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風掀起飛沙像沙塵暴似的涌進洞來,小紅頂著風到洞口往外望,說是外邊有只大蟲子在扇翅膀。
“嘿喲,跟我玩蝴蝶效應?”那不能慣著它啊,我舉著雙鉤棍便跨步出洞,我們的裝備里有風鏡,這幾天一直掛脖子上,因為沙漠里時不時地刮邪風,必須隨時準備著,現在正好用上。
我揮舞著鉤棍兒、胳膊幾乎掄出虛影,頂著強風沖向洞外的大蟲子。
小紅說洞外有只‘大’蟲子,這個‘大’只是個形容,半米長的蟲子也是大蟲子,而眼前這個三米多高的,它也是大蟲子,但兩者的差別可不是一點半點。
洞外掀風鼓沙的大蟲子,扇動六只翅膀,它的震翅方式和蜜蜂差不多,要想穿過翅膀扇出的‘風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往接近它越難,風力太強,我的體重明顯不夠,漸漸支撐不住,被風給吹了回來。
這時候不出絕招看來是不行了,洞里埋著的那幾位,身上的土層都被吹薄了,再吹一會兒,人就露出來了。
可沒等我拿出業火,土坑里便跳出來一個人,我一瞧是陳清寒,他手里的長劍舞出劍花,看樣子是想試試,能不能在強風‘盾’上撕開一個口子。
奈何沒有成功,我眼瞅著他一步一步被風吹得連連后退。
我看向小紅,問它有沒有辦法,比如它的眼睛能射出激光,雙手能舉起倫敦大橋之類的。
小紅搖頭,說它剛剛評估過,我和陳清寒都頂不住,它肯定也不行。
因為它一直在收集我們所有人的數據,包括體能、特長、生命指數。
這時只要進行一下比對,就知道它上去也是白搭。
我說那就咱們三個一起,抱團前進,可能是土層被吹薄了,隔音效果不好,古小哥也從坑里站起來,說他愿意出一份力。
汪樂隨后爬出土坑,舉著手,晃掉頭上的土,摘掉氧氣罩說:“我我我,算我一個!”
大蟲子鼓出來的強風,那些小蟲子也吃不消,所以這時候反而比較安全。
我們五個一個推著一個向前走,像玩老鷹捉小雞的隊形,我被推在最前邊,身后是陳清寒。
汪樂感覺大家使力的時機不統一,他在隊伍最后,還能張開嘴,便負責喊號子,讓大家統一使力邁步。
“同志們加把勁喲,嘿喲!”汪樂可能是沒喊過號子,也不知他從哪聽來的這口號,我聽了只想笑。
可是我在最前邊,絕對不能張嘴,一張嘴就是一口沙子。
我被他們一點點推向大蟲子,但是沙石拍打的護目鏡,眼睛倒是沒事了,視野全讓沙土風暴給擋住了。
我只能大概判斷大蟲子的頭在哪,它體積這么大,在肚子上扎幾個洞怕是死不了,應該優先攻擊它的頭。
當我終于被他們推到蟲子身前,我伸出一只鉤棍兒,狠狠扎向蟲子,雖說要攻擊它的頭,但我得先在它身上找到向上爬的借力點。
鉤棍兒噗呲一聲扎進蟲子的身體,和我們預想的一樣,大蟲子受了這刺激,變本加厲地扇動翅膀,速度快了一倍。
“啊——”
“唔……”
“哎喲!”
三個男人發出了不同程度的痛呼,一個被吹飛撞到巖石山的山壁上,一個被吹回洞里掉在地上,一個在地上滾了好幾圈兒,不知滾哪去了。
只剩小紅,用它的手抓住我的腰帶,它本來在陳清寒身后,結果陳清寒被吹飛了,它還在,當然,這并不奇怪,因為陳清寒沒有能變形拉長的手臂。
小紅的手臂像被抻長的面條,手掌還是原樣,扣住我的腰帶,胳膊已經被拉長兩米,身體像風箏一樣飄在天上。
然后它手臂一點點縮短,向我拉近距離,直至恢復如常。
“拿著這個,爬上去,扎它的眼睛。”我分給小紅一根鉤棍兒。
它拿住鉤棍兒,像我一樣扎進蟲子體內,我們借著這股力道,向蟲子頭頂爬去。
我們倆幾乎是同時爬到蟲子頭上,蟲子的六條腿兒,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阻力,它的腿兒上有尖刺,被扎一下還挺……難受的。
小紅的感覺可能和我差不多,尖刺不會對它造成實質傷害,但一會兒扎它一下,痛倒不痛,就是會把它向上爬的動作給打斷。
現在使用的業火的話別人看不見,但別人問起蟲子去哪了,我不太好解釋。
只要不危及到其他人的生命,用常規方法解釋它,我的后續麻煩會小些。
“嗡……”大蟲子發出一聲嗡鳴,它停止扇動翅膀,所有的小蟲子都飛了回來。
我提醒陳清寒他們趕緊躲起來,但小蟲子沒有去追他們,全都圍到大蟲子身邊。
這大塊頭肯定是蟲子們的頭頭,它遇到危險,蟲子們顧不得生娃,全來救它了。
我在小蟲子飛近前,舉起鉤棍兒,對著大蟲子的眼睛一頓扎,扎扎扎,它張大嘴巴,想要咬我,口出全是齲齒狀的‘牙齒’,我跳到它頭頂,用匕首扎進它腦袋里,匕首卡在它頭骨上,它吃痛地搖頭,仰天嚎叫,卻甩不掉我這個牛皮糖。
小紅則認認真真地執行我的命令,對著大蟲子的另一只眼睛猛扎。
它的胳膊被大蟲子給咬了一口,我還有點擔心,怕它胳膊被咬掉,沒地方去配新的,它皮膚用的材料和身體零件在當今世界恐怕很難找到。
但事實是,它啥事沒有,那只胳膊被咬扁了,卻沒有被咬斷,蟲子一張嘴,小紅就把胳膊給收了回去,隨即那條胳膊恢復原狀。
不怪它能活上萬年,它的制造者都死光了,它還正常運行著,不是沒原因的。
我倆合作將大蟲子給‘治’盲了,其實在它頭上受到的風力阻擋最小,大蟲子遭到重創,扇翅膀的頻率完全亂了,也對不準方向了,開始在半空中亂飛。
因為它們剛準備下嘴,大蟲子就換位置,蟲子們嗡嗡嗡不停亂叫,像有一千只蒼蠅在喊口號。
只要它們沒打倒我們,對大蟲子的攻擊就不會停,我手段多殘忍哪,直接掀起了大蟲子的頭蓋骨。
來了個活燒蟲腦,當然,我只在蟲子的腦子里燒了幾根‘線’狀的傷口,它一堆腦組織糊在一塊兒,這地方又沒有法醫,想查它的致命死因,那還是有難度的。
小紅也沒手下留情,它掛在大蟲子的腦后,用鉤棍兒刺蟲子腦袋與身體連接的位置,想切斷它的中樞。
偶爾有小蟲子撞到我,想趁機咬我一口,我也隨它們去,反正咬不傷我。
不過很快我意識到這樣不行,它們咬不傷我,但能咬壞我的衣服。
大蟲子轟然倒地,我當機立斷,燒滅了身邊的小蟲子。
其它小蟲子見‘老大’完了,并沒有英勇的上前找我們復仇,而是一哄而散。
至于被我燒沒的那些,逃跑的蟲子們不會在意,獲救的人類不會知道。
我和小紅落進沙地里,滾了幾圈站起來,本來我還擔心衣服上有洞,怕被別人看出來,我讓蟲子咬了卻沒事。
現在滾得像兵馬俑,他們應該不會注意衣服上的洞了,大蟲子倒下,它掀起的沙塵也漸漸塵埃落定。
這時,古小哥和汪樂互相攙扶著從洞里走出來,汪樂見到大蟲子的尸體發出陣陣歡呼。
古小哥被小紅治得差不多的腿,又瘸了,但看他還能站起來走路,肯定是沒傷到要害。
唐小姐跟在陳清寒身邊,看樣子是想扶他一把,剛才他也被風扇跑了,我有心想打趣他,誰讓他生得‘弱不禁風’,可杜醫生沒給我開口的機會,她急忙跑過來對我上下齊手。
“唉唉?杜醫生,你這是干嘛,注意影響啊。”
“閉嘴吧,真當你自己是金剛葫蘆娃呢,我看看你受傷沒有。”
“小蝴蝶妹妹,我沒事。”
“貧吧你就!”
杜醫生檢查完我,又去檢查小紅,還好她檢查的只是外傷、內傷,沒檢查心臟脈搏。
而且我特意動胳膊動腿兒,向她展示自己很健康,她也就沒怎么細檢查。
小紅見這招有用,到它的時候,它直接給杜醫生跳了一段‘機器人舞’。
氣得杜醫生直罵,說我們兩個摔壞了腦子。
唐老先生也挪到洞口,他可能沒看到前邊的戰斗情形,只看到我和小紅從沙子堆里爬起來,大蟲子倒在我們旁邊。
他的表情充滿了不敢置信,一句話也沒說,黃載江跟在唐老先生身邊,他這人嘴快,有點愛得瑟,看我們取得了勝利,便對身邊的唐老先生說:“怎么樣,厲害吧,要是有我們巾幗英雄在,您老哪能受那罪。”
唐老先生卻神色不安,他隨便應了聲,之后我就發現,他看我和小紅的時候,似乎不敢用正眼瞧,總是用眼角的余光偷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畢竟大家一天24小時都待在一塊,誰對誰態度上有明顯變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陳清寒是隊長,得負責安撫被救援對象的情緒,他主動找唐老先生談,本以為是他受到了驚嚇,看我和小紅比大蟲子還兇,覺得我們太彪悍,想敬而遠之。
但經過深談,陳清寒發現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敢情唐老先生已經‘感覺’到我和小紅不是人。
所以他看我們的眼神,并不是看‘高人’的敬畏,而是看非人類的懼怕。
陳清寒拿出早編好的離奇身世解他的心疑,說我只是體質特殊,且有許多奇遇,跟小說里總能遇到白胡子老頭兒的主角似的。
老頭兒死乞白賴教我本事,也是看中我的天賦,我覺得他就快編出五行靈根俱全,適合修仙這樣的鬼話了,可唐老先生卻沒多大反應。
他不說信、也不說不信,過后的態度還是那樣,對我和小紅總是躲躲閃閃。
唐小姐一開始還跟著陳清寒勸他,叫他別多想,說他是在地下生活久了,被那些惡靈和兇猛生物嚇怕了,難免有些敏感。
我仔細回想殺大蟲子的過程,有沒有露出特別明顯的破綻,讓唐老先生一眼就認定我們不是人,可惜我想不出來,他是最后出的山洞,也是最后一個看到現場的人,杜醫生甚至都檢查完了他才出來,有什么證據也不該單單就他發現了。
但唐老先生總不會無緣無故地懼怕我們,這些日子,我和小紅偽裝得不錯,該吃吃、該喝喝,連走路的速度都故意降下來了,為了配合大家裝作很‘虛弱’的樣子。
唐小姐十分信任自己的父親,開始覺得他是受到驚嚇太多,所以疑心比較重,走了兩天,態度便有了轉變。
黃載江說,那父女倆單獨說過悄悄話,他瞧見了卻裝作沒看見,過后跟我們說,不知道唐老先生跟唐小姐說了什么,反正那之后,唐小姐對我和小紅的態度也變得極其疏遠。
陳清寒甚至私下跟我說,唐小姐要找他聊聊,一共就這么幾個人,還形成消息網了……
我自然點頭說好,快去和她談,我還等著聽獨家消息呢。
結果唐小姐并沒有向陳清寒透露關鍵信息,她只是勸陳清寒再查查我的底細。
語氣極度誠懇,以多年交情做保,她絕對不是胡亂冤枉我,我這個人肯定有問題。
嗯?為啥我知道她說話的語氣,哦,因為他們私下聊聊時,我就蹲在他們談話的那個山角上方的小空隙里。
過后唐小姐走了,他們約好隔開一點時間回去,免得我起疑心,陳清寒站在原地,低著頭說:“都聽見啦?”
我從那個小空隙里艱難地鉆出去,拍掉頭上和身上的土,嘿嘿笑道:“挺清楚。”
“真該派你去道具組。”陳清寒抬手,幫我抖掉頭發上的沙子。
他說的道具組,是部門里工作特別枯燥的一個組,會偽裝成各種東西竊聽消息,郵筒、洗衣機、保險柜,只要是能裝下一個人的物件,他們都偽裝過。
所以其他同事笑稱他們是道具組,反正哪都能藏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