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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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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長寧宮出來,天已經黑了。

  孫嬤嬤撐著傘送蕭枕,出了宮門口,孫嬤嬤腳步不停,似乎還想繼續送,蕭枕停住腳步,說,“嬤嬤留步吧!”

  孫嬤嬤笑著說,“老奴陪著二殿下再走幾步。”

  蕭枕聽這個意思,孫嬤嬤應該是有話要說,便點點頭,“那就走一小段路吧,大雪天滑,嬤嬤別送太遠。”

  孫嬤嬤點頭,笑著說了聲好。

  走出長寧宮外遠了些,孫嬤嬤才又開口,聲音壓的很低,“老奴知曉二殿下一直惦記冷宮里的端妃娘娘……”

  蕭枕腳步一頓。

  孫嬤嬤低聲說,“人人都以為端妃娘娘一直在冷宮受苦,但老奴伺候太后娘娘這么多年,雖沒有親眼見過,也沒聽太后娘娘說過,但憑著猜測,隱約的覺得,端妃娘娘也許其實并不在冷宮的。”

  蕭枕腳步猛地停住,回頭看著孫嬤嬤。

  孫嬤嬤聲音更低了,“這話老奴一直不曾跟別人說過,也不敢跟別人說,陛下下旨,讓宮里所有人不準提端妃娘娘,于是,整個皇宮,便沒人敢提,就連長寧宮,除了太后娘娘提起二殿下時,會提上端妃娘娘一句,其余人也沒人敢提。”

  蕭枕袖中的手微微攥了下,“嬤嬤為何今日告訴我此事?”

  孫嬤嬤吸了口氣,“在沒伺候太后娘娘之前,老奴也僅僅是浣衣局的一名小宮女,曾受人牽連,得罪了掌刑司的人,端妃娘娘恰巧路過,幫老奴化解了,雖是隨手而為,但老奴一直記著端妃娘娘之恩,后來一直想報答,奈何端妃娘娘出事時太突然,后來伺候端妃娘娘的所有人都獲罪了,闔宮被封,陛下下旨再不準提,老奴也不敢有別的動作,后來過去了風頭,老奴想找機會關照冷宮一二,才發覺不太對,冷宮里的那個人,似乎不是端妃娘娘,只不過是代替娘娘之人。所以,陛下這些年才不準許二殿下探望娘娘。”

  蕭枕心下震動,“嬤嬤說的可屬實?”

  孫嬤嬤道,“老奴不敢拿此事蒙騙二殿下。”

  “那為何以前不告知我?”

  孫嬤嬤又嘆氣,“以前老奴不知道二殿下求什么,二殿下雖受陛下苛刻苛責,但至少性命無虞,若是二殿下一直不得陛下看重,無權無勢,老奴到死也不敢說這件事兒。但如今二殿下已與以前不同,如今已能與東宮抗衡,這么長時間老奴也看出來了,太后娘娘心也向著二殿下,老奴才敢讓二殿下您知道這件事兒。”

  蕭枕頷首,“多謝嬤嬤,我會查清楚此事。”

  孫嬤嬤點頭,囑咐說,“二殿下一定要小心謹慎,此事干系甚大,您沒有十全讓陛下不察覺的把握,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對您百害無一益。”

  “我知道了。”蕭枕點頭,“嬤嬤回去吧!”

  孫嬤嬤告辭,轉身回了長寧宮。

  蕭枕在原地站了片刻,才緩緩抬步,向宮外走去。他心里是有些相信孫嬤嬤的,若說她從小到大,在這皇宮里有誰給過他暖意和些許關心,孫嬤嬤算作一個。只不過她畢竟是奴才,就算是太后身邊貼身伺候的嬤嬤,也不敢公然對一個皇子有多好。

  他走了一段路后,回首看向冷宮方向,層層宮闕阻隔,根本就看不到哪一座是冷宮,他想著他小時候,去過冷宮墻外無數次,卻都沒有一次能被允許進去過,面對的是父皇的懲罰和苛責,但他依舊性子不改,年節都要過去走一趟,哪怕連一碗湯都送不進去。

  冷宮就像是一面不透風的墻,亦或者是銅墻鐵壁,蒼蠅都飛不進去一般。

  卻原來,冷宮里的端妃娘娘,根本就不是端妃娘娘嗎?

  他娘,壓根就沒在冷宮嗎?

  那她是死了?還是去了哪里了?

  蕭枕一路想著,出了皇宮,坐上馬車,依舊在想,不得不說,孫嬤嬤今日對他說的話,讓他沖擊很大,一時間情緒翻涌,久久不能平靜。

  出了宮道,馬車駛入長街。

  哪怕是大雪紛飛,但京城的長街上無論是白日亦或者夜里,依舊熱鬧,燈火璀璨。

  走到煙云坊門前,風吹起車簾,蕭枕無意間向外看了一眼,瞧見程初等一眾紈绔勾肩搭背,正往煙云坊里走,其中沒有宴輕,這些紈绔據說近來連吃吃喝喝都少出來了。

  程初也無意間回頭,瞅見了蕭枕的馬車以及風吹起露出他面無表情的臉,程初似乎愣了一下,須臾,不知想到了什么,松開了勾著的一名紈绔,大步向蕭枕的馬車跑來,不多時,追上了馬車攔住,在車外喊,“二殿下。”

  “停車!”蕭枕吩咐。

  冷月勒住馬韁繩。

  蕭枕挑開簾子,看著程初,等著他說話。

  程初拱了拱手,頂著風跑了幾步,倒是不見氣喘,見蕭枕停車,他拱手見禮,然后,左右看了看,兩手扶著車轅,將腦袋探進了半個進馬車里,探著頭,對里面的蕭枕小聲問,“那個、二殿下,我是想問問你,你有宴兄的消息嗎?”

  蕭枕意外,“為何攔車問我?”

  程初撓撓腦袋,“他一直沒給我來信,我想派人給他送信,也不知送去哪里,就是挺想知道他的消息的,這都走了多久了,也沒個信不是?”

  見蕭枕不說話,他壓低聲音,小聲說,“那個,我是覺得,你也許有他的消息,所以問一聲。”

  蕭枕扯了一下嘴角,“是什么讓你覺得,我也許會有他的消息?”

  程初眨眨眼睛,“那個什么,我聽人說,嫂子扶持你……”

  “哦?”蕭枕揚眉,“你聽誰說?”

  程初似乎有些不好回答,縮回腦袋,又左右瞅了瞅,見無人注意他,壓低聲音說,“我妹妹。”

  蕭枕想起了東宮里的那位程良娣,不,如今已是程側妃,是個人才,既然如此,他也不介意告訴他了,“他一直在江南漕郡,識得了許多人,樂不思蜀。”

  程初:“……”

  他頓時有些氣,“真是有了新人忘了舊人!”

  蕭枕:“……”

  這話是這么用來說的嗎?

  程初苦下臉,縮回腦袋,站直身子,拱手,“多謝二殿下告知,不打擾二殿下了,您請。”

  蕭枕落下了簾子,馬車繼續前行。

  目送蕭枕的馬車離開后,程初有些蔫蔫的,他妹妹的日子很是不好混,不是受寵不好混,也不是東宮內院內斗的不好混,自從他給她送了幾車好玩的東西,東宮內院一片太太平平和和樂樂,她不好混是因為太子要東宮的女人生孩子,首先就是絕了她的避子湯。

  她妹妹昨天將他喊去東宮,秘密告訴他這件事兒,讓他趕緊給她想個法子,她不想生孩子,總覺得東宮早晚要完蛋,太子也早晚會完蛋,她可不想到時候自己的孩子跟著完蛋。

  可是他哪有什么法子可想,避子方子不行,東宮都是眼睛,沒法熬,避子丸也不行,一不小心就被人發現了。

  事關東宮子嗣,他又不敢隨意找大夫詢問,更不敢跑去藥店給她弄避子藥,若是被太子知道,她妹妹一準先完蛋,他也跟著完蛋,所以,昨天琢磨了一晚上,總算讓他想到了一個人,如今住在端敬候府的那位曾大夫,于是,他大清早就去了端敬候府。

  曾大夫既然是神醫,一定有神不知鬼不覺的法子。

  哪怕宴輕近來不在京城,不在端敬候府,但他因為想宴輕,所以,隔三差五也會去端敬候府溜一圈,跟小紈绔沈平安說說話,因沈平安一直都在曾大夫的藥園子,所以,他每次去找他,也去藥園子,一來二去,跟曾大夫也能說上幾句話。

  所以,他去求曾大夫給他個法子,自然不能說是給她妹妹用,曾大夫還算給他面子,直接給了他兩盒香,當然不是白給的,他花了大價錢,他抱著香走時,問了管家一句,“宴兄有送信回來嗎?”

  管家搖頭,“小侯爺從走后,就沒送信回來過,少夫人也沒有信送回來。”

  當然,有一回是求藥的信,這是秘密,不能說,也不算。

  程初點頭,感慨,“宴兄真是如出籠了的鳥兒,一點兒也不想我們。”

  管家也嘆氣,“可不是嘛。”

  今兒有一名紈绔過生日,程初便與人一起來了煙云坊,這不正巧遇到了蕭枕的馬車,他想起昨兒妹妹跟他小聲說的話,一個沖動,便攔了蕭枕的馬車。

  還好,蕭枕沒因為他是東宮程側妃的哥哥而不搭理他。但聽了他的話,他覺得,他還不如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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