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錦認真地說道,“李渡,你放心,有我在,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身為先太子的獨苗,李渡在朝中的身份很是尷尬,陛下那一大家子是靠不住的。
  算起來,只有她,才是大侄子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呢!她不護著他誰護著?
  李渡……
  這丫頭怎么回事?
  把他要說的話都搶著說了,那讓他說什么?
  保護?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大男人要靠十六七歲的小丫頭保護的話,那豈不是這幾十年都白混了?丟人不丟人啊?
  然而,也不知道為什么,李渡的心中卻還是有什么東西被化開了,暖暖的,蕩漾起來。
  “你不相信我?”
  如錦表情肅穆,一掃她素來的笑意,“你是恪王,事關國體,被逮住了可是大事。我就不一樣了,我雖然是臨安侯的女兒,可也是個年少無知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姑娘,沒有人會和一個小丫頭過意不去!”
  她頓了頓,“再說了,富貴樓那邊我早就有了安排,沒有人可以在我的地盤上抓住我。”
  “少年”昂著頭,白皙的小臉上紅撲撲的,目光里迸射著自信和決心。
  李渡一時看得呆了,竟忍不住抬起手來輕輕去碰觸她的額發,“我當然相信你。”
  他頓了頓,“傻丫頭,我們一定會很順利的!”
  隔壁富貴樓的午市終于結束了,趕在晚市還沒有開始之前,換了裝扮的如錦和李渡悄悄地從后門潛入了富貴樓的后院。
  小門是虛掩著的,雅廂里點了暖爐,整整齊齊疊著兩套富貴樓伙計的衣衫,幾上沏了熱茶擺了茶點,一切都是井然有序安排好的模樣。
  但沒有人。
  李渡滿心疑惑,終是忍住了沒有開口發問。
  一直等到黃昏夜上,前堂客來逐漸人聲鼎沸,才聽到有人在院中大喝一聲,“二樓的貴客到了,大牛二狗快去伺候!”
  如錦笑嘻嘻打了一下李渡的胳膊,“走啦,去干活了!”
  李渡一震,“大牛?二狗?我們?”
  如錦白他一眼,“對呀,我取的,好記!”
  李渡……
  不知道為什么他開始有些擔心她未來的孩兒,以她“阿花”“大牛”“二狗”這般的取名水平,搞不好她以后的孩子會叫“銅錢”“鐵錘”什么的……
  富貴樓二樓的包廂內,此刻已經將隔簾撤下,整個二樓連成了一間。
  包廂內一共擺了五桌,約莫坐了四十來人,是燕國使節團的一半人數。
  坐在主桌的是燕國太子軒轅明珠,此次他微服出行,一直以石奎護衛的身份示人,竟瞞過了整個大乾。
  他左右兩側分別坐著燕國使節團的主使穆棱,副使石奎和努爾深,以及幾名護衛隊長。
  因是提前就定好的酒席擬好的菜單,人一到齊,酒菜魚貫而入,不一會兒便上滿了整桌。
  石奎對掌柜的說道,“二樓就不要再讓閑雜人等上來了,你也下去,留兩個伙計在門口聽命即可。”
  說著,扔過去一錠金子。
  掌柜的樂呵呵接過賞錢,“貴客們還請慢用,有事隨便吩咐!”
  他拍了拍“大牛”的肩膀,“你們兩個好好在這兒伺候著,千萬不可怠慢!”
  “大牛”訥訥道,“是。”
  門被小心翼翼關上。
  走廊里只剩下“大牛”與“二狗”相視一笑。
  包廂里,燕國人開始用燕國密語說話。
  “屬下恭祝太子二十歲生辰!太子殿下文成武德澤被蒼生!”
  如錦目光一亮。
  果然,燕國太子混在使節團中此事確鑿無疑了!
  “我們遠在異國他鄉,本不該如此大張旗鼓,只不過我們燕人二十成年,幾位將軍非要給我過成年禮,這才破個例。諸位,我軒轅明珠在此謝過了!這一杯先干為敬!”
  “敬太子!”
  “今日也是我十八皇弟的生辰,他雖不在,但我這個兄長卻不能忘記。諸位,我們一起遙祝十八皇子平安健康!”
  “敬十八皇子!”
  如錦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心里暗自嘀咕,“軒轅遲可真是能生,孩子都有十八個了,比他爹還厲害……”
  十八個孩子不可能是同一個女人給他生的,兩個三個都不一定能行,看來那家伙后宮佳麗三千人了啊!
  想當初他還死乞白賴地非要求她嫁給他呢,還好她堅決沒有答應!
  不對,也許她答應去燕國和親了后來就不會死了呢?
  呸呸呸!想什么呢!
  如錦連忙捶了捶自己的腦袋,小聲吐槽道,“我寧可死了,也不要去當母豬!”
  李渡……
  他離她近,自然將她的話聽了明白。可是她是怎么會沒來由地說出這種話的,他實在是絞盡腦汁都想不明白。
  這丫頭……腦子不會是壞的吧?
  包廂里一片觥籌交錯,燕國人的說話聲也越來越大,只不過都是些敬酒之類的,并沒有什么特別。
  如錦在門口站了快要一個時辰,這具瘦弱的小身軀漸漸有些支撐不住,只覺得腿都有些軟了,實在累得慌。
  “你累了吧?要不你去休息會,我在這里便行。”
  李渡壓低聲音說道,“我瞧他們應該不會在這種場合說什么機密事……”
  如錦搖搖頭,“忍忍便是了,燕國人不按常理出牌,萬一說了什么我錯過了沒聽到,豈不是白忙一場?”
  她笑笑,“我沒事。”
  李渡心里的柔軟仿佛又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這個傻丫頭原本可以躺在錦繡膏粱中安生做她的大小姐,何至于在這里吃冷風受這種苦?
  都是為了他……
  他不由也有些困惑起來,她這么為他是圖什么呢?
  真的只圖以后求個自由自在無人拘束?
  所謂的“以后的自由”是多么虛無縹緲的一件事,可她現下為自己的付出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如果算一筆買賣,那他是穩賺的,而她卻顯而易見地血虧著。
  難道……
  李渡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來,“難道這丫頭看上我了?”
  他目光深沉地朝如錦瞅了過去,她立刻報以笑魘如花,那眼神中的關懷和懇切,越看越覺得自己的猜想……恐怕是真的!
  慌亂!
  羞澀!
  甚至還有一絲絲的……喜悅?
  不,她還是個孩子!
  而且,她與蕭煦早就有了婚約!
  李渡深吸了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決定了,等今日的竊聽計劃過去,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好好勸勸她回頭是岸!
  這時,包廂的門“吱呀”一聲開了,有人沖著如錦劈頭蓋臉喝道,“茅房!茅房在哪?你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