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的馬車準時停在了太子府門口,孫巧顏讓車夫去敲門。
車夫下了馬車,小心翼翼地叩響門環,太子府的側門打開,門童向外探出腦袋,車夫立即說,“我家四小姐來接崔言書崔公子,勞煩通稟一聲。”
門童疑惑,“你家小姐是?”
“孫相府四小姐。”
門童睜大眼睛,說了句“稍等”,便匆匆向里面通稟去了。
不多時,大門打開,崔言書從里面走了出來,他依照凌畫的囑咐,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端的溫潤公子,姿容如玉。身上千金一匹的祥云錦,頭上帶的萬金難求的墨玉簪,腰上掛的十分少見的暖玉佩,似乎都成了他的點綴,讓人最先注意的,卻是他這個人,不是衣服裝點了人,而是人配了好衣裝。
車夫看呆了一瞬。
孫巧顏挑開車簾,探出頭,瞅見崔言書,也愣了一下,隨即展開溫婉的笑容,聲音柔和悅耳,“崔公子,上車吧!”
崔言書停住腳步,對孫巧顏拱手,“勞煩四小姐了。”
“不勞煩。”孫巧顏想說為美人效勞,豈能叫勞煩?但第一次見面,就這么調戲人家,有點兒不太好,于是,她將想說的話默默咽下,“崔公子請!”
崔言書頷首,看向身后。
身后人抱著賀禮,先放進了孫巧顏的車里,然后他也上了孫巧顏的馬車。
相府的馬車很寬敞,里面擺了一張桌案,小小的放桌上擺著瓜果茶點,瓜果新鮮,差點兒十分精致。
崔言書隔著桌子與孫巧顏對坐,不著痕跡地打量對面坐著的相府四小姐,女子明眸皓齒,盛裝打扮下明人,若是不知道她是江湖上青雨山的四娘子,絕對想不到她與相府四小姐是同一個人。
孫巧顏親手倒了一盞茶,推給崔言書,“崔公子想讓我今天怎么做?”
崔言書笑了笑,“孫小姐隨意就是。”
孫巧顏懂了,隨便發揮啊,這題她會,她保證道:“崔公子放心,誰欺負你,我幫你欺負回去,無論是明的,還是暗的,我都會。”
崔言書含笑點頭,“多謝四小姐了。”
馬車到達狀元府,時辰不早不晚,正正好。
孫巧顏感慨,“你家掌舵使好厲害啊。”
崔言書想反駁“掌舵使不是我家的。”,但孫巧顏已下了馬車,他頓了一下,也跟著下了馬車。
在門口迎客的管家和清河崔氏的一位族兄見到相府的馬車停在狀元府門口,齊齊愣了一下,當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人,更是睜大了眼睛。
管家走上前,他多年未見崔言書了,幾乎有些不認識了,“言、言書公子?”
“原來是言書啊。”那位族兄顯然是個活潑的人,認出了崔言書后,立馬迎上前,伸手拍他肩膀,很是高興地說:“為兄差點兒沒認出你來。”
崔言書微笑,“幾個月前才見過族兄,不至于認不出來。”
族兄“嗐”了一聲,“你素來不是不喜歡太過華麗的墜飾嗎?今兒大變樣,為兄可不是差點兒沒認出來嗎?”
崔言書微笑,“今日是堂兄和表妹大喜的日子,我前來賀喜,自是要穿戴的喜慶些。”
族兄這才想起來,鄭珍語是他的親表妹啊,從小到大,所有人都以為鄭珍語會嫁給他呢,誰知道如今鄭珍語嫁給崔言藝了,堂兄咳嗽一聲,見崔言書半點兒不介意不尷尬不難受的模樣,他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這位姑娘是……”
車上掛著相府的牌子,族兄也是有些見識的,剛剛險些懷疑自己看錯了。暗想著,崔言藝雖然是新科狀元,但與相府的門第還是差得遠,夠不上啊,清河崔氏也與相府沒交情,總不能是相府來送賀禮吧!
崔言書微笑,為族兄介紹,“這位是相府的四小姐,陪我前來給堂兄和表妹賀喜。”
族兄:“……”
他眼睛睜大,嘴巴張大,一時間,沒找回自己的聲音。心想著這什么情況啊,相府四小姐和崔言書……不,崔言書帶著相府四小姐前來賀喜……
他一時間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使了。
管家此時已驚住,早忘了崔言藝對他私下里的囑咐,同樣很是發懵,好半晌,才開口,“言、言書公子、四、四小姐,里面請。”
崔言書點頭,對孫巧顏溫聲提醒,“今日堂兄的府邸會有些喧鬧,四小姐且忍忍。”
族兄:“……”
管家:“……”
今日是崔言藝大婚啊,滿堂賓客,怎么可能不喧鬧?
孫巧顏很是上道,芊芊素手點在眉心處,“唔”了一聲,“是有些喧鬧,不過為了你,我還是能忍一忍的。”
族兄:“……”
管家:“……”
他們能說什么,若只崔言書一人,他們自然可以說點兒什么,但這是相府的四小姐,他們只能裝聾作啞了。
進了門,管家領著崔言書和孫巧顏入席,若只崔言書自己,他的席位自然不會靠前,畢竟,他如今一無官職在身,二無長輩身份,又是崔言藝的堂兄,所以,席位是要靠后些。
但多了個孫巧顏就不一樣了,相府的門第是一等一的,相府四小姐又是嫡出,頂頂尊貴的,可以說除了皇子公主外,她比郡主縣主還值錢。畢竟,孫相可是有實權的,多少勛貴府邸,雖然爵位高,但沒實權。
管家一路上都在琢磨著早先安排的席位是不能坐了,得趕緊重新安排席位,到了禮堂,管家已下定了決心,將崔言書在禮堂內的末席調整到了禮堂前的第二席。
那是在崔言藝父母和族里來的兩個有資歷的長輩之下。崔言書扯了一下嘴角,先跟在坐的長輩們打了聲招呼,在長輩們驚訝的視線下,從善如流入了席,孫巧顏挨著坐在他身邊。
眾人的視線追隨著二人,一時間表情各異,心思各異。
孫巧顏坐的端莊,見人對她瞧來,她一雙美眸瞧回去,長輩們還能頂住她的視線,小輩們可就頂不住了,紛紛移開視線。
孫巧顏心里想,今兒這題簡單,這里一個能打的都沒有,第一回合她就贏了。
贊禮官高喊吉時已到,一對新人牽著紅綢入了禮堂。
崔言藝一眼便看到了崔言書和他身邊的孫巧顏,他已得到消息,抿了一下嘴角,臉上倒是沒表現出來,畢竟是三元及第的人物,也很是會掩飾內心。
鄭珍語的身子卻有些僵硬,像個提線木偶,若不是紅蓋頭遮著,這時便能有人看到,她紅蓋頭下的臉,有些雪白。
方才管家稟告時,她聽見了,說相府的四小姐陪著崔言書前來賀喜,除了崔言書帶的賀禮外,相府四小姐也帶了一份,且都是重禮。
鄭珍語本來以為自己能接受,卻發現,在聽到相府四小姐的那一刻,她發現她不能接受。
但心里還沒失去理智,哪怕不能接受,她也要接受,今日這堂,她必須拜完。
隨著贊禮官聲音響起,一對新人拜天地父母夫妻對拜,在最后一拜時,鄭珍語身子晃了晃,崔言藝立即溫柔地尋問:“表妹?”
鄭珍語咬著牙輕聲說:“藝表哥,我無事兒。”
崔言藝松開她。
最后一拜禮成,贊禮官剛喊完“送入洞房”,鄭珍語徹底挺不住,整個人向后倒去,崔言藝眼疾手快扶住她,喊了兩聲,沒人回應,他才知道她暈過去了,面色一變,攔腰抱起鄭珍語,大喊,“快請大夫!”
管家立即去請大夫。
崔言藝抱著鄭珍語匆匆去了新房。
孫巧顏看的目瞪口呆,目送那一對新人匆匆而去,她收回視線看向崔言書。
崔言書他面色如常,沒什么情緒,見她看來,溫聲問:“四小姐還想留下來吃席面嗎?”
孫巧顏嘴比大腦快,“我們送了這么厚的禮,不吃一頓就走的話,太虧了吧?”
崔言書微笑,“是啊。”
孫巧顏果斷道:“那就吃完再走。”
雖然新娘子暈過去了,但是不妨礙前面賓客吃席。
于是,眾人便看到鄭珍語每優雅地吃一道菜,便會更優雅地評價一句,“這道翡翠蝦仁不及煙云坊的廚子做的好。”,“這道魚翅佛跳墻不如醉仙樓做的好。”,“這道玫瑰熏雞差點兒味道。”,“這道靈菇扒時蔬尚可,但也不及我府的廚子。”,“這道三色魚片是江南菜,竟然做出了塞北味,這廚子是塞北人嗎?一個塞北人,做什么江南菜啊。”等等。
眾人:“……”
你一個相府小姐,怎么跟大廚似的,每道菜都能品評的條條是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