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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 上一世,只有兩個人這么喊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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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蠻婆臉上常有的肅然和譏誚淡了下去,她面無表情地接過錢:“你還算是個機靈的,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以后,都不要回來了。”

  余歡沒有奢望蠻婆會救她,更何況以她們二人對抗顧家,根本就是蚍蜉撼樹。

  她聽著蠻婆的話,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以后都不會回來了。”

  蠻婆的眼眶,有些泛紅。

  只不過她馬上垂下了眼皮,余歡沒有察覺。

  她從手腕上褪下一個古拙樸素的玉鐲,一言不發地套在余歡的手腕上:“這個鐲子好好留著。”

  余歡看了一眼手腕上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玉鐲,依舊是點了點頭。

  她從口袋里拿出了一封信,輕聲道:“你替我把這個交給七七。”

  蠻婆答應了。

  余歡離開的時候,天光還是微微明亮的。

  她單獨坐在車子的最后一排,看著窗外倒退的景色。

  這一場離開來的突兀,她什么都沒有準備。

  明明白天的時候,她還暗暗發誓,要帶著朱七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擺脫前世的命運。

  可是現在,她已經在回海城的路上。

  她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自已。

  從這個邊陲小村到海城,橫跨了整個華國,大約需要一天一夜的車程。

  晚間的時候,車子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門口,坐在余歡前面的保鏢轉過身對她說:“余歡小姐,晚上我們就先在這里留宿一晚,明天早上繼續趕路。”

  余歡看了一眼這家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酒店,在心底冷笑了一聲,也真是難為他們了,竟然還能找到這么偏僻的地方。

  但是她也沒有打算對抗,畢竟前一世的時候,她試圖離開顧家,被顧家的傭人關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下室,整整一個月的光景。

  直到她情緒瀕臨崩潰,那些人才放過她。

  余歡完全有理由相信,只要她稍稍表露出一些想要逃跑的傾向,這幾個對她恭恭敬敬的男人,就會立刻翻臉。

  因此,她只是冷著臉,一言不發地走進了酒店。

  大約是因為人際荒蕪的原因,這家酒店沒有什么人。余歡站在前臺處,等著那兩個正在收拾行李的保鏢。

  前臺的服務員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姑娘,此時,她正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余歡。

  女孩身上的校服還沒有換,上面還有今天在教室摔了一跤沾上的污垢。可是因為面容太美好,竟然沒有一絲絲狼狽。

  余歡沒有理會服務員驚艷的眼光,她隨手在桌子的玻璃碗里拿了一顆薄荷糖,撕掉了包裝紙,含在嘴里。

  薄荷糖味道清甜,就是薄荷的氣息太重,有些沖鼻。

  等到她吃完了一整顆薄荷糖,那幾個保鏢才姍姍來遲。

  他們走向余歡,為首的臉色有些難看:“余歡小姐,我們的車出了一些故障……”

  如果不是太過不合時宜,余歡是想要放聲大笑的。

  但是她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那海城,我們還去不去?這里離苗紅村也沒有太遠,要不我就回去了?”

  很長久的沉默,有人說:“我們會把您帶回去。”

  余歡冷笑。

  不多時,住宿的房間便安排好了。

  余歡單獨一個人住在頂樓,電梯和消防通道都被關閉,絕對沒有下樓的可能。

  她察覺了這一點以后,沒有太多的意外。

  既然不遠千里也要讓她回去,自然也就不可能出現任何的意外。

  她拿著房卡,開鎖,推開了門。

  但是下一刻,當她看清屋里的場景時,臉色終于微微變了。

  一室保鏢模樣的男人,清一色穿著黑色的西裝,使得原本寬闊的總統套房,生出了幾分逼仄的感覺。

  房間里的陳設都被摞在了一個角落,材質名貴的桌椅被隨意地放在一起,就好像是什么一文不值的雜物一般。

  這群人既然能夠這么囂張,很顯然是留有后路。余歡意識到這一點,臉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凈凈。

  不能怪她失態,任何一個人突然看到這樣的場景,都不可能不恐懼。

  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舉步離開,就有一道溫和的聲音透過密密匝匝的人傳來,那個聲音說:“歡歡。”

  清潤平靜的聲音,帶著一份莫名其妙的熟稔。

  歡歡……歡歡……

  多么久遠的稱呼。

  余歡僵在原地。

  上一世,只有兩個人這么喊過她。

  一個是傅瑾珩。

  一個是傅盛堯。

  可是按照前世的軌跡,這兩個人都不可能現在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掌心細細密密出了一層薄汗,可是表情還算是鎮定。

  而此時,原本并立的保鏢默契地往兩邊移出一條道,余歡看見一個模樣溫潤清俊的男人坐在輪椅上,被人緩緩推了出來,大約不良于行。

  他帶著細框金絲邊的眼鏡,眉骨的弧度深邃,一雙眼睛偏狹長,只是不同于他給人的氣質,他的瞳孔是淡褐色的,像某種冷血動物的瞳色。明明是夏季,可是他卻穿著不算涼爽的灰色開衫,膝蓋上放著一塊薄毯。

  余歡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前世的種種,人或物,可最后無力地發現,她竟然是從未見過這個男人。

  她的人生軌跡,似乎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

  她垂眸,斂去眼底的不安,聲線繃直:“你是誰?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男人似乎是低笑了一聲,之后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笑意加深,直至到有點莫名的地步。

  他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微微舒展,胸膛隨著他的笑聲幾不可見地起伏。

  余歡沒有忽略他身后保鏢眼底的震驚。

  那些人用他們的反應告訴余歡,她此時所看見的,眼前這個男人臉上的笑意到底有多難得。

  她抿著唇,心底的防備一點點加深。

  而輪椅上的男人也終于止住了笑意,他笑意款款地朝余歡伸出了手,語調平靜:“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趙北硯,是錦城趙家的家主。”

  華國最為發達的兩個城市,就是錦城和海城。

  而北傅南趙,從來就是聲名最為顯赫的兩大世家,不相上下,成鼎足而立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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