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剛想一舉將這怪物燒滅,墓門又抬起來了,我趕緊收了業火。
門下邊鉆出一個人,烏黑的長發高盤,正是跟喪哥一起消失的烏南。
“冷小姐,這里交給我。”烏南很有自信地說著。
我無意大包大攬,她能解決當然好,我應了聲,便跟她交換位置,鉆回墓門內。
那怪物是有點智商的,剛剛被我燒掉指尖,知道我的厲害,所以不敢貿然對我動手。
但換了烏南出去,它立刻躁動起來,周身散發出黑紫色的煙霧,在一片霧氣籠罩中撲向烏南。
烏南拿出一只笛子,對著怪物吹出幾個音符,怪物的動作忽然變慢,但沒有停下。
她延緩了怪物的動作,這遠遠不夠,她兩只手持笛子,沒有攻擊的手了。
我正想著她是不是沒考慮到這一層,只見她身上不知何時躥出一條蛇,那蛇盤在她肩膀頭,仰頭對著怪物吐芯。
這條蛇只有拇指粗,盤成一坨也不占多少地方,想來它應該是一直藏在烏南的袖子里。
蛇身上的花紋我從沒見過,不是純色、不是蟒紋,也不是一環一環的,而是一朵一朵的粉花,白底、粉花……如此少女的蛇我第一次見。
在我看來,一條小蛇的毒,哪里能比得過一個毒人?
烏南面對的是一個渾身浸透了毒素的毒人,甚至身體還能往外排毒氣。
凡是它觸到的東西,都會染上毒,之前地面的泥土就是例子。
粉花蛇絲毫不懼,盤在烏南肩頭,嘶嘶叫喚,它每叫一聲,怪物就抖一下,好像被打了一似的。
我蹲在門下邊,盯著外面的情形,白決控制著沒讓墓門落下。
粉花蛇把毒怪叫得抖成了蹦迪,跳就跳著倒在地上,像抽羊癲瘋。
地上的怪物似是再也支撐不住,口中吐出黑紫色粘液,順著液體爬出來的還有一只怪蟲。
怪蟲多足,身有紫黑花紋,好像一只中毒的小龍蝦。
粉花蛇沖那跑出來的蟲子嘶叫,那蟲子就抽搐,抽了一會兒一蹬腿兒,徹底不動了。
我心下驚訝,沒想到看著粉嫩的少女蛇,威力竟然這么大。
蟲子死了,地上的毒怪又跳了起來,烏南叫我們幫忙,我示意冷血,他立即鉆出墓門,拔劍斬掉毒怪的頭。
他的劍太快,快到我只覺得眼前一花,毒怪就身首異處了。
他的劍干干凈凈,沒有沾到毒怪身上的毒液,烏南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欣賞毫不掩飾。
毒怪的頭被砍掉,身子倒下不動了,烏南看著地上的尸首,冷哼道:
“還好年頭短了點。”
“年頭短嗎?這東西是墓里的吧,年頭應該不短了。”我只是出于好奇,隨即接了句話。
“他可不是墓里的,我在墓道里沒發現有毒。”
烏南跟我說,像這種級別的毒物,她只要接近了就能聞到毒味兒,她不能、小桃也能。
小桃就是粉花蛇,它的名字和它的外形一樣少女。
烏南說她在墓道里沒聞到過這毒人的氣味,而且她說被毒蟲侵蝕到這地步,他自己早沒有意識了,一個沒有意識的人,如何能開關墓門?
有人追求長生,對跟別的生物融合,結果活的是挺長久,智商降下來了。
烏南說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她對死掉的毒蟲非常感興趣,可惜那蟲子死后即化,讓她沒辦法收尸。
反正蟲子都沒了,她就坦白跟我們說,這蟲子是一種極其難得的蠱蟲,它寄生在人體內,在人的腦子里安窩,從此它代替人的腦子,只要它活著,人就活著,但是無可避免的,原裝的腦子就沒了。
古時常有人追求長生,并為此進行反復實驗,那時候人命是可以買的,烏南聽說過有古代的蠱師一心想煉長生蠱,不知犧牲了多少人命,又制造出多少怪物,最后……
“終于成功了?”我追問。
“把自己吃死了。”烏南搖頭。
“害。”我無語。
然后又想到了地上的毒人,“那蟲子是長生蠱?”
“沒錯,低級的長生蠱蟲腿少,越高級腿越多,活的就越久,按這只蟲子的腿來算,這人可以活很久,不過…”
“不過啥?”
“太容易死了,說明他們還沒有融合到完美的程度,最多融合了幾十年。”
烏南說,若是融合過了千年,那應該是刀槍不入的,小桃也奈何不得它。
我們倆正說著話,冷血看了看我,他看的是我的肩膀,眼神示意得很明顯。
我側頭去看,就感覺臉頰被一個涼涼的東西碰了下。
“她喜歡你。”烏南的聲音含笑。
本來盤在她肩上的那條少女蛇,此時出現在我的肩頭,并且正湊近我的臉,我這一側臉,剛好和它親密接觸了一下。
“我寶貝女兒可是第一次遇到喜歡的人。”烏南打趣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小粉蛇的身體更粉了,連白底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我并不怕蛇,哪怕它現在咬我一口也無所謂,它張開嘴嘶嘶兩聲,我發現它沒有牙。
“小桃不用毒牙攻擊,吃東西可挑了,只吃水果。”烏南提到這條蛇,表情軟得像慈母。
吃素的、沒牙蛇。
卻能治死老毒蟲,這未免也太神奇了。
“該不會是蛇精吧?”我不小心就把心里話給吐露出來了。
“世上哪有蛇精,咱們可得講科學。”烏南笑著伸出手,小桃游到她掌心里,鉆進寬松的袖口躲了起來。
“是是是,破除封建迷信,唉?對了,喪哥人呢?”
“被帶進墓里去了,咱們趕緊去救人。”烏南像是才想起正事,斂了笑意說道。
“他們明明是往出口走的,怎么進墓里去了?”我想不通。
“有東西把他們運進去的,就是你之前看到的那個。”烏南說。
我看著她,有句話想問,又不知問出來合不合適,主要是怕她會說謊,問了也是白問。
“我看小決把手電燈了,就跟著關了,結果真的躲過一劫,小決,你是看到什么了嗎?”烏南看白決的眼神透著疑惑,“你怎么不跟喪哥說?”
“沒看見什么,為了省電。”白決沒把我供出去,只是狀似隨意地解釋了一下。
“冷小姐?”烏南又看向我。
“我用不著,我能暗中視物。”這點小技能透露給他們沒有任何損失,白決也能暗中視物,烏南不會感到奇怪。
“冷家人果然厲害,以往沒見你參加過盜墓之王聯賽,是冷家把你保護起來當王牌了?”
“我…和家族有點矛盾。”我垂下眼簾,掩去心中驚訝,什么盜墓之王聯賽,我從沒聽說過,但不能讓烏南看出來,所以我臨時扯了個謊。
“明白明白,大家族嘛,糟心事多。”烏南以為觸及了我的雷區,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那墓里古古怪怪,咱們幾個怕是不行,別救不出喪哥,再全軍覆沒。”我的意思就是不想進去救人,那些黑色的女人不知是什么東西,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把喪哥他們悄無聲息地運走,我們進去恐怕也是白給。
“這墓確實邪氣,我明白冷小姐的立場,那行,我也不勉強,我自己去。”烏南說著就要走。
“我也去。”白決不管怎么說,也是烏南的親戚,走散了是另一回事,現在當著面兒棄親戚于不顧,看樣子他是做不到的。
“祝你們好運!”我揮揮手,真誠祝福。
我領著三大名捕回到下來的空間,繩子沒了,墻上全是飛蜥蜴挖的窟窿,往上還有一大段距離要爬,最關鍵的是,壓著出口的金屬日晷,我們要怎么推開。
“冷隊,真的不去?”追命計算踏腳點和攀爬的路線時問了句。
“咱們的任務里沒有進墓這條,那鬼玩意兒我也說不準是什么,讓他們折騰去吧,保護村民安全才是首要任務。”
我們按著規劃好的路線往上爬,這時候就顯出他們三個的特長來,飛蜥蜴想偷襲,不是被鐵手捏爆,就是被冷血斬斷,再不然就是讓追命踢得肚子爆裂。
烏南給大家分的那個藥丸,也沒說時效,所以我們只能盡快離開。
最后爬到日晷處,他們三個當人形架子,我踩著他們的背,向前推日晷。
他們要承受的重量相當大,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日晷運回去做研究,我肯定就地燒了它。
我沒有將它掀翻,只挪出個空,容我們鉆出去。
回到村子里,村民已經不在村長的院子里,喪哥的手下也沒在,看來我們的人得手了。
只是山路堵著,他們躲不到哪去,山娃在村長家大門上貼了字條,說他們躲去了他家。
他家就是苗伯的家,苗伯的家在山里邊,所以他的意思是他們躲到林子里去了。
其他同事派了人護送他們,剩下的人在那邊想辦法聯系人搶修公路。
我不太放心,回牢籠去看了看,歪卜還在,它問我干什么去了。
我說它的籠子底下有個墓,有人想去,把我綁了去探墓。
歪卜很驚訝,一是驚訝我居然讓普通人類給綁了,二是驚訝它下邊有個墓。
它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碎碎念說奧布洛芬人是真的沒落了。
至于古墓,它只是驚訝這件事它毫無察覺,對古墓本身沒什么興趣。
公路搶修完畢,我們的車開到村外,這次的任務上面特別重視,負責運送的同事全是高手。
剛好村民不在,想要目擊者都找不到,歪卜最先被運走,其它死物可以慢慢搬。
它被裝進集裝箱時我還安慰了兩句,叫它別惹事,低調點。
歪卜并不害怕被人類運走,我估摸它滿腦子都是復仇,人類對它好不好,可以忽略不計的。
運走歪卜之后,同事們開始清理牢籠,我叫他們小心,金屬柱里可能有蛇。
他們全是高手,行事謹慎,在切割金屬柱的時候,在柱子底下發現了八個空間,里面填著蛇蛋。
說是蛇蛋,我看著像繭,說是蛇繭更貼切,因為那里面蜷縮的并不是幼蛇,是成年的、醒來就可以攻擊人的蛇。
在它們中間有一些嚴重燒傷的蛇,半死不活地卷在一起,顯然是被我的鐵鍋燙傷的那些。
最后這些蛇也被打包裝走了,整個地下牢籠空了。
但結構依然堅固,金屬柱撤了也沒塌,等運輸部門的同事忙活完,我蹲在原本放籠子的地方陷入沉思。
下邊就是公主墓的主墓室,我跟掌門說了,由我一個人打開一個口子進去查看,不宜發掘就將這牢籠空間回填。
單位里不是沒有單人出任務的時候,掌門同意了我的申請。
被我打殘的喪哥手下也被打包帶走了,村民回到村里,同事說山娃一直追著問我怎么樣了,聽到我出來了才放心。
他們家世代守護的公主墓,和他們描述的差距不是一般大,我懷疑是不是傳話的人太多,導致傳到今天,真相已經嚴重變形。
我剛把地面燒個大窟窿,燒穿了某個空間,就聽有人在上邊喊。
負責守衛的同事攔住了來人,我聽出是山娃的聲音,便爬上去看看。
山娃急得眼圈都紅了,掙脫同事的手,沖到我面前急切地說:“阿姐,不要下去,這個墓是個陷阱,你千萬別下去!”
“陷阱?給誰設的?”我沒他這么緊張,淡定問道。
“給貪婪的人。”山娃急道:“下去就上不來了,爺爺他沒說實話。”
這話讓我有點意外,當然也不是太意外,忠誠的守陵人對企圖進入陵墓的人,無論好壞,都是不歡迎的。
像苗伯他們家這樣忠心的,千載難尋,有多少守陵人,守到最后,后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使命,連身邊有墓都不知道。
如此忠誠,哪是我三言兩語能打動的?
所以苗伯仍舊拿我當敵人也在情理中,他或許不會主動害我,但我若是進了墓,打擾了公主的沉睡,跟喪哥他們一起葬身墓中,那也是咎由自取。
我看著山娃,他年少,重感情,可以說是苗世家族中的‘叛逆者’,他肯定是剛知道些什么,便急吼吼來阻止我。
“你是我們的救命恩人,爺爺、我們不能這樣對你。”山娃說出心里話。
“苗伯跟你啥了,把你嚇成這樣,我進去過,不是好好的出來了,情況可能沒你想的那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