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悶的曲情說不出話來,夢里的窒息和那份悲痛欲絕,在此刻,將她死死包圍,密不透風。
“姑娘,姑娘。”柳月焦急的喊著。把陷入思緒的她拖回了現實。
曲情手指一松,頭梳順勢落下,砸在地上。
‘啪嗒’一聲,碎成兩半。
女子愣愣的看了良久,就在柳月要哭出聲來時,她終于有了回應。
曲情花全部力氣在回:“無事。”
可柳月不信,這哪里是沒事的樣子。
“那邊怎么說?”曲情打起精神,問了一句。
柳月沉沉呼了口氣,她略心煩道:“公子令人捎了口信,讓姑娘務必謹慎,說那胥御生性多疑。”
胥御是提督九門步軍巡捕五營統領之子。
其父從一品。
胥御能力卓越,文武雙全,但他自從青梅竹馬的娘子難產而亡,便外出云游,行蹤不定。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曲情眼里仍舊充滿了血。
她涼薄的動了動唇:“胥御。”
世人皆道他是懷念亡妻,悲痛難忍,不舍在京處處見之遺物傷懷,這才離開的京城。
可誰知道,他是沒臉呆,只要他在京城,就能想起因被他冤死的無辜之人。想來夜夜不敢入夢,只要一閉眼都是太師府的冤魂。
他為保他岳丈犯下不可饒恕的謀反之罪,竟然把這些罪名冤枉到忠心耿耿察覺他岳家逆反一事,正要上報圣上的顧太師身上。
胥御因怕眾人發現倪端,更懼真相包不住火。
一了百了,竟痛下殺手。
在她爹娘帶著證據進宮面圣,洗刷冤屈之際。胥御竟然顛倒黑白,買通了太師府里的車夫。
原本該去皇宮的車馬,竟然中途折了方向奔向郊外。
胥御早有準備,直接以逃匿之罪,把人扣下。憑著一面之詞又在禹帝面前添油加醋。
禹帝原先不信,就因為這么一出,信了五成。
顧太師意圖謀反這件消息在同意時刻傳遍京城。
處處可聞世人對他的唾罵。
——道貌岸然的小賊!
——虧我先前還覺著顧太師清高,原來都是裝的,我呸。
一人一嘴唾沫星子。
這件事越鬧越大,直到另一件事打破的眾人的關注點。
顧太師和他夫人在牢房服了毒藥。被官吏發現,已然斷了氣。
朝中上上下下都說太師這是畏罪自殺。
禹帝震怒,當下下令,太師府滿門抄斬,一個不留。
她顧家上上下下三百多條人命啊。那一夜,什么也不剩,除了地上躺滿的冷涼無生氣的尸體。
滿地的血,鮮血淋漓。
個個死不瞑目啊。
罪孽,血水,融合。成了她的恨。
曲情。
不,顧晚棠。
她也是前太師之女。
顧晚棠再清楚不過,嘴里日日念叨著忠君二字的父親絕對不可能會自殺。
她的爹娘明明手里握著證據,怎么可能把她孤零零的留在塵世。
那時府里上下一聽如此噩耗,當下膽小的哭了,不知該如何。
把她放在掌心疼的祖母,知有小人作祟,事情無法翻身。她一邊忍住心驚悲涼一邊溫婉的看著眼前孫女。
為保這唯一血脈,在鐵騎軍未來前,一邊摟住她哄著:“棠兒莫怕,祖母在呢。”
繼而,她視線模糊,原來不久前喝的茶水里加了蒙汗藥。
祖母是一輩子就不曾給人低過頭,可那一日,她抱著昏迷不醒的她,帶領全府的奴才,跪在送完菜生怕遭連累的的農婦面前。
用一輩子存著的傲骨給農婦磕頭。
下人們個個眼圈帶紅,帶著赴死的決心隨老夫人一同央求她養母把她帶了出去。
顧晚棠就這樣,留下一條命。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她的命是偷來的。
顧晚棠想,是不幸吧,她一輩子注定都活在要報仇的痛苦里。
那句安他心的:“棠兒莫怕,祖母在呢。”
是祖母唯一騙她的一次。
顧晚棠醒了,可祖母卻徹底不在了。
她恨不得和那些人一起死。
柳月知她這段令人唏噓的過往,當下恨不得沒提起那名。可話已出,覆水難收。
她面色訕訕,可要說的還得繼續說。
“姑娘,主子那頭讓您早些得到那人的看重,最好能被他帶回提督府。”
這句話好生熟悉,竟和夢境絲毫不差。
顧晚棠險些要分不清哪一個才是現實。
她有些恍然,忽而卻笑了:“幫我梳頭吧。”
雅間因寧虞閔的到來,就沒過一刻消停。
這廝夸完楚汐又開始作妖。想要鼓動她紅杏出墻。
“楚汐,醉鄉閣里可不只有姑娘,那些清館也是實打實的不錯。”
寧虞閔心想裴書珩可以來逛花樓,憑什么楚汐不可以!
小霸王今天想看拍賣的同時,前面還想來碟下酒菜。
他想看夫妻打架。
醉鄉閣的確有小館,個個眉清目秀。是為那些私下養面首,亦或是如魏狄這種男女通吃之輩準備的。
小霸王的一句話,讓裴書珩的面色徹底黑了下來。
男子擰了擰眉心,可見其極度不悅。
他如今能來這種腌臜之地,還不是生怕楚汐一人溜出來。
時刻關注裴書珩的楚汐,見他這般模樣,倏然站了起來,深怕這廝改變主意,要帶她回去。
女子站的毫無征兆,那刺耳的椅子挪動地面的是聲響,愣是把小霸王嚇了一跳。
他依舊不可一世的環著手:“喂,好歹裴兄還坐著,你也不知道裝裝樣子,竟這般迫不及待就要去。”
寧虞閔就怕事不夠大,他當下跟著站起身:“走,本世子讓那鄒媽媽把所有的小館叫你跟前,讓你好好挑。”
小公舉還很貼心,他拍拍胸膛:“楚汐,今日你叫幾個,都記我賬上。”
閉嘴吧!
女子面色薄怒,她真想給寧虞閔這一么腳。
“寧虞閔,聽你這般言語對這地方熟的很,怎么,你經常點清館?”楚汐斜睨著寧虞閔。
然后上下瞅了他一眼:“你還挺會玩。”
寧虞閔沒想到他還是會被羞辱。
他明明余光瞥見裴書珩那張臉能滴墨,再不見平日淡然,小霸王別提多開心了。
他以為他能贏,可楚汐兩句話卻讓裴書珩恢復了神色。
小霸王不服氣。
“你渾說什么?你當爺是個惡心玩意。”
楚汐眨眨眼:“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