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懷山在床榻上翻來滾去,活像一條喝了雄黃酒的蛇精。
周青幸災樂禍坐在圓桌旁剝著瓜子吃。
“你和我哭也沒用啊,又不是我讓你去讀書。
你這是奉旨讀書!
不去就算抗旨。
再說了,這是多少人做夢都換不來的榮耀呢!”
周懷山翻身起來,盤腿坐在床榻上,恨恨盯著周青,擲地有聲的反問,“這是榮耀嗎?”
周青就呵呵笑道:“當然是了,那可是國子監啊!”
那地方,類比清華北大,這可是所有學子的夢想之地呢。
要知道,她距離北大最近的時候,也就是大學畢業回爐重造去了一趟北大青鳥。
距離清華最近的時候,就是小時候齜牙傻樂,在清華門口擺了個剪刀手耶,照片上有清華大學四個字,學字還只有一半。
她爹現在直接保送了!
這得讓多少人眼紅。
“爹,你能有這個好運氣,全憑今天你把端康伯拉下水呢,皇上對你心存感激。”
周懷山顫巍巍翻了個大白眼。
“感激?這叫感激?這明明叫謀害!真想感激我他不能封賞我銀子啊!”
只要一想到明日就得去國子監報道讀書,周懷山就覺得頭暈眼花胃里惡心。
“想當年,我真是白疼他了,沒想到他是這種恩將仇報的東西!
你以為去國子監讀書,就僅僅是去國子監讀書嗎?
你可真是太單純了!
去國子監讀書,那得天沒亮就要坐到學堂里,不吃不喝學習整整一上午,到晌午才能休息一個時辰,下午又要學習一下午,要天黑才散學。
而且,散學了還不算,回家還得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課!
國子監一共開設七門課程,這七門課程分別是七位先生任教。
每一位先生都會布置相應的功課,他們每一位都口口聲聲說自己只布置一點點。
他們想沒想過,七個一點點就是一大坨了,更何況,他們說的一點點,根本就不是一點點!”
上輩子周懷山雖然紈绔,但不代表他沒有讀過書。
雖然沒有去過國子監,但不代表他沒聽說過國子監的黑暗日常。
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啊。
說著,周懷山仰天長嘯,“閨女,你爹我真的會死在里面的!我還這么年輕,榮華富貴還沒有享受,我不想就這么把自己個學死了啊!”
周青同情的道:“可是,你也不能抗旨啊。”
周懷山立刻就眼睛一亮,飽含期待道:“我雖然不能抗旨,但是我可以生病,我只要病了就不用去讀書了。”
周青幽幽看著周懷山。
周懷山和周青大眼瞪小眼瞪了一會兒,忽的一扯嗓子嚎啕起來,“我就知道你一點都不心疼我,別人家的閨女都是貼心小棉襖,你就是個鐵刺猬,只會扎我的心。”
“誰說我不是貼心小棉襖了,你看看,這是什么,不是貼心小棉襖,我能給你準備這些?”
周青將腳邊一只竹簍提上桌,竹簍放倒,口沖著周懷山,露出里面的東西。
筆墨紙硯俱全,甚至還有一身全新的衣衫。
“這都是我下午從宮里出來就馬不停蹄給你準備的,但凡是后閨女也絕對不會準備這么齊全,速度還這么快!
我是不是貼心小棉襖?”
周懷山瞠目結舌望著竹簍的口。
眼角狠狠一抽,轉而看向周青。
“但凡我有個火折子我也把你這黑心棉給點了!你這是人做的事嗎!我不管,反正明天我不去,誰想去誰去!”
“不行,你不去就是抗旨。”
“我就是抗旨我也不去,我不想英年早逝!我已經死過一次了,這一次我得好好活著!珍愛生命,遠離讀書。”
剛剛周青還幸災樂禍的笑,此刻就笑不出來了。
她爹這是認真的啊!
“你真不去?”
“不去!”
“你就不想報仇了?”
“報仇的路子千萬條,沒道理仇還沒報先把自己個學死了!反正我不去!”
“不去讀書你打算干什么!”
周懷山大手一揮,“我之前可是和你說好了的,我在京都干什么,你都別管我,你自己個已經答應了。”
“但是你想過沒有,今天咱們在宮里鬧這么一出,所有人都會對咱們有所防范了。
之前在他們眼里,咱們就是鄉下出來的土包子。
這次能把端康伯送進暗影,一則是端康伯過度小瞧了咱們,二則是他完全沒想到你和榮陽侯的聯系。
所以咱們鉆了空子得逞了。
以后呢?
以后還會有這種好事?就算有,也是一次兩次,絕對不可能次次都能得手!
那之后怎么辦,你想過沒有。
今兒皇上都當眾放話,但凡你考中進士,他就許你一個前途。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只要考中進士,在朝堂就極有可能擁有話語權!
再者,今天你在朝堂公然說,榮陽侯給你托夢,你知道這話代表著什么嗎?
代表著在別人眼里,就此咱們和榮陽侯緊緊捆綁了。
那些二十年前害榮陽侯府的人,難道現在就不會動手了?
他們是什么勢力什么力量,咱們又是什么,你不清楚嗎?
如果不借此機會讀書,以后的路怎么走!”
周懷山嗷的一嗓子叫,人就癱倒在床上,抱著被子滾了個圈。
“道理我都懂,但是讀書真的很苦啊,尤其是國子監那種變態的地方,會死人的!”
周青就循循勸導,“讀書苦,但是目前你沒有別的選擇啊,你想,你在抓蛐蛐的時候,別人在發憤圖強,你在摸魚的時候,別人在勤奮努力,最終呢?”
周懷山抱著被子,默了默,“最終他們發際線后移明顯蒼老,我還看上去很年輕。”
周青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道理我都和你說了,明兒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至于書童,你先用李二,等找到合適的再給你換,我這一兩天就找!”
周懷山委屈巴巴道:“當真非去不可?”
“非去不可。”
“可,就算我不讀書,咱們不也可以靠著沈勵,只要有沈勵在,那些亂七八糟的一時半刻就不敢動咱們。”
“你也說了,只是一時半刻,再者,男人要能靠得住,母豬都會上樹!”
正要跨進門的沈勵頓時腳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