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寒顯然也是剛從水里出來,渾身都是濕的,他倒是新鮮,剛撈出來就送進‘餐廳’了。
石臺上的傷者和墻上掛的另一個人卻沒那么新鮮,瞧著像是放了十天半個月的蔫葉菜。
那聲慘叫用盡了他最后的氣力,此時石臺上的人已然停止了呼吸。
陳清寒應該沒什么大問題,我先走到奄奄一息地那人面前,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確實是進氣多、出氣少了。
再看他身上穿的衣服,跟李成明是同款,他們八成就是失蹤的盜獵者,這些人失蹤才幾天,可他們的樣子比只靠喝水維持生命的李成明還慘。
活人的生氣都枯竭了。
我搖搖頭,轉身邁步走向陳清寒,卻發現他正瞪著眼睛看我,那眼神仿佛是在看陌生人、充滿警惕和防備。
突地,他雙臂一掙,捆著他的繩子便斷裂脫落,貪吃蛇用的繩子像是細藤編的,應該挺結實。
他現在是六親不認,看他嘴角動我的臉便隱隱作痛。
這時,我靈機一動,從懷里掏出手機,剛剛落水這手機怕是又報廢了,我感覺出外勤任務不費別的,就費手機。
手機雖然壞了,但殼還在,這手機殼是凌可兒幫我們定制的,之前為慶祝我可以出鏡了,拿到手機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陳清寒合張影。
并將這具有歷史意義的照片做成手機殼,天天帶在身上,眼下它恰好可以證明的我身份。
“小陳啊,你看,我是你認識的人,熟人,你冷靜點,一定要管住你的嘴。”我舉著手機,讓他看清殼上印的照片。
他的目光先是落到手機殼上,然后微微上移,從我的臉上飛快掃過,在頭頂上停頓了兩秒,似乎是在做比對,但比對的參照物,貌似是藍蓮花發夾?
“對對對,一樣的發夾、一樣的我。”我吸取以前的教訓,把發夾改成了發圈,直接扎在頭發上,這樣無論如何摸爬滾打,它也不會掉落了。
陳清寒在照片和我之間來回看了三遍,他的眼神多少恢復了些清明,可還是沒認出我。
“你可別失憶啊,咱不興撒狗血,休想我配合你得絕癥!”
此話一出,效果相當顯著,陳清寒立刻笑了,看眼神是認出我來了。
我剛想松口氣,再跟他聊點熟悉的話題,引導他的記憶恢復,他忽然向前邁出一大步,在我還帶著牙印的臉上親了一下,又趁我懵圈之際,狠狠一個熊抱,最后雙手架著我的腋下把我舉了起來!!
“啊”這一聲土撥鼠尖叫是我慢了三拍之后爆發出來的。
神特么的親親、抱抱、舉高高我的大腦處理不了這樣復雜的信息,只能爆粗口以表此刻核爆一樣的心情。
我的尖叫立刻引來了門外的貪吃蛇,它發出獰笑,擺出勝利者的姿態躥進屋來,“哈哈哈…中計了吧…你們在干什么?不對,你應該掐死她,掐脖子、不是腋窩!”
“你控制了他?”我的腦子還在十八級地震的余震中晃蕩,見貪吃蛇這副盡在掌握的樣子,以為是它讓陳清寒神經錯亂的。
“哈哈哈,不,是我們祖先的古老意志在操控他,祖先會保佑我們,他會除滅一切與我們對立的敵人。”
哦,原來大頭鳥翅膀上的那些嘴,是貪吃蛇的祖先…們。
“啊”這一聲慘叫,是正在忘我大笑的貪吃蛇發出的,陳清寒似乎覺得它太吵,微微蹙眉瞄準它的尾巴扔出了短劍。
短劍削掉了它尾巴尖上的嘩啦棒,那個部位或許是貪吃蛇的要害,嘩啦棒一掉,斷口如同擰開開關的水龍頭,鮮血嘩嘩往外流。
我趁機想脫離陳清寒的‘魔掌’,甚至懷疑他確實被惡靈附體了。
貪吃蛇的慘叫引來了更多的貪吃蛇,走廊上的房門部打開,一只只搖著嘩啦棒的貪吃蛇堵在房門外。
它們搖尾巴的節奏我聽著還有點耳熟,好像是一首圣誕歌曲,叫什么鈴兒響叮當?
在這首喜慶的旋律伴奏下,失血過多的貪吃蛇被同伴拖了出去。
看來今天我們想‘和平’地從這出去是不可能了,反正現在陳清寒神志不清,我使用綠光離間這些貪吃蛇,比我們一拳一拳打趴下它們容易多了。
可陳清寒沒給我機會,他一伸手,掉在地上的短劍便嗖的一下回到他手中,跟拍武俠電影似的。
短劍變長劍,他一人一劍,猶如一道龍卷風般,咻咻咻、唰唰唰、啊啊啊,把堵門的貪吃蛇砍翻了。
我忙收回爾康手,躲在他身后補刀,繼承它們先輩的意志反過來斬殺它們的陳清寒,須臾間便在房門外殺出一條血路,貪吃蛇見打不過他,也沒死磕到底,它們慌忙逃竄,別看它們打架的技術不行,逃跑的速度真叫出類拔萃,一眨眼的功夫就鉆沒影了。
陳清寒看看朝四面逃遁的貪吃蛇,收了劍沒有追上去。
他回頭盯著我,嚇得我退倒一步:“你別過來啊!”
他張開雙臂,做了個要抱抱的動作,嘴角還掛著天真地笑,緊接著身體便直直向前倒去。
我連忙一個箭步沖上去扶住他,發現他居然睡著了。
貪吃蛇的祖先到底給他灌輸了什么意志?我怎么感覺他像喝多了在耍酒瘋呢?
我扛起陳清寒往外走,走廊上已經空無一蛇,這里地勢低,來路只有一條河,還有個斷崖瀑布,想逆流而上順著‘電梯間’爬回大頭鳥的臥室怕是不行。
但‘餐廳’石臺上躺著具尸體,我得另找個地方安放陳清寒,如果這里沒別的出口,就只能等蕭長風和甘露帶人來接我們了。
我看看對面的房間,剛才好像沒看到貪吃蛇往對面逃。
我快步走過去,踢開對面的石門,里面的空間出乎我想象的大,是一個方形大廳,中央有個圓型石臺,臺上立著一尊雕像。
雕像的造型是一條大蛇纏在牛魔王身上,因為蛇尾太粗,看起來就像是頭牛、人身、蛇尾拼接在一起。
突然響起來的嘩啦棒聲,在安靜的環境下聽得異常清楚,那聲音不是來自門外,而是來自于雕像。
我定睛細看,雕像上的蛇尾正在微微晃動,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牛魔王的雕像是真雕像,纏在上面的蛇也是真蛇。
只是這條蛇尾比外面的貪吃蛇粗兩倍,尾巴尖上的嘩啦棒好像棉花糖機卷出來的大棉花球。
“血母人,你真的要對我族趕盡殺絕?”牛魔王的牛角上方突然冒出一顆三角腦袋。
這腦袋也比外面的貪吃蛇大一倍,顯然它才是貪吃蛇的老大,這間類似祭祀場所的大廳,應該是它的金鑾殿。
“害,你們要是愿意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倒也不必趕盡殺絕。”綁架、非法監|禁、人身傷害,縱鳥吃人,犯了這么多事兒,想逍遙法外?……也不是不可能,就是得按另一套章程辦,但總歸是不會有啥好下場的。
“法?我族在先、人族在后,吃人是我族的天性,像人吃牛羊一樣,犯了誰的法?這些后來者制定的規則,我族不必遵守。”
“不遵守你躲在這吃,怎么不去首、滬、廣吃?據我所知,北漂吃人的種族可不少。”這絕對不是我編的瞎話,而是我的重大發現,不進人群不知道,混進人群嚇一跳,原來在現今社會,熱鬧繁華的大都市中,隱藏著不少異類。
可惜人類分辨不出它們,我偶爾能認出幾個,也跟陳清寒說過。
他說部門里有專人管這方面的工作,保證不會讓異族鬧出大亂子。
“我們的族群在衰敗,在那個慢長的冰冷時期,我的族人大多死于嚴寒和饑餓。現在,我族只剩這一點后代。血母人,你可以帶走這個食物,但他的體質特殊,請讓他為我族留下后代再走。”
這個大三角腦袋說話的聲音蒼涼悠遠,像一記記沉鐘。
“想啥呢,我們這不是種馬文,再說好白菜也不能讓你們這群蛀蟲給拱了,談判破裂,我要殺你家!”
大三角說的有道理,它們不會遵守人類的規則去生存,或許迫于無奈會暗藏在地下,但吃人的本質不會改變。
它不會和食物講道理,正如人類不會和小雞燉蘑菇講道理。
相同的,人類若是發現它們的存在,怕是也不容不下它們。
那問題就好辦多了,因為它的食物鏈上方還有生物。
不就是玩自然法則那一套嘛,我抬起手,發射幾個業火彈珠,不打頭專打尾,因為我發現它們的尾巴愛流血,破個口就流起來沒完。
這大貪吃蛇移動起來威力十足,一個卷尾帶起一片腥風,我背著陳清寒不退反進,也不找它的要害,能燒著哪燒哪。
大貪吃蛇開始高頻率地晃動尾巴上的嘩啦棒,這招有什么作用我沒看明白,它晃了一會兒沒見對我有啥影響。
它發出懊惱地嘶聲,所以這嘩啦棒應該是貪吃蛇的武器,只是對我不起作用。
而我在它身上燒出好幾個洞,不過也許是它活得久、皮糙肉厚,這幾個小洞并沒能給它造成嚴重傷害。
我想對它使用綠光,但地下空間恐怕經不起大貪吃蛇折騰,如果它發狂把房子拆了,我倆也會跟著被埋。
就在我跳起來想燒它腦袋的時候,陳清寒突然醒了,他一拍我的肩,借力跳得更高,而我則被他拍回地面,翻身滾了兩圈撞上放雕像的石臺。
“嘿…有你”這么坑隊友的嗎?
我的話沒說,因為抬頭就見到極其詭異的一幕,大貪吃蛇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小,陳清寒舉劍砍了個空,它迅速躲到雕像后面,再出來的時候,竟然變成了一個大美女!
美女款款走向完美落地的陳清寒,在這黑咕隆咚的大廳里,自帶柔光特效,面容美若天仙,身姿曼妙動人。
我只能用小說里常用的詞來形容她,畢竟我族不會用過多的溢美之詞去形容同族的外貌。
所以美女是我能想到的最貼切的詞,她可能就是照著東方審美變化的,因此陳清寒看到她時,有一瞬間的失神。
“只要放我族一條生路,我什么代價都愿意付。”美女的聲音也與方才不同,變得嬌柔甜美。
“嘿!我還在呢,你們兩個休想搭成命/色交易!”我當它有什么保命的絕招,結果居然是se誘,可眼前這個再怎么美,它的原形還是條大長蟲,它這是想演3d不可描述之貪吃蛇傳奇?
可陳清寒像是很吃這套,朝它招招手,我一骨碌爬起來,想去阻止他們,突然肩膀一沉,感覺被什么東西按住了。
側頭一看,竟然是石臺上的雕像,不,是雕像下站著的牛魔王用雙手按住我,不讓我動。
這牛魔王就是帶我進來的那只,它的禿頭是我燒的,造型相當潮,兩邊禿中間留一撮長毛。
它的大手按著我,抓著我的胳膊,我的手抬不起來,角度不行沒辦法燒它,我使勁掙動,上下左右試一遍,楞是掙不脫,它也使了力,手臂和手背上鼓鼓地,估計肌肉和青筋都爆起來了。
再和它較勁,也許骨頭都得被它捏碎,這生物的祖先能被雕刻成像立在貪吃蛇的祭祀場所,可見身份不尋常。
眼瞧著美女已經走到陳清寒面前,我急中脫鞋,用一只腳把另一只腳的鞋踩下來,虛套在腳上,抬腿甩向陳清寒。
“快醒醒,它不是人”
陳清寒一歪頭,躲過我的鞋,對著面前的美女笑了笑:“我不介意,只要我喜歡,不是人又如何。”
貪吃蛇報以嫵媚一笑,伸手想摸他的臉,噗呲……
陳清寒的笑容還沒收回,他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把匕首,此刻匕首直直刺進美女肚腹,但這沒完,他手臂向上一個使力,唰啦,儼然被開膛手杰克附體的陳教授把美女豁成了兩半。
魔法瞬間消失,他眼前哪還有什么美女,只有一條被開膛破肚的蛇怪。
然而這還不算完,陳清寒手中的匕首變長劍,他一個扭身就往我這邊沖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