曾經在錦城生活,但是具體的情況,他沒有用心了解。
單單知道傅瑾珩圍著顧家的一個養女轉,已經足夠讓他氣氣憤,怎么可能還有心思去想其他的。
因此這個時候,傅及暄看見傅瑾珩對余歡噓寒問暖的樣子,第一反應是羞惱:“發什么瘋,還有客人在,你們兩個像什么樣子。”
余歡聽見傅及暄的話,沒有反駁。
她松開了挽住傅瑾珩的那只手,看著傅及暄,從容不迫地說:“傅伯伯,我有一些話想要和趙北硯說,我可以帶他出去嗎?”
“什么趙北硯,你有沒有禮貌!”傅及暄說著,抬起手就想要指余歡。
傅家都要禮讓三分的人,誰給她的臉,去直呼別人的名字!
余歡看不見傅及暄臉上的憤怒,傅瑾珩在傅及暄伸出手的那一刻,就把余歡攬到了身后。
他看著傅及暄,臉上的表情滴水成冰。
而趙北硯始終微笑看著這一切,此時,他終于開口,緩緩道:“可以,余歡,我們出去談。”
余歡沒有想過趙北硯會答應,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今這般,她剛才開口問,也不過就是出于幾分僥幸和試探而已。
因此,她愣了一下,才說:“好,我們出去。”
傅瑾珩沒有阻攔。
趙北硯和余歡一前一后離開了大廳。
這一次,傅及暄終于發現了不對勁。
他皺了皺眉,看向傅瑾珩,問道:“他們兩個,是不是認識?”
但是下一刻,他又笑了,畢竟自己的這個揣測,實在有些滑稽。
先不說余歡的身份有沒有可能接觸到趙北硯這個層面上的人,如果是見到了,且關系匪淺,她為什么要和傅瑾珩在一起,這是在有些不合情理。
可是傅瑾珩在他不屑的笑容中,不緊不慢地開口,他說:“當年在錦城,照顧余歡,收養她的人,就是趙北硯。”
傅及暄愣了愣,之后語氣更加憤怒:“傅瑾珩,你究竟是給我找了個什么災星回來!”
傅瑾珩一言不發地看著門口,他根本不在意傅及暄是什么反應。
余歡和趙北硯早就走遠了,此時此刻,門口空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