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他喊,我立即看向四周,并‘聽’了下動靜,沒發現有生物的思想活動。陳清寒收好樣本,提醒我小心點,剛剛有東西試圖接近他。
那東西離他好像很近了,他才感知到,他常年奮戰在外勤第一線,有時候不需要眼睛看到,身體也能感知到危險。
我們沒辦法立即測出這些房子的年代,而且小房子平平無奇,談不上建筑風格,沒有自己的特色,無從判斷它歸屬于哪個文明。
有‘工棚’、有路、有深井,但沒見交通工具,我們不知道最后的幸存者,他是否還活著。
“走,咱們回去。”陳清寒環顧四周,除了黑暗沒別的東西。
我們往山洞出口走,走了一段,陳清寒拉住我的胳膊,用手指在我胳膊上敲暗號。
他說有東西在跟著我們,可是他也看不見那是什么,他猜測那東西多半擅長偽裝,肉眼難以辨認。
地下世界的怪東西數不勝數,我問陳清寒,要不要停下等等,看那東西有什么企圖。
會跟蹤、隱藏自己,說明這東西有點智商,像狼一類的動物也是這樣,但它們總有發動攻擊的時候,那時它必然要現身。
我們放慢了腳步,假裝沒發現異常,邊聊天邊走,走一會兒我說累了,讓陳清寒背我,他說背沒有誠意,不如公主抱。
我摟著他的脖子,臉埋在他肩頭,看著是臉朝下,其實一只眼睛偷偷瞄著他身后方,反正在黑暗里,黑暗是所有生物共同的掩護。
陳清寒為配合我,把手電關了,他摸黑往前走,走得特別慢。
黑暗中我果然看到有東西在后面跟著,它們移動的方式很怪,向前翻滾著移動,看似沒有腳。
那是一些很普通的石頭,并不圓潤,也沒特色,但它們集體移動,一片一片的,所以當它們同時停住,跟周圍的石頭立即融為一體,看不出異樣。
最詭異的是它們向前滾動的時候沒有聲音,不然在這如此寂靜的里,我們馬上就能聽到石頭滾動的聲音。
它們讓我想起在封門房間里看到的那些石塊,可惜房主沒有留下文字,我們不知道他們當時遭遇了什么,是否和會動的石頭有關。
我聽不見的‘思想’,要么是智商太高,要么沒智商,石塊大多拳頭大小,這么小的體積,不能指望它們有多大的腦容量。
所以我認為后一種情況的可能性比較大,但是說它們沒智商,它們又會跟蹤和偽裝,這東西超出我的認知范圍,是我從來沒見過的物種。
它們以為我們沒發現異常,逐漸加快速度追上來,這就挺迷惑的,實力夠強何必躲躲藏藏,實力不行,追上來送死么?
充滿矛盾的活石塊頃刻追上我們,它們旋轉、跳躍、圍成圈,轉瞬間變成一只巨手,張開五指想攥住我們倆。
業火一出,剛成形的咸豬手就變烤豬蹄了,石塊紛紛被火化,燒成了渣子。
它們‘死’得太快,讓我感覺很不真實,跟蹤半天,就這么輕易被滅了?
呼——
一道破空聲之后,在我們身后又多出一只巨手,仍然是由石塊組成,它也想攥住我們,只可惜剛不過我的業火。
地下空間最不缺的就是石頭,大手一只只地組合,我忽然發現不對,這么一會兒功夫換了好幾波石塊,它們就近取材,不像是活物。
如果跟蹤我們的石頭是死物,那讓它們移動變形的力量,一定隱藏在我們周圍。
“誰?”這回換我喊了。
“安汐……”和井底一模一樣的聲音,像隔著遠山,悠悠地飄過來。
“什么玩意兒,都走這么遠了,還能叫魂!”我靠近陳清寒,拍拍他的背:“陳大師,有啥法寶趕緊拿出來,我懷疑這地方不干凈。”
陳清寒抓住我的手腕舉起來晃了晃:“最大的法寶給你了。”
他指的是一巴掌打懵黑影的手鏈,這東西可以克制許多常規武器對付不了的能量體。
“誰呀?報上名來,本王不殺無名之輩!”我舉起戴著手鏈的胳膊,做勝利女神狀。
“來……”對方終于換詞兒了,也可能是聽懂我的問題了。
“不去,想讓跳井?沒門兒。”我分辨著聲音的來源,陳清寒指指大井的方向。
我剛拒絕完,地下空間突然平地起風,一時間飛沙走石,迷得人眼睛睜不開。
而且風是從地底下吹上來的,從碎石、亂石的間隙中,由下而上地砍。
“使妖法也沒用,88.”我們有潛水用的護止鏡,戴上它不怕迷眼。
好奇心這種東西,在我這是可以收縮的,通常不和錢掛鉤,我的動力就小很多,基本是可有可無。
就算真是艾蘭在叫我,她這風格變化也忒大了,我不太想見她了。
回山洞的路我們倆受到石塊的影響,跑偏了路線,沒想到無意中卻有重大發現,在亂石堆中,倒著好些只箱子,全是防銹金屬打造。
箱子體積都不大,一共九只,八只蓋子是掀開的,里面是空的,只剩一只箱子沒打開,我撤退的時候不忘初心,搬起箱子晃了晃,聽到里面有聲音,應該是有東西,于是抱著它繼續跑路。
因著我的無視,石塊變化越來越多,石盆、笊籬、夾子……無論變成形狀,都是想抓我們的樣子。
最后石塊變成一個石籠,想罩住我們,我們又不是剩飯剩菜,不會招蒼蠅,不需要籠子罩著,我照樣燒滅靠近的石塊。
這些石塊像是被某種力量控制著,搭建成不同形狀的石制品,如此熱愛石頭工具,不知道幕后操縱者是不是從石器時代來的。
陳清寒點燃了一只燃燒棒,朝石頭扔過去,火焰非但沒傷到它們,反而那火越燒越大,瞬間膨脹成火球,變成一把火焰彎刀掃向我們。
我們身邊沒有滅火的工具,那火球仿佛另有一套燃燒原理,在那自我生長,不用添柴。
火團變大,拉成火網,想兜住我們,陳清寒抽劍斬火,在火網上劈出一個口子拉著我跳出去。
再這么燃燒下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會滅,我拉著陳清寒,叫他趕緊去取水,這附近應該有水,寶座男就是現打的水潑下去喂我們的。
陳清寒仔細聆聽,果然發現了一條地下河,他拉著我逃到河邊,跳進水里讓火球燒不著。
人是無所謂,衣服可不能燒,沐浴火海,再出來不得坦誠相見?
地下可沒有樹葉獸皮,考慮到面子問題,我們選擇了躲。
那些被我‘聽’到的生物,沒一個超過耗子大的,現剝它們的皮做衣裳也沒線縫。
我試著以火攻火,不過失敗了,我們跳進冰冷的地下河,水中又突然起了異狀。
水流中伸出一只只水做的觸手,想卷住我們,陳清寒若有所悟,說背后操縱這一切的東西,可以利用五行元素,石頭屬土、火球自然是火、觸手是水,好在地下沒木頭,它控制不了樹或花草。
才想到這,腳踝就被什么東西給纏住了,我鉆進水里去摸,入手又涼又滑,竟是水草。
可這些都不算啥,最厲害的是‘金’,我們身上的金屬物化為鎖鏈,想鎖住我們。
不管什么,我都可以用業火燒滅,除了那團火,但現在我們泡在水里,它拿我們也沒辦法。
我們淹不死、泡不爛,被拖出一段就掙脫了游回原位。
那古井中傳出的悠遠聲音更加急切地呼喚著我們的名字,我和陳清寒的名字輪番出現、滾動播報。
“除了我們你不認識別人?”在如此空曠的地方,被人叫名字,總有種當著全校學生被校長點名的感覺。
不是榮譽、就是批評,前者沒戲,所以我總感覺是后者,特別不喜歡聽她重復地叫我們的名字,好像一秒她就要向全校通報,我和陳清寒頂風作案、考前早戀一樣。
“銀……河……”那聲音果然聽懂了我的話,用我族語言說出另一個名字。
我看看陳清寒,銀河跟我們一起下來,如果這人早就監視著我們,她知道銀河的名字并不奇怪,可她使用的語言,很可能說明了她的身份。
“快自報家門,不然別想我聽你的安排。”我威脅道。
聲音忽然停了,沒音兒了,好像我的問題很難回答似的。
“#&”隔了一會兒,她回我一句亂碼。
我很認真在聽,不覺得這是我族語言,陳清寒在旁邊正舉著防水錄音筆錄呢,他是當之無愧地采樣達人,走哪采哪,管它有用沒用,先刮點樣本下來拿回去分析下再說。
聲音資料同樣重要,他錄的音頻文件很多,這是他的職業習慣,就是頭回見他在水里舉著錄音筆,太敬業了!
這聲音重復了幾次,一次比一次急,我只好承認自己聽不懂,讓她說我能懂的語言。
能交流就好辦,雖然交流起來很費勁,那聲音有延遲一般,跟她交流需要耐心和時間。
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眼看到了和其他人約好的時間,再不出去他們會以為我們出事了。
“你別著急,等我們上次辦點事再下來,回頭聊。”
我和那聲音打著商量,可是那聲音卻不想等,急急地呼喚,好像不把我們或我們的魂兒叫過去她誓不罷休。
我拔了足夠的水草上來,分給陳清寒一些,沖陳清寒使個眼色,示意他可以沖了。
我們裹上水草、跳上岸,不顧火球的追趕,朝著山洞快跑。
因為身上濕透了,身上還有水草保護,頭發都在滴水,火球一時間沒辦法將我們點燃。
等跑回山洞,那火球不追了,徘徊在外邊‘急得團團轉’。
我們倆掐著點返回地面,上面的人已經開始擔心,但通訊器只在我和銀河遇到‘危險’的時候短暫地工作過一會兒,隨后就處于失靈狀態。
老學究小組的人見陳清寒返回十分高興,陳清寒為保護他們,將營地撤到山下的村子里。
他們租了幾戶村民的房子,幾個老學者都待在那,陳清寒剛上來就跟他們聯系報了平安,然后叫包子聽電話,把他錄的那句亂碼放給她聽。
包子聽完翻譯出它的意思,告訴我們說,這句話是‘我被困住了’。
誰被困住了?還是沒有名字,為什么底下的聲音不肯說她的名字?陌生人也無所謂,何必隱瞞真名?
陳清寒在下邊拍了照,包括那口大井,他都是隨走隨拍,這是他的常規操作。
他請幾位專家看照片,那只立在井前的紅燈,在照片中更顯詭異。
幾位老學者從年輕的時候就是單位的員工,上年紀之后做了顧問,后來組成天女墓研究小組,專門研究我族的事。
他們體能上是不行了,但經驗豐富,領導就是看中了他們見多識廣,希望陳清寒能跟著他們學到更多超綱知識。
陳清寒把我拎出來的箱子要去,撬開箱蓋,里面是保存相對完好的石板,石板上刻著蠅頭小字。
沒有金子我很失望,包子卻樂了,她閑得發慌,好不容易來工作了,她立刻投入工作狀態,拿著陳清寒傳給她的石板照片認真做翻譯去了。
有文字參考,推斷小屋修建者就會……迷上加迷!
因為包子翻譯后的石板內容,提都沒提小屋和小矮人,那上面的文字和之前錄音里的那句話,應該是同一語言。
也就是說,石板和井下的聲音有關,包子在石板上發現了和錄音里一模一樣的句子——我被困住了。
“據我推測,這是一箱日記,它們屬于一個叫…烏吉法爾拉的女人。”
“她是什么人,日記中提到過嗎?”陳清寒問。
“我把翻譯傳過去,你們自己看吧。”包子打了個哈欠,“我腦子動多了就困,不行我要睡著了。”
包子翻譯這些無人能懂的語言也是有弊端的,她確實動腦太多就會疲倦,這種能力嚴重消耗了她的能量。
所以陳清寒也不會派給她重活,今天這種情況是頭一回,陳清寒讓她翻譯三天,她當天就交作業,能量耗費大,與其說是睡過去,不如說是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