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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山雨欲來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首輔大人有妖氣

  “……誰說我要去通風報信了,你的那些暗哨么?”紀然微微沉了下頜,“讓那個人出來和我對峙!”

  “沒人說,本天師自己猜的。”

  “你憑什么扣我這么一頂大帽子?”

  “憑這件事里罵名我背,責任我擔。”杜嘲風悠閑地掏了掏耳朵,然后呼地朝小指指尖吹了一口氣,“那我當然要確保計劃萬無一失咯,紀大人有意見?”

  “有!”

  “憋著。”

  紀然捏緊了拳頭。

  他看著杜嘲風若無其事地轉身拿起椅背上的干毛巾,麻溜地擦腳,一副馬上要歇息的樣子。

  他壓下心里的煩躁,走到杜嘲風另一側的椅子旁,坐了下來。

  “我不過就是碰巧聽到了七小姐和殷大人的談話而已,天師為什么就認定我要通風報信?”

  杜嘲風哼了一聲,“誰不是從十七八歲長起來的,你小子還想蒙我……呵。”

  紀然暗惱,“你說到現在,一條證據都拿不出來,這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杜嘲風撇撇嘴,“還跟我要證據,我倒要問問你小子的良心哪里去了,這些年我明里暗里照顧你不少吧,現在就為了一個八字還沒一撇的小姑娘,你來誆我……嘖,嘖嘖嘖。”

  “我可沒要你照顧我,”紀然看向別處,“明明是你擅自答應了我娘,又擅自把我帶上天箕山——我不欠你的。”

  “……是我欠了你的,”杜嘲風搖了搖頭,想起這半生往事,不由得嘆道,“我這上輩子都造了什么孽啊……”

  紀然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天師,你就不能——”

  “不能。”杜嘲風答得直截了當,“順便一提,那個叫匡廬的樂師下落我已經查到了。”

  紀然一時凝神,“那接下來……”

  “你聽著,紀然,如果你真的不想馮婉出事,就不要在這里做這些多余的事情。”杜嘲風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平靜,甚至還帶著幾分似有若無的笑意,“真要是哪個環節因為你胡攪蠻纏脫了勾,有你后悔的。”

  后半夜,馮嫣和魏行貞回到馮家的小院中。

  馮嫣忍著困意,去外面的院子里把先前采摘的松針給收了進來。被曬了好幾日的松針捧在手中有淡淡的香氣,馮嫣自己收了兩罐以后仍有富余,便用別的器皿盛了,打算明日給父親馮遠道送去。

  這一日,兩人直到丑時末才歇息,以至于馮嫣第二天醒來,發現已經快中午了。

  魏行貞還是一如既往地起了坐在桌案前,書吏一早又送來了許多鳳閣的票擬——地方上的官員遞了題本上來,要先送至鳳閣,由鳳閣大學士代擬旨意。

  他們將處理意見寫成紙條,貼在奏疏的上頭,再送去太初宮給女帝過目。孫幼微會以朱筆在奏本上作出批示——大部分情況,都是在票擬的基礎上直接作些添補。

  歷代票擬多由首輔執筆,因首輔乃內閣之中的的最資深者,對時任帝王的心思了解最深,故而寫票擬時便能將圣意揣度在內,不至悖離圣心,多次返工。

  馮嫣望著魏行貞坐在那里落筆成文。

  在這幾年的時間里,大周四海九州的機密要務,每天都從他的筆下匆匆流過,她忽然有些感慨——這只狐貍怎么會有這樣的耐心呢。

  “行貞。”

  魏行貞沒有停筆,目光亦追隨著筆尖緩緩移動,“……怎么了?”

  “我要去一趟思永齋。”馮嫣拍了拍裝著松針的罐子,“我送了松針就回來,你在這兒等我——”

  “我和你一起去。”魏行貞說著便擱了筆,“等我換身衣服。”

  “不用啊,很近的。”

  魏行貞轉過身來,“這段時間,你就一直待在我身邊。”

  馮嫣莞爾——好吧。

  小心一點當然是對的。

  等到魏行貞從衣箱里取出了先前李氏給他準備的新衣,馮嫣才終于明白方才魏行貞為什么說要等他換一身衣服——原來他不知什么時候,讓去甚把這幾套秋衣從魏府帶過來了。

  魏行貞站起身,對著馮嫣張開了手。

  “阿嫣來幫我換上吧。”

  今日沒有太陽,天也陰沉沉的。

  兩人笑鬧著在路上走得飛快——在屋里換那一身衣服,實在耗了他們太多的時間。

  一進思永齋,馮嫣就聞到一股撲面而來的草藥味。

  算著日子,今日梅先生應該又要到府上來給馮遠道施針了,但等馮嫣去到里屋,卻發現屋子里除了幾個丫鬟,就只有李氏和馮遠道兩個人。

  她看見馮遠道卷著褲管,膝蓋上糊著一層泥漿似的東西,正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地翻書。

  馮嫣好奇走近,“爹在做什么……?”

  “敷藥呢。”李氏端著一盆熱水到馮遠道的身旁,替他把膝蓋上的藥泥揭下,仔細地清洗。

  馮嫣左右望了望,“梅先生今日沒來啊。”

  “是啊,梅先生臨時有事,今天不好登門了。”李氏輕聲答道,“說是得等明天傍晚才有時間過來一趟——哎,估計是太醫院里的差事太重了吧。”

  馮遠道笑著道,“傍晚來好啊,剛好留人家吃頓晚飯。”

  馮嫣有些在意起來,“……我記得梅先生之前說這段時間爹的腿要隔一日施一次針,這突然斷了一日,不會有什么關系吧?”

  馮遠道放了書,“有什么關系嘛,再說他也專門派人送了濕敷的草藥過來,就斷一天,不妨事……我今天起來的時候,都感覺腿腳沒以前那么疼了。”

  “是嗎……”馮嫣也笑,“那就好。”

  李氏看了看眼前的小夫妻,“你們怎么來了?”

  魏行貞將裝著松針的瓷罐放在了桌上,“我和阿嫣前幾日摘了一些松針,想著這幾日云貴那邊的金錢橘應該是快到洛陽了,就送一些到您這里來。”

  馮遠道一聽便撫掌而笑——他這幾日都想著這件事呢!

  本來想等今日敷完藥就親自去一趟西園,結果好巧不巧女兒女婿就把東西送上門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午飯,席間幾多歡笑。

  魏行貞的目光常常與馮嫣交匯,他喜歡如今馮嫣望他的眼神,溫柔又俏皮,就那么懶洋洋地側著頭,再不像兩人剛見面時那樣疏離、防備。

  然而即便是在這樣一場溫馨而歡樂的家宴上,魏行貞也始終覺得有一層不安如影隨形。

  等到兩人一踏出思永齋,他幾乎立刻又抓緊了馮嫣的手。

  好像在山雨欲來的前夜,對著林間一樹正在盛開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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