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啟明震驚地看著凌畫。
一是震驚她當真是如傳言一般年歲小,看著年輕極了,就是一個尋尋常常的女兒家的模樣,頂多是比尋常的女兒家長的更好看些罷了;二是她張口吐出的話,是人說的嗎?三十六寨兩萬人吶,就算如今已死傷了數百人,但絞殺兩萬人,她怎么下得去手?
但凌畫冷血無情的神色告訴她,她不是在說笑,她真是一個能下得去手的人。
孫啟明一時間似乎被人捏住了氣管,連呼吸都沒辦法做到了,他死死地盯著凌畫,到底是三十六寨的大當家的,臨危關頭,他開口,“我帶著兄弟們歸順你,有什么好處?”
“只要誠心歸順,一保你們所有人性命,我說的所有人性命是指,包括三十六寨山上那些老弱婦孺。二是保你們不再做山匪,走上正途,至于怎么安排你們,就看你們是否能派上什么用場了,總之,不會讓你們做打家劫舍的買賣。”
孫啟明咬牙說,“我們歸順你可以,但你不能用我們去對付東宮。”
凌畫冷笑,“你沒的選擇。”
管她會不會用他們對付東宮呢,只要是她的人,歸順了她,就得聽她的。
她看著孫啟明,“你沒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
孫啟明一噎。
凌畫揮手落下了簾子,“是所有人都死,還是所有人都活,痛快些,我不喜歡墨跡的人。”
孫啟明聞言險些吐出一口老血,目光轉向寨中的兄弟們。
有人開口,“大當家的,降了吧!”
有人不干,立馬對開口這人揮起大刀,眼見說話之人就要斃命在刀下,琉璃上前,一劍穿胸而過,怒喝道,“誰不樂意歸順,就如此人。”
她出手太快,以至于一下子震懾住了反對的人。
這時被救命的那人立馬扔了手里的大刀,“大當家的,我歸降。”
“我也歸降!”
“我也!”
不過片刻,已大半人扔了手里的兵器。
有一小半人在猶豫,但因為琉璃一劍殺那人太快,都不敢再反對。
“再給你們三個數的時間,不投降歸順的,都殺。”琉璃沒耐心地開始數,“一、二……”
她還沒數到三,稀里嘩啦又扔了一地兵器。
琉璃很滿意,將寶劍上的血在地上那人身上蹭了蹭,然后還劍入鞘,對車內的凌畫說,“小姐,除了大當家的,都投降了。”
大當家的聞言愣了一下,低頭看看自己手里的大刀,也扔在了地上。
琉璃見他很識時務,又補充了一句,“他也投降了。”
“很好。”凌畫的聲音從車內傳出,“張副將。”
“末將在!”
凌畫重新挑開簾子,看著張副將,對他說,“從今日起,三十六寨今日出動的這些人,今夜全部都被你帶兵絞殺,我會上書陛下,為你為將士們請功封賞。”
張副將頓時長大了眼睛,“掌舵使,這……”
明明這些人都沒殺啊,不是他殺的,他沒有這么大的功勞啊。
凌畫對他一笑,肯定地說,“這些人全部都死了,死在今夜,因他們勢必要殺我,拼盡全力,不遺余力,也要我死。所以,兩相廝殺下,全部被殺。這是我能做出的事兒,陛下不會懷疑。”
張副將不太明白,“那這些人……”
“這些人,從今以后,都不是山匪了,而是我的人。”凌畫看著他,“你明白了嗎?”
只是她自己的人,不報給朝廷,也不讓他們再做山匪,這世上沒了孫啟 明,也沒了三十六寨幾個當家的,他要將之養起來,留作己用。
張副將懂了,點頭,“末將明白了!”
“明白就好。”凌畫很滿意,“現在,你命人清掃戰場,將士兵們剿匪人數統計上報于我,我有重賞。回京上書陛下,陛下的封賞也都給你。”
“多謝掌舵使!”張副將心想這一回他真是撿了個大便宜。
凌畫探出頭看向后面的馬車,崔言書坐在馬車里,也正探頭向外看,凌畫拔高聲音,“言書,你帶著云落、琉璃留下來輔助張副將,三十六寨這些人,也歸你們安置。三十六寨山上的家眷們,也一并安置。三十六寨的山上,不許留人。”
“掌舵使放心。”崔言書頷首。
云落和琉璃也齊齊應聲。
凌畫落下車簾,吩咐車夫,“繼續啟程吧!”
這里血腥味這么大,即便她聞的了,宴輕估計也不想繼續聞了,尤其是他臉上的易容,身上女人的衣裳,他大約是嫌棄死了,恨不得立馬就脫掉,她得走去前面,讓他趕緊洗掉易容,換了衣裳,和朱蘭將身份換回來。
于是,隊伍繼續啟程,其余的,凌畫全不管了。
孫啟明和兩個當家的心情十分復雜,尤其是孫啟明,身為三十六寨大當家,又不是阿貓阿狗,他本來以為,就算歸降,他也會受到凌畫的一番談判和問候,誰知道,她如此干脆,歸降就不殺,不歸降就殺,其余的話再沒有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
他認栽的同時又覺得,罷了,這個女人真是如東宮的暗部首領所說,厲害的要死,是他大意了,但即便他不大意,三十六寨的人全部都出動了,也奈何不了她啊。
反正暗部首領已死了,東宮的太子他又沒見過,以前養三十六寨的恩人原來是太子太傅,早在三年前就被凌畫告御狀拉下馬給弄死了,三十六寨如今是無主之人,為了寨中的親人家眷,為了老弱婦孺,為了兄弟們不在今夜被殺死,為了他自己這條命,斗不過她,不如歸順了她。
否則,這人真是沒什么慈悲心腸,比山匪還狠辣,不投降,他們沒活路,投降了,他們還能有個活路。她這么厲害,他們認她為主,總能過活的吧?
所以,凌畫離開后,三十六寨的人再沒有半點兒殺戮和士氣,蔫蔫的歸順了。心里有那等不服氣的,被望書看出來,點出來,教訓了一頓,留了半條命,也服氣,再不敢露出絲毫的不滿了。
總之,事情進行的很順利。
隊伍走出五里地,凌畫吩咐今夜在此修整,不走了,然后親手伺候宴輕去溪水邊凈面。
朱蘭也在一旁洗臉,她沒有人伺候,只能羨慕地自己動手洗。
洗完了臉,宴輕解了身上的外衣扔在了地上,看了凌畫一眼,一言不發,上了馬車里。
凌畫摸摸鼻子,知道他是不想說話,也不想理她,能讓她幫著洗臉,已是給了她莫大的面子了,這時候也不敢跟上去圍著他撒嬌,只默默地讓他將這情緒過去。
朱蘭也脫了外衣,換上自己的衣裳,不再頂著宴輕的模樣,讓她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氣,想起早先那兩盞茶東宮暗衛傾巢動手時的驚心動魄,她至今都覺得心口砰砰砰地跳。
這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場面,當時她在馬車里,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準備隨時動手,誰知道,有望書、琉璃、云落、端陽等人在,根本就沒用她動手。
后來那暗衛首領來了,她感受到那暗夜的氣息,似乎都能聽到自己手里的劍鳴聲,但沒想到,小侯爺幾十招,就殺了他。
她真是連出手都沒出手,全無用武之地,只頂著小侯爺的身份 ,做了一回無用之人。
就連她的護衛冬青,還動手好生地打了一番呢。
她一邊感慨,一邊拉著凌畫說心中的感想和悄悄話,跟琉璃一樣,一下子對宴輕的景仰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掌舵使,小侯爺也太厲害了吧?他年紀輕輕的,比我也長不了兩歲,武功是怎么練的啊?我再練上二十年,估計也到不了小侯爺的地步。”
她可看到宴輕出手了,那身手,不愧掌舵使豁出去的求他扮做她的身份動手。這么厲害,若是傳出去,小侯爺以后別想做紈绔了,陛下一定不會同意他再渾玩,等于以后也沒了清凈的日子。
小侯爺瞞著是對的,掌舵使為他瞞著也是對的。
這可真是一個大殺器,也是一個大寶貝。
她就說嘛,琉璃一直感慨,說小姐初初看上小侯爺時,千方百計算計著非要嫁他,當初她百般勸說,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跟她說了許多許多這個那個男人的好,她全然聽不進去,一心要嫁小侯爺,她還郁悶了許久,后來啊,她算是知道還是小姐慧眼識金,小侯爺簡直是一個寶,真真是被小姐算計到手的便宜。
她當時不太明白她怎么發出了這么大的感慨,如今輪到她自己了,這當真是所言不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