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林政,因為大家都想要個清楚的答案。
林政本就陰沉的臉色,現在徹底黑如鍋底,怒色比林音更甚。
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又豈會看不出來,他只是惱羞成怒罷了。
畢竟在林美依一家沒來之前,他這個一家之主何時被人如此質問過?
然而,現在的情況顯然不是他一句話就能敷衍過去的。
看著張氏那張困惑的臉,他實在難以開口告訴她,他曾以為她死了,所以又娶了一位夫人。
好在這件事,在接回張氏母子之前,他就已經和瓊華商議過,她也愿意委屈一下,暫以良妾的身份,尊張氏為長。
這幾十年他對林音也是用了心在培養的,想的是萬一她突然得到了林家的傳承,便將家主之位傳給她。
所以,不管是待遇還是資源供給上,他一直把她當成嫡出的女兒在培養。
而這個女兒,除了資質略差外,不管是性格還是毅力,都讓人覺得滿意。
唯一可惜的是,隨著時間一點點逝去,林音年紀越來越大,林家的傳承卻沒有選中她。
也正因為此,他才會忽然想起原配的妻兒,托李淳風大力尋找。
如果找不到,他也就對傳承死心了,可現在不但人還活著,她的后代還得到了傳承。
林美依這丫頭,不管是資質還是心性,都令他覺得滿意,年輕雖然小,但沉得住氣,該出手時就出手,果斷堅決,這些東西都足以說明,她比林音更像是一個合格的家主繼承人。
唯一不滿的,大概就是她對他這個祖父,毫無敬意可言吧。
關于這一點,在姑侄倆打斗之前,林政都以為,林美依這臭丫頭只是和他相處的太少,等相處久了,有感情了,她就會有所改變。
但是現在,看著大廳里手中持劍,一臉漠然的紅衣女子,林政先前的自我安慰,完全破碎。
“爹,你說話啊!”
久久沒有等到回復的林音急聲喝道,林政的沉默,讓她心里發慌。
林美依看到她急了的樣子,忍不住想笑,“祖父要說什么,只管說吧,都是一家人,沒什么是不能說的,說清楚說明白,就沒那么多自以為是的人了。”
林音陰冷的盯著她,就像是一條毒蛇。
林美依看死人一樣看著她,那目光,令人心里發寒,林音瞇起了眼,手掌一抬,一團比剛剛火球更加炙熱的紫色火焰出現在她掌中,威脅之意十分明顯。
林政見這二人又斗成了烏雞眼,冷冷瞥了林音一眼。
“音兒,你是長輩,怎能同小輩計較!”
“爹!?”林音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目中怨毒更濃了。
就因為一個林美依,以前對她有求必應的父親現在居然不再無條件的偏向她,簡直該死。
林政沒看她,抬步踏入大廳,停在林美依面前,對她伸出了手。
林美依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疑惑問:“祖父這是何意?”
林政目光落到她手中劍上,林美依還是一副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微微歪了歪頭,“嗯?”
林政只覺心頭一堵,她明明懂他的意思卻還在裝傻!
他沉聲道:“我送你銀蛟,不是讓你用來對付自己家人的,我現在宣布,家主之位,將在你和音兒之間選出,接下來,我要看你二人表現,再決定把銀蛟交給誰!”
說著,又以蓋彌彰一般補充:“就當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好讓你明白,一個合格的家主繼承人應該怎么做。”
林音聞言,越發震驚,簡直不敢相信,父親居然已經把家主繼承的位置交了出去。
雖然現在又重新要了回來,但本就該屬于她的家主之位,現在卻多了一個令人厭惡的競爭者。
什么樣的痛都及不過至親的不公和偏心,林音真是忍不住滿腔的怒火,大聲質問林政:
“父親!憑什么她一個庶出野種的女兒,也配跟我爭家主之位?這不公平!”
不想,話音剛落,臉上便“啪”的挨了一巴掌。
眾人聞聲,驚訝回頭,就見拄著拐杖的老太太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林音身前,她戴在頭上的兜帽緩緩滑落,佝僂的基本挺的筆直,將一直低垂的頭抬了起來。
這一刻,她出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場,震懾了所有人。
林音目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她就反應過來自己臉上的巴掌是怎么回事,抬手便要對著眼前這張老臉還回去!
“你敢!”張氏開口,聲音像是粗糲的石頭在木板上摩擦,暗啞低沉。
明明只是輕輕一句“你敢”,林音卻感覺到一股滔天巨浪迎面狠狠拍打過來,將她瘦弱的身軀死死壓住,動彈不得。
又是“啪”的一聲脆響,張氏甩掌呵斥:“頂撞主母,該打!”
“嗬”林音倒吸一口涼氣,可還不等她反應,又是一巴掌甩了下來。
張氏:“身為庶出,以下犯上,辱罵嫡系,該罰!”
瓊姨娘終于反應過來,眼見張氏又抬起手,急忙沖上前,擋在林音面前。
卻不想,張氏的巴掌并沒有因此停下,“啪”的一聲脆響,結結實實甩到瓊姨娘那張柔弱無辜的小臉上,將她打的一個踉蹌,摔倒在地。
“娘!”林音目呲欲裂,忙將母親扶起來,卻不敢再上前,而是警惕的往后退去。
因為就在剛剛那一刻,她感覺到了筑基修士才有的強大威壓。
求助的目光望向林政,男人這才如夢初醒,深吸一口氣,壓下砰砰狂跳的心,輕輕喚了一聲:“碧華。”
張氏回頭,靜靜看著他,強勢的說:“我乃林氏主母,教訓一兩個不懂規矩的賤婢,主家不會有意見吧?”
林政張了張嘴,終是無言以對。
張氏又道:“林氏向來沒有庶出繼承家主之位的規矩,主家應當也不會觸犯老祖宗留下的規矩,對嗎?”
“這......”林政為難的看了看林美依,她將銀蛟攥緊,不但沒有認錯的意思,連險些殺了親姑姑的慚愧都沒有。
這可真是個棘手的刺頭,這次若是不讓她受點懲罰,那下次她要是要殺的人從親姑姑變成親爺爺,他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