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登基后,京城忙亂之象消散,因先皇突然駕崩引起的恐慌也漸漸平息。
朝中步入正軌,蕭枕每日按時上朝。
孫相從孫巧顏處得到了凌畫確實帶兵出京的消息后,整個人依舊裝作不知道,該如何就如何,朝臣們除了幾個人找孫相探口風,被孫相擋回去后,其余的大多數人最盯著的還是蕭枕的后宮。
這一日,有一位老臣上奏,說新皇該娶皇后并填充后宮了,問新皇是直接點人送進宮中封位,還是選秀?
蕭枕面上倒是沒有不虞,只聲音沉沉,“謀殺先皇的賊子還未伏誅,先皇還在大喪期間,朕要為先皇守孝,暫時不考慮娶后。”
他壓根就沒接填充后宮的茬。
這位老臣立即拱手說:“陛下早已到了娶后納妃的年紀,這些年,陛下的婚事兒有所耽誤,實在是臣等不合格,先皇如今在大喪期間沒錯,但遵照古禮,陛下只需為先皇守孝三月即可,三月一過,陛下便可出孝。國不可一日無君,后宮也不可一日無主。所以,臣懇請陛下,為皇室開枝散葉,早做主張。”
蕭枕點頭,“行,朕知道了。”
老臣見新皇沒有抗拒,很好說話,放心了些,顫顫巍巍地回到了隊列。
有不少朝臣們都偷偷看孫相,孫相眼觀鼻,鼻觀心,很是穩當地站在百官之首,面上雖然什么也看不出來,心里卻想著,若是陛下真點了自家女兒為后,那他能不能順便提提自己的告老之事?以后這些同殿為臣的人,就不用努力睜著一雙老花眼費力瞧他了,好像要把他看出一朵花似的。
下了早朝,蕭枕回到御書房,對隨后跟進來的凌云揚說:“這幫子朝臣,先皇剛駕崩幾日,便急哄哄地盯上朕的后宮了。除了一心想把女兒送進后宮,他們就沒有什么正事兒要做嗎?尤其是一把年紀的老臣,天天把為皇室開枝散葉掛在嘴邊,他們每日的朝務,就是盯著帝王娶妻,帶娶妻后,就要不停的收女人生孩子嗎?”
凌云揚哈地一聲,一張黑了多天的臉終于黑不下去了,樂著說:“這就是皇帝的煩惱啊,您早就該有這個心理準備。”
蕭枕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郁悶的氣不順。
凌云揚見他真郁悶,不見一丁點兒的笑意,他也收了笑,對他說:“孫相府的四小姐的確很不錯,陛下還沒考慮好立她為后?”
蕭枕默了一下,回身坐在椅子上,“倒也不是沒考慮好,只是覺得,她雖然出身相府,但養在江湖,宮里束縛,怕是她一時覺得能忍受,但長達一生,她過二年后悔的話……”
凌云揚懂了,“我覺得陛下您多慮了,我看孫四小姐是個明白人,明白的很,你們不如開誠布公談一談,若是能談妥,那就不必朝臣天天盯著您催了,今兒跳出來第一個,明兒就能跳出來第二個,接下來只要您的皇后一日沒定下來,你就會被催一日。”
“皇后定下來后,他們就不催朕填充后宮了嗎?”蕭枕嗤了一聲,“估計照樣被催。”
凌云揚眨眨眼睛,“陛下您填充后宮,美人環繞,三千佳麗,不好嗎?”
蕭枕立即盯住凌云揚,“你覺得很好?”
凌畫咳嗽,“不是我覺得啊,是所有人都這么覺得啊,要不怎么人人都想做皇帝呢?”
蕭枕看著他,“不做皇帝,后院養了一院子女兒的大有人在。”
“這倒是。”凌云揚有特別的說法,“但那些被男人們養在后院的女人們出身都不高啊,不像陛下,您若是填充后宮,內務府和禮部擇人二選,最次入宮的也是知府的小姐。”
蕭枕問:“有什么區別嗎?”
“有啊。彰顯帝王威儀,富有四海嘛。”
蕭枕哼了一聲,“朕不想要這個。”
凌云揚“啊?”了一聲,“您不想要填充后宮?”
他試探地問:“是不想要三千佳麗?還是除了皇后,一個佳麗也不想要?”
“只娶個皇后就罷了。”蕭枕與凌云揚也沒什么不能說的,基于凌畫的關系,他待凌云揚也很親近,這也與凌云揚這個人的性格有關,他聰明又跳脫,性格好,廣愛交友,他這個若想讓人喜歡他,很容易,再加上還是很有能力的,能做到某些沈怡安和許子舟做不到的事兒,自然就會受到器重。
比如除了凌畫外,沈怡安和許子舟就做不到與皇帝這樣插科打諢的閑聊,但凌云揚能做到。
凌云揚唏噓,“若是陛下有這個打算,那得頂住大壓力啊。朝臣們不會同意的。前朝有一位帝王,只心儀一人,娶之為后,便不想再納后宮了,但朝臣們不干,有老臣們死諫,如今前朝史記有記載,在乾門殿撞死了六七個,后來那位帝王頂不住壓力,終究是同意選秀,納了后宮。您要知道,有些朝臣們,尤其是老臣們,不怕死的不少。”
蕭枕沉聲道:“死諫揚名,倒是讓很多人舍得去死一死,名流千古了。”
凌云揚嘴角抽了抽,“這話是這樣說沒錯。但得承認,這一招對帝王有效。”
蕭枕沉思,“若是我讓他們都致仕呢。”
凌云揚搖頭,“怕是不行,致仕也封不住他們的嘴,也阻擋不了他們死諫去死。”
蕭枕揉眉心,“那就沒有辦法了嗎?”
凌云揚想了想,“您若是確定娶孫四小姐,讓孫相自己頂上去?他那個老狐貍,有辦法的吧?”
蕭枕搖頭,“他不會的,你也說了他是一只老狐貍,他巴不得我不娶他女兒,若是我娶了孫巧顏,他估計想著自己先致仕甩開手回老家頤養天年什么都不管兩耳不聞了。”
凌云揚:“……”
孫相這么想的嗎?厲害啊,失敬了!
他又想了想,也沒想出什么好主意,很光棍地說:“那就等我七妹回來啊,您若是決心已定,讓我七妹幫您,她一定有法子擋住朝臣們的口誅筆伐和死諫。”
蕭枕心情一松,“你說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