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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心懷天下的官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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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堯的死訊傳來的時候,他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像穆堯那種禍害,他一向覺得,他的敵人都被他氣的死絕了,他可能還是活蹦亂跳,能在別人墳頭繼續放嘲諷。

  他覺得不值,他為穆堯不值得,他第一次覺得穆大帥也是人,不是神,需要朋友,需要幫手,不是萬能的。

  這片錦繡河山,可不是只有穆堯一人想守護。

  北牧的蠻子招降文官時,無數人想都不想倒戈相向,唯獨寧簫清,腦海中不斷閃過父母被殺害,被踐踏的畫面,尸體混在泥土里,那腐爛的骨血將他的世界腐蝕成一片荒蕪。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海晏河清,邊疆安寧。

  劍峰劃過,依稀聽到往日同僚的竊竊私語。

  “假清高,活該!”

  苦笑了一下,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寧簫清的執念本是無法擊穿天道屏障的,但在景帝的后悔,天子氣運加持之下,硬生生給了寧簫清一個機會。

  這個任務讓蕭清很感興趣,上個世界情情愛愛看多了,終于看到一個腦子里有點別的東西的人。

  “保住穆堯的命,守護大魏河山。”

  蕭清睜開眼,悠悠的木香縈繞身側,清幽溫雅,天色剛迎來破曉,微微透進來的光線讓床榻頂端的簇云紋路更顯飄渺,讓蕭清稍稍平復了些許突然變成男子身的猝不及防。

  今日恰巧是寧簫清的休沐日,給了蕭清足夠的時間來適應這個全新的世界。

  寧簫清今年32歲,在戶部尚書的位置上已經穩穩當當坐了兩年,距離北牧打進皇城,穆堯身死,僅有一年的時間。

  蕭清把自己關在書房,借著寧簫清的記憶,書房的卷宗,大致了解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蕭清壓力有點大,大魏的情況遠比她以為的嚴峻的多。

  景帝登基八年,正事沒辦幾件,還總想什么事都插一手,沒有繼承先帝的英明神武,可是先帝所有的壞毛病倒是學的青出于藍。

  多疑,變態的掌控欲,極擅玩弄權術,制衡水平當真是一把好手。

  景帝對于官員貪腐,玩忽職守,甚至沒什么能力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是只要你聽話,在景帝眼里就是一個好官員。

  原身貴為戶部尚書,二品大員,雖然不是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官,也沒少和朝廷眾人同流合污,但是他待人接物可謂是無師自通,對滿朝文武心里自有一桿秤。

  在他的記憶中,整個朝廷,只有三個人入他的眼。

  當朝丞相,方敬儒。雖有濟世之心,但無救世之力。方丞相已經六十八歲高齡,是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心懷家國天下的讀書人,如果不是他頂在前面,多次駁回了景帝一些想當然的政令,在皇帝陛下努力作死這么多年的情況下,努力維持朝堂穩定,可能不等北牧打進來,大魏就要從內部爛掉了。

  執金吾,李時。維護京城治安,景帝的第一狗腿,手中最鋒利的刀,蒼鷹李時。

  雖然這人是皇帝用來對付各種權貴的棋子,但辦事能力是一等一的,正因為這個人的存在,京城無論多么波濤洶涌,起碼維持了表面的安寧。他把所有人強制逼在棋盤上,大家都按照規則玩,誰也別想掀桌子。

  最后一位,穆小侯爺,穆堯。

  如果說方相勉強維持了朝堂和景帝的平衡,蒼鷹勉強維持了棋局的安穩,穆帥就是憑借個人聲望勉強維持了邊疆安寧。

  這三個人的存在,就像一棟房子的三角支架,讓大魏這棟危房哪怕內里搖搖欲墜,但是從外面看起來,好像還挺堅實的。

  而蕭清,如果想改變這一切,她目前能做的,在職責范圍內的,是賺錢。

  作為戶部尚書,國家的財政部長,一手掌管全國土地、賦稅、戶籍、軍需、俸祿、糧餉和財政收支的大臣,沒人比他更清楚國庫有多窮。

  景帝這兩年之所以稍微安生了點,并不是他不想折騰,主要是沒錢給他折騰了,從穆帥打了兩場大仗之后,明明勝的無比漂亮,可奇怪的是國家反而越來越窮,連賦稅都越來越難收,給了那些人彈劾穆小侯爺窮兵黷武的借口,景帝聽了那些和平的鬼話,裁了軍隊編制,削了軍餉,還真被他省出一筆錢,偏生那兩場戰役打的太漂亮,哪怕軍隊被景帝這般不重視,邊境也沒出什么問題。

  這給了眾人一個很不好的訊息,好像…可以接著裁啊,我們有穆堯,邊境也不會出問題,這不就有錢了么?

  這種荒繆的想法,居然得到了一大半人的支持,景帝從小長于深宮之中,對軍事是真的一竅不通,在國師的舌綻蓮花之下,被一通忽悠,居然也覺得挺有道理,竟然批準了這動搖國本的政策,簡直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不止。

  蕭清扶額,皇帝本來可以小事糊涂,只要大事腦瓜子清醒就行,自家這皇帝倒好,小事無比清醒,可謂是誰都別想忽悠他,大事智商掉線,次次做出最差的選擇,這種能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現在她人微言輕,不能反對景帝的命令,但是只要國庫充盈,她就可以在運作之下,不去動軍餉,起碼先穩住軍隊。

  理清了工作的事,回神想到穆堯身上的毒,蕭清頭又開始疼了,還得想辦法查清楚這人到底什么情況。

  蕭清開始寫折子。

  臣寧簫清今有一本啟奏:

  臣以為天下事窮則變,變則通。自百年前太祖建魏,定士農工商之階層,士夫沉浸于章句小楷之積習,武夫悍卒又多粗蠢而不加細心,以致所用非所學,所學非所用。無事則嗤工匠之作為奇技淫巧,多有貶義。

  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臣近日得一奇書,可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魚網以為紙。

  臣雖不才,愿為陛下盡綿薄之力,若得幾許工匠為佐,得新紙,可為國庫開源,乃國之幸也。

  微臣草上。

  是的,蕭清想到的第一個賺錢的方法,就是造紙術。大魏如今依然在用竹簡,絲綢為書寫材料,如果造出白紙,必會成為一大財源,但到時候肯定有人摘桃子,她必須先在景帝那里掛上號才行。

  雖然她不會,但是只要從工部拉過一批匠人,把原理告訴他們,提供實驗場地和資金,術業有專攻,必然不需要多久就能有結果。

  她最想干的其實是收商業稅,可是現在她實在做不到,與整個鄉紳階層為敵,連當年張居正都沒做到的事,她必須一步一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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